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儿……”他不知何时就飞身掠入房内,俯身在她眼前低低唤道。
霁月闻言一惊,瞳孔放大的瞬间,已是被他一手掀了棉被,“你干什么?”霁月急急问道,她只着了亵衣,凤莫邪整个上身几乎倾覆在她眼前。她似乎可以想象有关她被掳来那一晚所发生的事。
应该也是这般吧!无处可逃!
凤莫邪握住她伸来推拒他的双手,深邃的眸子落在夜色里看不清颜色,只听得声音低沉有力,缓缓道:“我带你去见他。你不是想见他吗?”
霁月的双手被他握与掌中,猛地一僵,之后再毫无知觉。只是愣愣的,任由他将她抱起,然后顾自穿起一件外衣,便被他大手一揽,拥着她纤细的腰身飞身出了这深墙内院。
凤莫邪将她在一辆黑色的马车上放好之时,霁月方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睨向身侧一袭夜行服的男子,那眉宇间的傲气依然是霸气凛冽不可一世的姿态,只是方才拥着她之时,分明是温柔小心翼翼的。
“怎么不说话?”凤莫邪瞥过头,望向身边忽然垂下视线的女子。她愈发让他好奇了,似乎他总是掌控不了她的心思。
原本,他以为她是恨他的,恨不得他死。然而,她不是没有机会杀他,不必用武功也多得是方法。而结果呢?却是安安静静的任由他的安排,甚至没有一丝怨言。只是眸光平静,平静地恍若一滩死水,让人一眼望去就不由自主想要后退躲避。
原本,他以为她是深爱南宫苍罹的。就像他今日提出带她来见他,她那般惊愕的模样已然令他笃定。可是,马上就要见到了,她却是一句话也不多说了。就好像是件极简单的事,不必惊慌,不用太多麻烦。
她果真如他所料一般,给人太多惊喜和意外。
“是他要见我,还是……只是你的安排?”霁月对上凤莫邪的视线,淡淡发问。只是,那眸中隐匿的小心翼翼和企盼依然裸露于凤莫邪眼前。
她多多少少总有些庆幸,相见之日,她被沈青虞划伤的脸,已然恢复如初。
“为何一定要知道答案?”凤莫邪的大手依然横亘在她腰间,霁月未有知觉,只是凝着黑色的帘幕,抿唇苦笑道:“为什么……人总是不能绝望呢?心碎了一片一片又一片,可是,好像还能够继续碎下去。一点点光亮在眼前飘过,就又看到了新的希望,固执地以为,可以继续欺骗自己,只要彼此安好,只要还能够再见到,就还是有可能,还不会彻底死心绝望。”
霁月微微眯眼,一声声低低呢喃着。末了,复又回头凝着身边的男子,低首的那一瞬间方才注意到凤莫邪一直固在她腰侧的手臂,霸道而又蛮横。
她伸手摆开他的束缚,方才凝眸望向他,“是你安排的对不对?”凤莫邪答应过她,所以才如此安排的吧!
南宫苍罹,既然早已拒绝,又怎么会再次要求相见?是她太痴心妄想了吧!
“霁儿……”凤莫邪低低唤道,心头痛惜,似有千万马车不遗余力的碾过一般。
然而,不过短短一刻时间,已是到达了目的地。马车倏地停下,凤莫邪余下的话悉数吞进肚中,或许只是巧合,他却是再没有开口解释。
他自然是不想霁儿再见锦王,可是,锦王说是有要事相问,他自然不好推拒。他凤莫邪怎是那般得了便宜还不懂得卖乖之人?如今看来,霁儿定是误会了,他只顺水推舟便是。
霁月跳下马车之时,身后的凤莫邪已然不见踪影,倒是极有眼色之人。身前是一个荒芜寥落的斜坡,她提起步子,一步步向上迈去,未曾使用一丁点内力轻功。只这样一步步行走,认真体会着心中百感感想,脚下的路并不平坦,却是干涸,未有泥泞。
直至走至那坡顶,方才凝见那一袭墨色负手而立之人。亦是到了他身后,霁月转过身回望,方才发觉,这斜坡不高不矮,然这坡顶却是个角度极好的位置。映着浅淡的月色,可将坡下景色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不知,方才他可曾有看着她一步步走上来?
只怕,又是她一人的痴心妄想吧!
霁月在心内苦涩的笑笑,方才凝着坡下的不远处,低低唤道:“公子!”
身前之人却是并未闻言回转过身,只是背影愈发显得萧瑟凄凉,一度让霁月觉得心内慢慢的疼惜之情。只想问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难以解决之事?
终究,只是安静地站着,未曾开口。
“你可还好?”沉沉的声音传来,是他的声音。霁月身子一滞,手指蜷曲,紧握成拳。掌心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努力镇定道:“劳公子挂念,霁月一切都好。”
原本,霁月还想要说,此次汉霄之行,不知公子有何吩咐?若是目前没有,那霁月自会见机行事。
上坡之时,她一步一行,心中腹稿早已打好。只是……哪怕是面对着他的背影,她亦是忍不住浑身颤抖,心中未名的惊慌无措。许是无妄,许是赌气,到底只是清浅开口。
“可知凤舞去向?”
