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迷阁>修真小说>燕京女暗探>第15章 怎么他也有?
  戒律室内突然安静。

  谢天云盯着柳希月,眼珠几乎快要掉出来。

  杨仵作还未到不惑之年,儿子也才八九岁年纪,他怎么就会身患绝症,没有几日可活了?

  他这撒手一去,可叫娇妻幼儿怎么过?

  李珩冷哼一声,看向刚踱步进屋的章明岳。

  “章尚书,杨仵作在刑部工作多年,他身体有异,你就一点都未察觉?”

  章明岳挤出个比哭难看的笑容,神情很是为难地道:“回禀殿下,杨仵作常年风湿背痛,此次下官也以为他是因为前些日子雨多潮湿,风湿发作,还多发了体恤金让他去看大夫,真不知道他的病情已然如此严重。”

  李珩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章明岳被他这森寒冰冷的目光盯着,只觉得冷汗淋漓,心里发虚,双腿止不住发软。

  他原本今日过来,是得了太子令,替太子看看这案子到底查到哪一步,可被李珩这么一盯,他真是后悔今日踏入这间屋子。

  章明岳忙低头垂目,诚恳回道:“殿下,下官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再则最近京中太平,甚少有需仵作验尸之案,下官也许久未与他见面了,实在是不知……。”

  李珩不说话,将目光转向柳希月:“你验尸时也未发现?”

  柳希月摇摇头:“当时事出紧急,我主查的腹腔,未曾开胸腔,并未发现。”

  “所以验尸这事还得专业的仵作来做,才不会有遗漏。”章明岳见有人背锅,连忙抬头补充道。

  “若是你刑部仵作靠谱,也不会出这档事。”李珩冷哼一声,轻飘飘地瞥章明岳一眼。

  章明岳被他看得冷汗直冒,复又低下头,连忙闭嘴,不敢再言。

  李珩复又转向柳希月:“接下来打算从哪开始查?”

  “从杨仵作家。”柳希月瞄李珩一眼,若有似无地笑了笑,“想买将死之人的命是最容易不过的,条件无非是钱,或是家人的安宁生活、以后的前程,我们从他家查起,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端倪。”

  李珩点点头,拂袖起身,举步走在前面:“去杨仵作家。”

  柳希月扭头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提步跟了上去。

  章明岳见李珩带着人走了,这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地汗,转身走了。

  杨仵作家离刑部只有两个胡同,是个独立的一进院落,位置远离大街,门口种两篷竹林,院内十分幽静整洁,一队锦衣卫正在院内搜查。

  柳希月站在院子里四处看了看,问身旁的谢天云:“杨仵作在此处住了多久了?”

  谢天云思索片刻,神情有几分尴尬:“从我打探的消息来看,有些年头了,具体多久,我也不太清楚。”

  “这院子地段不错,面积也不小,杨仵作的俸禄够负担这院子的租金?”柳希月挑挑眉。

  “这我倒是知道。”谢天云跟柳希月解释,“这院子先头发生过命案,一家五口遭遇入室抢劫,全惨死在这院内,导致这院子当时售价极低也无人肯买,杨仵作说他日常工作便是与尸体打交道,不计较这样,用极低的价格买下了这院子。”

  “原来如此。”柳希月点点头,“他家人呢?”

  “他夫人母亲病重,带着儿子女儿回老家侍疾,我已经派人去接他们回京。”谢天云回道。

  柳希月闻言皱了皱眉:“什么时候走的?”

  “就上周的事……”谢天云说着,倒吸一口气,“你是说他故意提前支开他妻儿?”

  “有可能只是巧合。”柳希月摇头,提步走进堂屋。

  堂屋面积不大,收拾得干净整洁,屋内整整齐齐摆放着一套酸枝木家具。

  靠窗立着一座小书架,上面摆了不少验尸相关的书籍,还有几本医书,其中一本是专讲治疗风湿的医书。

  柳希月随手拿起一本,略略翻看,医术内容晦涩,但却十分专业详尽。

  杨仵作是刑部的老仵作,虽不是专业学医出身,于望闻问切之道颇为熟悉,一些寻常的病症也可自行医治,再加上他还在研习风湿一类的医书,想必比任何人更了解自己的身体状态,知道自己到底还有几日可活。

  谢天云跟着走了进来,看着柳希月手里的书,郁闷地叹口气:“刑部的人都说杨仵作心地纯善,刑部事少时,还会到流民巷支摊子做义诊。”

  流民巷是京郊的胡同巷子,因聚集了大量家乡受灾,来燕京讨生活的流民,因此又被称作流民巷。

  流民巷内环境极差,再加上居民多为盲流,饥一顿饱一顿的,因此多有身患重病却无钱医治的老人孩子。

  燕京医馆每月都会自发组织到流民巷义诊,而杨仵作就是其中一员。

  他不仅参加义诊,更会自费做些药包药粥,免费发给流民巷内的流民们。

  谢天云又长叹口气:“这样好的人品,怎么会……和叛变的暗探勾结偷运尸首?”

