他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个哑巴,只知道愣在原地。
唐沢裕:“……喂?”
电话的那一头始终没有动静,他顿了顿,再开口时,已经谨慎地压低了音量。
“如果现在不方便,”他说,“就敲一下手机盖。”
“……”柯南闭了闭眼。
唐沢裕完全没有多想,只有自己在这里揣度再三。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对这个反复不定的自己产生了些许鄙夷。
柯南说:“我现在暂时还没有事。”
下定决心的他不再犹豫,快速地说了遍自己现在的情况。突如其来的体检、失踪的灰原哀,处处透着古怪的私营医院,柯南道:“我跟踪了他们的负责人,现在的位置在院长办公室,但里面没有人。灰原不知道被他们藏在哪了。”
这是所有的情况里最可怕的,没有一点点线索,所有的努力如盲人摸象。
作为私营医院,东京慈惠会医院的规模并不大,即便如此,占地也足足有五六栋楼。带走灰原哀的人远比柯南对这里熟悉得多,如果是藏在杂物间这样的角落,至少他还能找。如果对方迷晕灰原,把她盖在随便哪张病床的被子下,找到她无异于大海捞针。
听完之后,唐沢裕的声音立刻严肃下去:“我现在去交通部。”
“……对,”柯南也马上反应过来:“监控!”
骤然响起的电话铃如浑水搅起泥沙,诉说的过程让杂质一点点沉降下来,柯南的脑海重新恢复清明。唐沢裕的行动无疑是一剂强心针,从杂乱无章的毛线里准确地拎出了一个线头。
联系赤井秀一时,柯南是希望对方能立刻赶来医院的。在不清楚绑架者底细的情况下,他的足球腰带和麻醉针都只有一次的使用次数,一旦遭遇失误,容错率太低。
可现在电话那头的是唐沢裕,身份和资源不同,柯南立刻有了别的安排。
“医院旁边的公园里有监控。唐沢哥,麻烦你看一下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可疑的人员或车辆出入。”
“好。”唐沢裕声线沉稳。电话的那一端传来脚步,急匆匆地踩在安静的走廊上。
他现在应该正在警视厅。
唯一的问题是,工作日上班时间,警视厅真的有这么安静吗?
……一点人声也听不见。
怀疑的种子生根后,就像只四处作祟的猫爪,时不时就要在心头挠上一下。
推开一扇门,金属的碰撞叮当作响。滚轮声轱辘经过,唐沢裕摘下钥匙,推来转椅,落座在监控前:“先不要急。”
“灰原哀身上不是也有能定位的东西吗?那个侦探团徽章。用你的眼镜,能不能确认她的位置?”
柯南恍惚一瞬,旋即又摇了摇头。
这也是他心急如焚的原因。
发现灰原哀失踪的第一时间,他立刻调出了眼镜的定位地图。三个红色的光点闪烁在周围,这是光彦、步美和元太。往常镜片上的定位点其实有四个,代表灰原哀的那个凭空消失了。
只有关闭侦探团徽章,或者离开接受范围,定位的红点才会消失。
如果是侦探团徽章关闭……
这正是柯南最不愿想、也最不愿见到的一种情况,绑架灰原哀的人对她了如指掌,抓到人一瞬间,立刻关掉了所有的通讯设备。
——也就意味着那人很可能有备而来,在柯南抵达办公室的时间里,灰原哀可能早已被转移了。
清脆的按键声传来,唐沢裕忽然道:“一个好消息。”
“灰原她现在应该还没有离开医院。你该庆幸这里足够偏僻,你们抵达的一段时间,这里根本就没有人来。”
第二种可能性被排除了,闻言柯南心下稍松。
他沉思片刻:“其实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信号屏蔽。灰原可能正在一些重症病房附近。”
精密的医疗仪器容易被被无线电扰乱信号,所以一般的重症病房周围都有信号屏蔽装置。
尽管努力如大海捞针,但这也是目前唯一的线索,柯南打算去后面的那栋楼找找看。
——怀疑停留的时间很短,很快,他已经放下了对另一端响动的关注。
唐沢裕在电话里也刻意压低了音量,说不定正是不想吵到同事的缘故,警视厅内部并非外勤,办公环境安静一点也很正常。
*
柯南从办公桌底下钻出来,这时唐沢裕忽然提议:“这间办公室呢,要不要先检查一下?”
“既然体检的表格交到这里,无论院长是不是主谋,他都应该与组织脱不了干系,办公室能找到线索也说不定。”
其实办公室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陈设摆件一览无余,但柯南还是听从了唐沢裕的建议。
检查的时候,他也一边与电话那头的人同步情况。
“……空壳?”
柯南有些讶异,办公桌后的落地书架,里面的书本满满当当,没想到全都是打肿脸充胖子。
他正戴着随身携带的白手套,便伸手拨了两下,这些书壳都被粘在书架上,牢牢的一动不动。
与红色的实木书架相比,这样的做法显得太有些暴殄天物了。
而在整齐的书壳之外,书架上唯一能动的只有一个实木相框。它被倒扣在一本书上,柯南记好相框摆放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将它拿起来。
看清相片的一瞬间,柯南愣在原地。
唐沢裕问道:“怎么了?”
