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岁晚眉眼未动。

  她端着茶盏的手稳稳的,像是丝毫不受影响。

  惠嫔心惊,要么是贵妃根本不在意太子殿下,要么就是贵妃的城府深不可测。

  她更倾向于后者。

  和万岁爷在一起久了,难免会了解一二,伴君如伴虎五字丝毫不假,若真心无谋算,怕是在万岁爷跟前活不了几日。

  惠嫔不敢卖关子,直接道:“太子殿下直接拒绝了,但假以时日,怕是……”

  姜岁晚挑眉,慢条斯理道:“怕是太子殿下会倾向于赫舍里氏,而弃承乾宫于不顾。”

  惠嫔垂眸:“贵妃娘娘英明。”

  确实如此。

  宫中素来捧高踩低无利不起早,若无利害关系,无人肯关注她人。就像她这一回紧盯着赫舍里氏,也不过想拿她做投名状,好博取贵妃的信任。

  “本宫相信胤礽。”姜岁晚唇角挂着浅淡的笑容。

  主要不信也没用。

  她若是敢对太子做什么,康熙第一个跳出来一剑戳死他。

  而赫舍里氏入宫,本就是为护卫胤礽而来,堪称名正言顺,现在就看胤礽的选择。

  这般浅笑着温柔说出,惠嫔登时沉默了,她软声道:“您心中有数便好。”

  说完闲话,惠嫔便满脸沉静,望着贵妃,压低声音道:“从宫外送进来的消息,说是此次选秀,有一女子格外出色,打小便是个美人,虽说不至于名动天下,却也是观之忘俗,见之震惊。”

  姜岁晚挑眉,很有兴趣的问:“比之本宫如何?”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脸,倒真是疑惑了。

  惠嫔沉默摇头:“臣妾尚未见过,不敢断言,不过以娘娘绝世姿容,怕是无人可比。”

  只是这宫中,美貌固然很重要,新鲜更重要。

  有时候,先来的那个貌美如花,若是伴君时日久了,后来那个不如先来的好看,也比先来的受用。

  宫中向来不讲道理,以万岁爷为首。

  可这话她不敢说。

  姜岁晚沉吟:“无妨,左右明年三月才能入宫侍君,前后也有小半年的功夫。”

  有可能这美人尚未入宫,她便先失宠也未可知。

  见她这样,惠嫔唇瓣蠕动,最后破釜沉舟的跪地,压低声音道:“臣妾愿意为娘娘除此祸患。”

  若新人入宫,很难说不能压过旧人。

  姜岁晚拧着细细的眉尖,起身扶起她,压低声音道:“本宫知你一片心意,只是还要跟你讲,本宫于这一片虚名并不在意,若随意一个美人进宫便能分了万岁爷宠爱,倒是本宫福薄,怨不得旁人。”

  全天下的美人供万岁爷挑选,他若想要,自然有数不清的美人往宫里送。

  除掉一个美人容易,杀天下美人难。

  一双温暖的手握住惠嫔的小手,姜岁晚扶起她,一双莹润的双眸直直的望着她,轻笑着道:“比起一个虚无缥缈不知能否进宫的美人,本宫更喜欢你这双纤手上不沾尘埃。”

  她年岁已长,往后不必再想着争宠的事,愿意做这些,都是为她想着罢了。

  惠嫔抬眸,就见贵妃双眸温柔,正含笑望着她。

  她心中一暖。

  “娘娘怜惜,臣妾心中感怀,只是为报答贵妃娘娘的恩情,这些都不算什么。”她总得付出点什么,要不然总是拿贵妃的好处不安心。

  “你不必多心,本宫待你与这宫中所有妃嫔并无不同。”

  姜岁晚眸色清泠,像是一汪将将融冰的泉水。

  “臣妾遵命。”惠嫔咬着下唇,沉默片刻,还是没有问出那句为何并无不同。

  她心中苦涩。

  在贵妃身上,感受到了面对万岁爷的无力感。

  温和,包容,却很有距离感。

  你怎么都走不进她的心,也走不进她的眼睛。

  惠嫔想,当初她无法在万岁爷跟前出挑,如今无法在贵妃跟前出挑。

  姜岁晚含笑道:“但是你能为本宫着想,本宫心里却高兴,一番心意总算没有被辜负。”

  她笑容清浅。

  惠嫔也跟着笑了,软声道:“本分罢了。”

  如此说来,倒是不错。

  “万岁爷驾到~”门外传来小太监的声音。

  惠嫔身子一僵,她软声道:“臣妾告退。”她冲着贵妃行礼,等康熙走过去时,又对着他行礼。

  等踏出承乾宫大门时,她回眸望了一眼,心下愈加酸涩。

  这两人,当真一丝希望都不给她留。

  “臣妾给万岁爷请安。”姜岁晚坐在窗边,看着门外随风摇曳的枯枝,双手托腮。

  见她如此,康熙瞥了她一眼,随口道:“怎的了?惠嫔气你了?”

  姜岁晚一脸茫然地回眸:“万岁爷为什么不觉得是您气的?”

  康熙:?

  他人都没在这,还能隔空气人不成。

  “能。”姜岁晚满脸笃定。

  康熙一噎,捧着茶盏摆在她面前,浅笑着道:“怎的气你了,你说说看。”

  姜岁晚说不出来,但就是觉得他气人。

  “不知道。”

  见她还是蔫哒哒的,康熙不由得好奇,到底是谁气到她了。

  “能不能详细说说?”他满脸好奇的问。

  姜岁晚打开窗子,室外那沁凉的空气便一窝蜂的涌了进来,扑在脸上有些疼。

  室内的暖气和室外的冷气夹杂在一起,行成一股微妙的气流。

  “想吃冰碗了。”她眼巴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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