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太医张着嘴,可怜巴巴的模样:“我...老臣冤枉啊!先人的指挥浩瀚如烟,老臣一个人哪里能学尽,就是民间郎中他也得翻书啊。”
“好了,不要吵。”楚帝喘了两下,身体还是疲乏,摆手道:“此时暂且就算了,太医院若是再无所作为,你们不如都给朕滚到民间给百姓治病,省的每日就知道在宫里吃俸禄!”
“谢陛下!谢陛下!老臣回去之后一定好好学习古籍!”葛太医赶忙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
楚文照眼里流露出一丝惊恐。
这把年纪了,还要学习?我不会沦落到这个份上吧!
“咳...咳...再给朕倒些水来。”
楚文照赶忙倒了一杯递了过去。
一杯茶水下肚,看着楚文照关切的眼神,楚帝笑道:“朕无碍了,不必太过担心,只不过身子还有些虚弱,将养几日应该就好了。”
“别遇上点事就慌乱,万一有一天朕真的死了,你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楚文照垂着头,不知如何作答。
他想不到,也不敢想。
“朕要是明日就驾崩,你应该尽快打起精神主持朝政。你肩负的不是一家一姓,而是天下人。”
“朕垮了不要紧,这天下不能垮,听懂了么?”
“懂了。”楚文照心里不是滋味,嗫嚅道:“父皇别说了。”
“呵呵,好,朕不...”
“陛下!急报!”
楚帝刚欲开口,郭白竟反了回来!
急冲冲的冲到楚帝身边道:“陛下!有高阳的消息回来了!”
楚帝跟楚文照同时打起精神:“快讲!”
“东厂的人到海源城去巡查,高阳早已不在城中。问过守城士兵才知道他可能是被宁王掳走了。”毣洣阁
“下面的人根据线索追查,找到了一处秘密港口,海岸边丢下了许多物资,还有船体的碎片。”
“不远处的山林里发现了数百具尸体,发生了规模不小的战斗,到此线索就中断了。”
“下面猜测可能有人救出了高大人,宁王也乘船逃走了。”
楚文照心里一紧,急道:“没有人发现老高?他不会出事了吧!”
楚帝闭目思索着,伸出手拍了拍楚文照的肩膀道:“不用担心,谁出问题他都不会出问题。”
“老四既然想要掳走高阳,那一定不能让高阳出事。而且进山寻人没那么容易,他们的时间也很紧,高阳很大机会应该是逃了。”
“只有这些了么?还有没有别的消息?”
郭白看着手上的秘报道:“有,通过在港口发现的船绳还有那些船体碎片推测,宁王乘坐的船尺寸异常巨大,丢下的物资里还有大量的金银,而且港口的系船柱很旧,港口应该是使用多时了。”
秘密港口、巨船、大量的金银、使用多时..
这些字眼不断在楚帝脑中闪过。
“看来老四谋划很久了,说不定早就打着出海的心思。”
“高阳在海源城查盐商,还有老四造反的消息下面已经传开了吧?”楚帝问道。
其实那一日在暖阁会见内阁大臣,太子擒了假宁王有心人早就准备深入了解。
私下传开了,也属正常。
郭白闻言点头道:“私下里议论为数不少。”
“嗯....朕身体无碍这件事,要先对下面保密。朕这几日就在御书房休息,就当朕大病未愈。”
“你把秘报的消息传出去.....不要通过宫中。”
郭白虽然心有疑惑,但还是点头道:“陛下,那奴婢现在就去安排?”
“嗯?你们都走吧,记得稳妥办事!不要透漏了风声,还有云梦县那两个人,让他们嘴巴也严一些。”
郭白带着葛太医离开了御书房。
楚文照没有走,站在原地有些犹豫。
楚帝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由得笑了:“你想留下就留下,这几日朕也不上朝了,就在这休息,你还是批阅奏章,朕陪你一起看。”
楚文照迟疑道:“父皇,你为何让人把老高的消息秘密传下去,又不让人知道你身体无碍?”
“你怎么想呢?”楚帝问道:“不要急,慢慢想。”
楚文照坐回楚帝身前,若有所思道:“不知道。”
“.......”
楚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中竟充满无力感。
这个畜牲是真不会说人话,好端端的人怎么就长了张嘴呢?
“藩王在京中的所有产业朕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老四逃亡海外,他有大量的金银,勾结盐商,还能相隔京城数千里造巨船。如果这些都是他一人所为,你觉得朕会不知道么?”
楚文照恍然大悟:“啊!我懂了,所以朝中必有内应帮他做事,老高是个隐患如果让他回京,怕可能会惹来杀身之祸!父皇要是身体康健,肯定会护着老高,父皇不能主持朝政他才有可乘之机!”
“可是我没想明白,他该怎样阻止老高回京呢?”
楚帝老怀大慰,看来儿子还是挺聪明的。
“这很简单,先给他罗织罪名定罪,再私下派人截杀。死了一个罪人,这件事的影响也能降低到最低。”
“那为何父皇不直接查啊!明明可以在明面上直接搜查,为何弄得这么麻烦呢?”
楚帝耐心解释道:“到了朕这个位置,不但不能放松分毫,更要如履薄冰。”
“天子与士大夫共天下,朕之前杀的人已经够多了。现在天下太平,没有证据全凭猜测,粗暴的做法会引来许多士族不满。简单粗暴固然省事,但长此以往,恐怕也没有人为朕真心做事,跟朕说实话了。”
楚文照摇头叹息:“怕他们作甚,大不了重新选官。”
楚帝忽然笑了,笑容有些无奈:“如果世事都可以那么简单,那朕就无忧了。”
“为何?”楚文照大为不解。
“就算是士大夫,他们也打着为百姓好的旗号,难道士大夫对百姓好就是错的么?是假的么?”
“呵呵,所以你要看一个人,要看他在做什么,不要听他在说什么。”
“消灭旧士族,重新选官马上就会诞生新的士族,你瞧瞧朝堂上这些官员背后的家族,其中一半都是从平民百姓中崛起。一开始总是同心同德,时间长了,利益稍有争执便离心离德。”
“士族是灭之不尽的,办不到的事,就不要耗费太多心力。”
楚文照讷讷无言,低头沉思。
“好了,你把奏章拿来,继续看。等消息过几天在下面传开了,我们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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