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凝着步轻尘突生的笑意,心下犹疑,却是未问出口。
伴着步轻尘清朗的笑声,一室的清寂,独独南宫苍罹一直寂静无语。霁月侧头看向他,正对上他注视的眸光,心头一跳,惊慌间忙避开了去。
他今天似乎奇怪的紧,一直无言倒也罢了,却总是用这种深沉莫测的眸光凝视她。
霁月看不清,也弄不懂。那般深邃的眸子里到底含了几分疼惜,几分怜悯,或者,是多余的算计。而她,不知晓而已。
只这一趟出行,倒也有些收获。比如,叶阑同这位唤作步轻尘的公子与南宫苍罹而言是不同的意义。绿儿,青韶,亦或玄衣,或是可声声自称属下,然这步轻尘与叶阑怕是真心相交的朋友。
南宫苍罹却是顾自凝着霁月完美无瑕的侧脸,心内寂寂回味着步轻尘的话语。“不知可曾有人对姑娘说过,姑娘还是少笑为妙?”
如此这般,倒是真切的紧。霁月的笑意的的确确是应当收敛一些。
然,忆起昨夜她那一掌,心口仍是丝丝疼痛。
她的掌心绵软有力,看似轻柔温和,却是在接受那一掌之时顷刻间让人受了内伤,全不似平时毫无内力的样子。南宫苍罹心中无限惊疑,当下便命人唤了绿儿来。
“公子。”绿儿俯身轻唤,依是柔软似水的声音。
南宫苍罹负手而立,如夜般黑眸凝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略显虚弱的声音低低道:“绿儿,你如实说,可曾有事瞒我?”
绿儿一惊,依是恭恭敬敬道:“属下不知,还请公子明示。”
南宫苍罹闻言倏地转过身,黑眸闪过一抹阴鸷,大步走至她身前,低哑的嗓音沉声说道:“不知!霁月体内明明附有深厚内力,你不知?”
绿儿大骇,惊诧的抬起头来,深沉的夜色里,望见南宫苍罹难得狠戾的神色,眉间凝重,竟是大事将至时的神情。惊慌失措间就要避开了眼眸,却又倏地惊觉出南宫苍罹呼吸不稳,似有虚弱受伤之象。当即,顾不得公子的质问,便上前一步扯过他的手腕,把起脉来。
“公子,你受伤了?”绿儿叫道,心内一疼,不妨南宫苍罹已然抽回手去,坚毅的脸庞侧过,冷冷道:“为霁月所伤。”
“什么?”绿儿大惊,小嘴良久都合不拢。只愣愣的看着南宫苍罹,半晌才敛了心神,镇定道:“启禀公子,属下有事禀告。”她怎般也未曾料到,霁月竟是生死不忌的女人?
南宫苍罹却是无语,只轻轻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绿儿这才站直了身子,心内打了腹稿,便一字一句清脆道:“属下请公子除掉霁月。”
南宫苍罹不觉一滞,手指一寸寸收紧。许久才闷闷道:“为何?”如此决策,已不止一人提议。
“首先,她来历不明。即便她自称是南国霁月山庄的主人,但说到底,她意图不明,说是为了公子大业,却是自初始起,便一项项……将公子推向风口浪尖的危险境地。其次,她太美,太媚。公子或可不介意民间留言种种,但此绝世倾城的女人,终究是红颜祸水。最后,她……”绿儿说到此,语气一顿,下意识微微阖眼,眉目低垂,敛住那一丝心虚内疚。
“她太危险!”绿儿倏地抬首,清冽的眸子在深夜的映衬下灼灼发亮。
“何出此言?”南宫苍罹眉峰一凛。
“请公子恕罪!”绿儿直直跪下,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击人心碎,南宫苍罹别过眼,不去看她,只淡淡道:“你说便是。”
“霁月身负内力,属下虽不确定她的功力是否在公子之上,但这世上,能够与她抗衡之人,恐怕玄衣都不及。”她虽不甚会武,却是可轻易探得个中缘由。
“她服了散功水?”南宫苍罹微微蹙眉,散功水通常被用来门派之间,违背门规被逐出门的弟子。若是霁月曾服用,此时身心俱废,倒也正常。但……却又为何明明内力全无的模样,却可轻轻一掌便使他受了内伤?
“是!”绿儿直言应下,微顿,复又声音凛凛道:“但她所服用的散功水中,应是掺杂了另一种药材,至此方可隐藏内力,不被人发觉,却又可在需要之时使出。”m.bïmïġë.nët
“当时为何不说?”
“属下以为,她不会使。”绿儿一字一句道,清冽的眸子顷刻间蒙上一层薄雾,一抹阴狠一闪而过,只软了音线细细说道:“却是忘了,她……她是不计较生死的。”
“呃?”南宫苍罹轻声质疑,然,心内却又另一道声音疾速响起。不要听!
对于绿儿的解释,南宫苍罹恍惚间似是可以察觉,心内的不安骤然放大,迅速席卷了胸腔的每一寸角落。
再来不及阻止,只听绿儿道:“那种奇药举世罕见,掺杂在散功水里,化去的独独是那一个‘散’字,真正的功用却是抑制了她体内的深厚内力。如此,才不被人发觉。若非她后来冲破那阻力在大殿之上起舞,即便是属下,亦不能发觉一二。”
“那……”南宫苍罹微顿,苍白的唇畔,漾起一朵已然枯萎的花朵来。薄唇冰彻入骨,此刻竟是颤抖的厉害,顾自深吸一口气,平稳些呼吸,掩下心内焦灼,才沉沉道:“是否是说……她每用一次内力,便要冲破那阻力一回,如此,便是死得更快一些?”
“是!”
依稀是掷地有声的声音。只半晌不见身前的男子转过身来,绿儿凝着他苍凉的背影,心下一狠,已然做了决定。
一片宁静的锦王府,自始至终,都是安详平和之景。唯独正中的书房之位,落于夜色里,隐隐透出苍凉之感。
绿儿早已站起身,却是在未得到公子的命令之前,并未离去。只陪他安静地站着,心口溢满的话语,只化作寂静的相陪。
公子,绿儿此生别无他求,只愿能陪在公子身侧便已足矣。
绿儿暗道。
然这一室的空旷寂寥,唯独响彻了两人不约而同地心跳声。“怦,怦,怦”的在空中炸响。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彼时幽暗的天空乌云都已退散,露出皎洁的月光来,她却是依旧看不清他的神色。
她素来不懂他心中所想。她亦无言,只暗暗取了笔墨,留了医治公子内伤的方子,方才又静静站立相陪。
许久,南宫苍罹方才幽然转过身,眸中阴郁黯淡光影隐在夜色里不显半分,只淡淡道:“可有化去那药性的方子?”
“呃?”绿儿一滞,倏尔料想到公子所问之事,竟是难得冷了脸色,“启禀公子,药性已深入五脏六腑,恐怕为时已晚。况且……是药非毒,并不存在解去一说。”难道事已至此……公子心心念念,却是她的生死吗?
绿儿不解,不觉间,眸中早已多了几分怨毒。
“公子若是无事,属下告退!”绿儿轻道,便退出书房。
南宫苍罹许久无语,孤身负手站立于窗侧,远远地凝着沉院的方向。灯早已熄尽,未留一点光阴。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凤凰引更新,第 22 章 散功水下嗔命薄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