  柳希月没有接话,将手中医书放回到书架上,问谢天云:“杨仵作是燕京人?”

  谢天云点点头:“是,他父亲就在刑部做仵作,也算是继承衣钵。”

  柳希月闻言皱了皱眉,颇有些不解:“燕京气候干燥,杨仵作自小在此长大,怎么会串患有如此严重的风湿病?”

  “因为救人。此事说来话长,还有段故事。”

  谢天云靠着案几坐下,将他探听来的陈年往事缓缓向柳希月讲诉。

  杨仵作刚到刑部做仵作时,燕京的元宵节年年有在运河上放花灯祈愿的习俗,京兆尹也会安排官兵在运河沿岸把守,谨防有人失足落水,所以一直没有出过事故。

  偏生那年冬天气温极低,却没有落雪,而是连着下了几场冬雨,河岸边的积水一到早晚便会结出薄冰,异常湿滑。

  京兆尹怕出事,禁了运河放灯的活动,也撤了夜间在河边巡逻的官兵,但有些人不守规矩,仍偷偷到河边放灯。

  杨仵作的夫人秦氏就是其中一员。

  当年她不过十四五岁年纪,心诚却胆小,不敢白天到运河边上放灯,怕被巡逻的官兵抓住,只敢夜里偷偷去放。

  这一去就出了事,她刚走近运河边,就踩到一块滑冰,刺溜一声摔进了运河里。

  每到冬夜,运河长街上的摊子总是早早收摊,此处少有人至,再加上正值元宵,运船也都停运,码头上没有工人,无人发现秦氏落进了河里。

  偏偏秦氏不识水性,掉里水里就慌了神,只顾着乱扑腾,可惜她的扑腾毫无章法,怎么也未能上岸,反而还呛了水,眼瞅着就要沉下去。

  正在这危急时刻,刚结束义诊的杨仵作准备回家,正巧从河边经过,听到有人呼救,发现了已经快放弃挣扎的秦氏。

  他想也没想就跳了下去,将人连拖带拽地送上岸。

  只是那时候他年纪不大,身形瘦小,救了秦氏上岸后就没了力气,要不是秦氏在岸上扒拉着他死活不肯松手,怕是早就出了意外。

  幸得后来有人经过,一番折腾,终是将他成功救了上来。

  只是他在冬夜的河水里泡了几乎半宿,从此落下了病根。

  秦氏当日违反禁令去河边放灯,是为了给病重的母亲祈福,虽出了意外,她的母亲身体却渐渐康复,秦氏认为这一切都归功杨仵作对她的搭救。

  如若不然,她要是在河里丧生,她的母亲伤心之下,病情更会加重,杨仵作这算是救了她们母女二人两条性命。

  秦氏对杨仵作感激不已,见他因此生病,主动前来照顾他,并时常到杨仵作家送些小吃食,待杨仵作病愈之后,还跟着一同到流明巷出义诊。

  一来二去,两人相处非常愉快,秦氏更是敬佩杨仵作为人,对他心生爱意,和母亲商量之后,请了媒人前来提亲,愿意嫁给杨仵作。

  本以为是板上钉钉的事,杨仵作却拒绝了。

  理由也很给秦氏面子,八字不和。

  秦氏不信,自己找大师和了,明明是天作之合,大吉大利,这显然是杨仵作的借口。

  秦氏以为杨仵作看不上她,伤心欲绝,人也茶饭不思,日渐消瘦。

  杨仵作看得心痛不已,终是告诉她实情。

  原来秦氏长得娇小柔美,性情温顺,人又能干,家境不算富裕,却也是京城良民。

  而杨仵作自知自己职业不好,遭人嫌弃,容貌也并不出众,再加上此次受寒落了病,自觉配不上秦氏。

  秦氏若嫁给他,只会被他连累,跟着他吃苦,她那样好的人,值得更好的人相伴终老一生。

  秦氏知道真相,大哭一场,追到杨仵作家放下话,此生非杨仵作不嫁,若杨仵作不娶,她就孤老一生。

  杨仵作被她的真情打动,放下心结,两人成了亲,盘下这处小院成家立户。

  成亲后,他们夫唱妇随,琴瑟和鸣,感情非常好,令人十分羡慕。

  那段时间,刑部不少未成亲的捕快都在玩笑说,没事要多到护城河边逛逛,没准也能捡个媳妇回来。

  后来两人生育一儿一女,其中儿子年方八岁,聪明异常,被教导得非常懂事,现在在书院上学。