“上面的人……”柯南喃喃道,“很像灰原哀。”
照片左侧的女人一头淡金色偏分长发,碧绿的眼眸眼角下垂,微笑着看向镜头。右边则是一个方框眼镜的胡子男人,方形脸、白大褂,脖子上挂着一副听诊器。
虽然中间还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但偏头的微动作就可以略窥一二,左右两人很可能正是一对夫妻。
柯南注视的时间有点久,渐渐地,目光焦点飘远,左右两张脸在视野里慢慢重合。
女人眉眼间独特的清冷神色,和男人英挺俊朗的五官……融合在一起,正是长大后的宫野志保!
怪不得灰原哀会被认出来。
绑架她的应该正是照片中央的中年人,能一直保存下这张照片,他与宫野夫妇的关系一定很好,因为见过小时候的宫野志保,才能无视”人不能返老还童”的刻板印象,准确地锁定住她的身份!
柯南飞快地拆开相框,相片后面,果然用铅笔写了一行字:
“上市酒会,与宫野夫妇。Pisco”
落款是一个二十多年前的日期。
——所有的推理全中。
柯南压低兴奋,小声和唐沢裕说了自己的发现,电话那头的人却似乎正处于思考状态,对新出现的酒名,唐沢裕并没有表示惊讶。
相反,他说:“我觉得书架有些奇怪。”
“书架?”
柯南奇怪地瞥了一眼,实木的家具平平无奇。唐沢裕继续说:“为什么非要选用书壳做装饰?这是一件很掉面子的事,何况几本书又不贵。”
“书壳唯一的优点是轻。”
“如果再下力气粘在书架上,无论怎样挪动也不会乱。”他自言自语地思考道,“对此我只有一种解释——”
说到这里,不管是谁都能反应过来了。
柯南精神一振,几乎与电话那头的唐沢裕异口同声:
“书架的背后有密道!”
——监控的微光照亮下颔,如水的黑暗里,转椅上的男人露出了一个微笑。
唐沢裕在面前的主控台上敲下了一个键,与此同时,院长室里的柯南刚刚试探着掰开了一本书。
沉重的机括声咔啦响起,齿轮与链条咬合,带动整面红木书架缓缓旋转起来。缝隙里飘散出一片浮尘,随后黑色的入口扩大。
一条通往地底的阶梯,就此出现在柯南眼前。
*
柯南反锁了院长室的门,顺通道下到地底。足足三四层楼的高度,走下最后一级台阶,面前的天地别有乾坤。
一条长长的白色通道,两侧墙壁冷白,金属的光芒均匀地照亮了整片空间。
这里难道是一个藏在地底、不为人知的研究所吗?
柯南疑惑地四处张望,此时他还没忘记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往前走出几步,踏上金属的走廊时,镜片上瞬间多出了第四个红点!
“收到灰原的信号了!”
他难抑惊喜地向另一端汇报,电话却传来异常刺耳的电流音,人声嘈杂到近乎听不清楚。
“找到……嘶……就……”
“找到就好,我现在立刻过来。”唐沢裕说,“你自己务必小心。”
地底信号微弱,通话很快便自动挂断。
唐沢裕放下手机,自己却没有什么起身的意思,依然懒懒地蜷缩在转椅上。
主控室沉在一片水似的黑暗里,眼前的屏幕是唯一的光源。
在他面前是一整面墙的监控器,方形的画面流转变换,时刻显示着整座研究所的所有动静。
唐沢裕没有骗柯南,他的确看到了医院外围的监控录像,只不过不是在警视厅交通部,而是从面前的监控里。镜头的覆盖毫无死角,将研究所及其周围的一切悉数囊括在内。
大多数屏幕纯白一片,是因为房间和走廊里本身空无一物。
这个位于地下的研究所,二十多年前才是它最辉煌的时期,拥有乌丸集团的大笔注资,实验经费充裕,研究方向自由。这里曾经是无数研究员梦想加入的天堂,可是很快,一项关键性的研究被证明了存在不可逾越的技术壁垒,一夜之间,熊熊的大火吞没一切。
地表的建筑坍塌殆尽,黑灰的地表生满青草。几年之后,土地产权出手转让,原先的废墟上,重新兴建起一座医院。
——东京慈惠会医院。
在它地底,正是乌丸集团注资建造的研究所,它与二十五年前倒闭的另一家公司同名,两者全都叫白鸠制药。
*
纯白的通道尽头,快速跑过了一个身影。
就像一滴墨水掉进白颜料里,柯南知道自己的蓝西装在这里有多突兀、多显眼。他只能小心地压低身形,谨慎地穿梭在长廊间。
分开走廊的是一道又一道金属墙,走近才知道是自动滑开的感应门,感应门嵌在金属墙内,合拢时连一条门缝都找不到。
柯南试探了一下,发现感应的触发距离大概在半米左右。
这个距离,一旦门后有人的话,开门的结果就是面贴面狭路相逢。所以每次他都小心停留在半米开外,仔细听着门后的动静,这样不厌其烦的确认最终帮了他一个大忙,停留在一扇感应门前,柯南清楚地听到了门后经过的脚步声。
他悚然一震,迅速退回了上一个岔道口,重新选择了一条路。
口袋里一年B班的请假名单此刻也派上了用场,柯南拿圆珠笔在上面记录着自己走过的路线。随着弯折的次数变多,他几乎生出了一种自己在走迷宫的错觉。