依是混合色深沉夜色里冰冷的语调。甚至没有了他平常待人拿来掩饰的温和颜色,只是平静,无波无澜。她甚至拼尽了力气,都想象不出他此刻神情如何。
凤舞?他不是去暗中保护那尊雕像了吗?
你在质问我?
霁月愣怔许久,漂亮的星眸再是暗淡无光。她终于能够得见他,心口不知为何仍是泛开了明丽的花朵,仿佛绝望中的人那根救命稻草。
只是,他一开口便是如此质问。不必说,她亦可想象定是那尊雕像出了些差错,他方才会来见她,会如此追问的吧!
霁月微微阖眼,眼睑微垂,眸中神色悉数收进眼内。
“回公子话,霁月不知。”她清浅道。
南宫苍罹负手而立,大手缩在袖中不知觉紧握成拳。公子,公子,公子!
她果真是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份,无论何时都不会忘了自己的身份。霁月,你这是在嘲笑我吗?
南宫苍罹倏地转过身,凝眉盯住眼前的女子。她似乎什么都没变,仍旧是那般单薄瘦弱,却又倔强如初的模样。一身的白色穿在她的身上,和往常没有太多区别,只是这一晚看来,竟是生生晃疼了他的眼。
那白色仿佛是谁的墓前飘飞的纸钱,亦或她脸颊的苍白透明。
霁月就那么安静地站在他的身前,彼此间距离不过咫尺,却仿佛相隔了一生一世那么遥远。她知道求不得所以日渐死心,却又时常控制不住自己。
她知道他在凝望着她,不知过了多久,才听他沉声说道:“他不见了,还有月离和那尊白玉雕像。”
“你怀疑是凤舞?”霁月挑眉,心中自是不信。
“他的确有嫌疑。”南宫苍罹收回视线,侧过身凝望坡下不平坦的道路。“我只是相问,并不曾……”
话还未说完,便被截口。霁月仰起脸迎上南宫苍罹漆黑的眸子,斩钉截铁道:“公子,你怀疑凤舞,便如同怀疑我。凤舞他从来只听我的命令。”
“霁月,你……”南宫苍罹微微叹息,心中不知为何竟是突生些惆怅来。世事难料,他又能如何是好呢?
“公子!”霁月唤他一声,复又淡淡道:“凤舞他是不会伤害离王的,至于那尊雕像,兹事体大,我早已叮嘱他要好生保护周全。如若公子仍是不信,不妨锁了霁月去。”
“你明知我不会……”余下的终是吞咽而下。
他能怎么说呢?不论心中万千感慨,只是他精心谋划的这一步步,方才走到今日,她是至关重要的那枚棋子,他又怎会绑了她?更何况,现如今,她已是汉霄王朝太子殿下的女人,说不准几日后便是太子妃。他又有何名头绑了她?
不会什么?
霁月闻言倏地勾唇不屑地笑起,“公子,当初我要见你,是你不屑相对。今日你见我,只是相问质问。霁月无能,只能担保如若凤舞见我,我定然依旧要他尽力保护那尊雕像。至于此次去往汉霄,我自然懂得见机行事,不知公子……可还有事?”
南宫苍罹微微垂首,清澈的望见霁月眸中的不屑和讥讽,心口不知未名的一痛,似是针尖扎在柔软的肉上,未曾来得及躲避。
她已说完所有,他还能说些什么?
他只能……无话可说。
“保重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霁月明媚的眸光凝着南宫苍罹复杂的视线,才听见他轻轻巧巧的四个字。
“霁月多谢公子!”霁月微微点头,抿唇淡淡道。
你从不曾信任我,连这关心都那么多余呢!
仍是她独自一人下坡,踽踽独行。她几乎能够清澈的感受到身后那道炽热的视线,可是,终究没有回头。
她盼望许久的会面,只是如此。他来质问,她来回答。至于结果如何,她忽然就有些不在乎了。
她不珍惜性命已然许久,忽然变得在乎忽然有些不习惯了。
然而,她不自知的却是站于坡顶的那人,一直安安静静的凝着她离去的背影,直至那黑色的马车消失不见,亦未曾离去。
就那般站着,如一棵万年老树一般,仿佛生了根。
霁儿,直至此时,我唤你一声“霁儿”都没了权利。m.bïmïġë.nët
黑色的帘幕内,霁月全身瘫软无力,最后的坚持,最后的力气已然消耗殆尽。此刻的她,已然卸去了全身的防备。凤莫邪揽过她的肩膀,让她依在他的怀中。
霁月双眸紧闭,不知觉仿佛是那条路怎样都没有尽头之时,方才缓缓开口:“我们何时启程?”
呃?凤莫邪一时愣住,微微俯首,想要听得清楚些。
“我倦了,我们尽快离开好不好?你不是说要去汉霄的吗?我们现在就走吧!”霁月乖巧的伏在凤莫邪怀中低低说道。身上的力气被抽剥干净,丝丝缕缕都不再属于她。
凤莫邪闻言愈发拥紧了她,低低道:“好!”说罢就打手势给驾车的男子,示意他转了路途。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凤凰引更新,第 46 章 流离破碎再相见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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