  先生曾放言,此子只要勤加学习,前途不可限量。bïmïġë.nët

  杨仵作夫妻视他若珍宝,每每提起,都以他为荣。

  这样美好的家庭,可惜现在却家破人亡,怎不令人唏嘘。

  “如此说来,倒基本能知晓缘由了。”柳希月理了理衣袖,“秦氏当晚也在河水中浸泡过,上岸后又吹了寒风,身体恐怕也多少受了影响,状况估计不会比杨仵作好到哪里去。”

  “你是说秦氏也?”谢天云吸一口凉气,“杨仵作那儿子......若他们都因病离世,他可怎么办?”

  “这正是此中关键。”柳希月手指敲了敲桌面。

  正说着,突然有两名锦衣卫抬着木箱过来,打断两人的对话:“大人,你看这个。”

  说着打开木箱,向两人展示此中物件。

  约莫二十个圆饼整整齐齐码在木箱内。

  纯金的。

  柳希月看着这熟悉的金圆饼,眼皮止不住地跳。

  这金圆饼怎么杨仵作也有?

  大齐是有制金的习惯,但多是金锭或是做成小黄鱼的模样,这样形状的圆饼甚少见到,就连当初拿给巧云巧星时,两人也觉得奇异,怎么会将金子制成这副模样?

  如此外观大小相似的金饼同时出现在她和杨仵作家中,绝不是巧合。

  但原主记忆中确实没有任何关于金饼的记忆,难道是收买杨仵作的人故意放在她家中,若是东窗事发,好让她顶罪?

  可原主出事犯错是在两月前,书琦被凶手接近是在四月前,换句话说凶手为了取她性命,整整谋划了四个月甚至更久的时间。

  如此周密的计划让柳希月不寒而栗。

  她小小一个相府千金,究竟是何德何能,让一个专业的暗探谋划到如此地步?就为了一个太子妃的位置?

  可若想夺她太子妃之位,有的是更省力的法子,何须大费周章?

  正想着,李珩在院中听完锦衣卫汇报的消息,刚一进屋,就看见整整一箱的金圆饼,挑了挑眉。

  “刑部发的体恤金?”

  谢天云见了倒吸口凉气:“这不可能吧?。”

  “那便是收买杨仵作的赃款了。”柳希月勉强稳了心神,出声询问道,“谢大人,我出事入狱后,可有人动过我的东西?”

  谢天云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当时事发突然,刑部的人说暗探所的人来刑部要查封你的屋子时,是你师兄十四替你拦下来人,说什么抄家也得等圣上定了罪再说,还请了你师父来主持公道,这才将人打发走,后来有没有人再动过就不得而知了。”

  柳希月低头沉默不语。

  若后来再无人去过,那么十四就是最后一个接近她屋子的人。

  可十四……

  柳希月脑中浮出那张朴实略带憨厚的脸。

  在原主记忆中,十四与原主一样,皆是师父收养的孤儿,两人一同在暗探所长大,因无其他亲人,两人十分依赖信任彼此,不管是在任务中还是日常生活,都互相扶持,度过难关,甚至比寻常亲兄妹更加亲厚。

  也不知是否是受原主记忆的影响,柳希月一直不太愿意相信十四会背叛原主,陷害原主,因此哪怕知道十四也有嫌疑,却一直没有真正怀疑过他。

  “怎么?有何不妥?”李珩见柳希月发愣,冷声问道。

  柳希月摇摇头:“无事。”

  “正好,杨仵作的妻子和儿女到刑部了。”

  柳希月盯着那一箱金圆饼,站起身。

  “走吧,去问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燕京女暗探更新,第15章 怎么他也有?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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