走廊或长或短,门后的景象却一模一样。
四面金属的墙壁,和亮着淡淡白光的天花板,相同的道路不断重复,无边无际的冷白色甚至会给人一种恐慌感。
——个人的存在渺小的彻底,微薄的方向感很快会消失殆尽,这个暗无天日的地下迷宫会将所有的闯入者困在其中。
察觉到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间生出了丧气的念头,柯南心底一惊,默默为自己打气。m.bïmïġë.nët
好在剩下的路并不长,有眼镜上的红点聊作参考,不知不觉间,灰原的位置已经近了。
*
一片纯白的监控画面,深蓝的身影一闪而过。跑过的小学生身后,金属的感应门打开又合拢。
感应门开启之前,门缝右侧会亮起一个绿点。
柯南以为这是感应成功的标志,一路上遇到的所有门都是如此,渐渐地,他便不再在这个绿点上投掷注意。
而他却不知道,绿点代表的真实意思其实是:身份认证通过。
门边半米的范围内,人眼不可见的隐形射线扫过全身,从脸部轮廓、虹膜特征到身高体型,特征一一比对,门禁才会准许放行。不知道多深的网络底层,细弱的电流飞速滑过,一道又一道信号逐级而下,共同传递着一个信息:
“身份验证成功,准许通行。”
主控室屏幕一角,上述字样的绿色提示不断滑过,唐沢裕悠然支着下颔,在他左手边还有一张柯南的证件照。
半小时前,系统扫描完滴的一声:“信息已录入,为临时身份门禁,全部区域已开放。通行时间:两个小时。”
至于另一张证件照,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监控墙的另一端,湿漉漉的安室透收回手机。
接到pulque的简讯后,他又试探着敲了敲墙,这一次的墙面有了变化,光滑的金属上闪烁起一个红点。安室透若有所思地注视片刻,后退两步,来到了房间左侧。
这里同样是一面金属墙,可就在他走到距离墙面半米的范围内,一扇感应门忽然滑开!
安室透瞳孔一缩。
自己所以为的四面空心墙壁,居然都是这种隐藏式的感应门。而以他引以为傲的观察力,甚至没发现门缝在哪!
滑开的门后是一条长廊,与房间同样的装修布局,纯白的光线照亮空间,安室透甚至怀疑自己所躺的压根就不是什么房间,而是四条走廊的交界口。
面对打开的通道,他没有急着离开,而是依次敲了敲剩下的两面墙壁。得到的依然是泛着红光的结果,只有打开的感应门旁,闪烁的光源由红变绿。
……就像有人特意在后台打开了通行权限一样。
口袋中手机一震,又一条简讯发来。
【pulque:走。】
有那么一瞬间,安室透觉得自己像一个亦步亦趋的瞎子,无知无觉地被引导向既定的终点。
可除了这条走廊,他无处可去。
金发公安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向前走去。
均匀铺洒的白光,让视野无论望向哪都是一片白茫茫。走廊压抑又空旷,目光失去参照,这样的环境很容易让人失去时间观念。
安室透的手机已经进了水,稍一按亮屏幕,电量就掉的飞快,为了继续接到pulque的消息,他只能克制住自己查看时间的欲丨望。
【右。】
【前。】
【左。】
【……】
这样的绕行不知道持续多久,一片雪白的空间中,安室透觉得自己都快要得雪盲了。
又一扇金属的大门滑开,几乎是猝不及防的,视野的尽头骤然收缩,一面黑墙出现在他眼前。
*
一整面黑色的墙壁,漆面不知是什么材质,没有丝毫反光,如同宇宙中神秘莫测的黑洞,能够吸纳进所有光线。
这时的安室透还没有反应过来,怔愣地注视很久,才发现墙面上还有一只振翅欲飞的乌鸦浮雕。
口袋里安安静静,神秘的pulque再没有发来别的信息。
很长一段时间后,安室透终于意识到:这里正是终点。
他大梦初醒般地一激灵,立刻四处打量,思维与联想相互碰撞,电光火石间,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击穿脑海。
安室透灰蓝的瞳孔难以置信地瞪大了,他无意识翕动嘴唇,而那声音微不可闻,几乎像说给自己听的。
他喃喃道:“……boss?”
——唐沢裕穿过漆黑而漫长的通道,像为了应景一般,在他长长的灰格子围巾下,也玩笑似地随手披了件白大褂。
通道尽头的感应门滑开,这其实是一个空旷的房间,正中摆放着一把座椅,座椅正对着一面黑墙。
一面黑墙,将房间笔直地劈成两半。
安室透在另一头,黑墙之后,唐沢裕悠然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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