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回荡着清浅的水声。
狭小的空间只有唐念和希瓦纳斯两个人。
她怔了下,似乎在出神,垂着眼睛思考他的话。
又或是思考他话里的可行性。
唐念还没说话,希瓦纳斯已经等得无法忍耐,戴着草编戒指的修长手指落在她的头顶,轻轻穿梭进她的发间。
翠绿色的眼睛圈住她瘦弱的身影,手下微微用力。
"我想永远守护你,我可以一直祝福你,你想要什么?我带你去亚尔夫海姆,我会用我的生命守护你,与你共患难,同生死。"
听到最后三个字,唐念才从想象中清醒过来一点。
她轻轻吹了吹那道已经快看不见的伤口。
抬起头,让希瓦纳斯看到她红的彻底的眼睛。
淡淡的开口,“以后不要再受伤了。”
水雾不知为什么越来越大了。
潮湿的雾气渗过浴室,缓缓蔓延到外面,水汽蒸得她眼中一濡湿。
比她更潮湿的,是希瓦纳斯的眼睛。
手指一寸一寸从她的发丝间缓缓抽出。
那双绿眼睛看起来像是快要摔碎的琉璃珠。
唐念缓缓地把话说完,"但如果我跟你走,你们之间必然会有争执,我不想看到任何人受伤。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存在,你们就不会……"
希瓦纳斯愣住,眼中的火与光在她的几句话间熄灭。
她拒绝了他,可他仍然不想走,他觉得这场火熄灭的可能刚刚好,否则,他可能就要被体内那股四处肆虐的狂躁所吞噬。
唐念在他翅膀上认认真真地擦拭了消毒液,又多此一举地涂了药膏,这种事情在异世界生命身上仪式感大过实际效果。
这种被她细心呵护的温暖已经超越了涂药这个行为本身的价值。
唐念仰起头,露出干净的眼眸,对希瓦纳斯此刻不断翻涌的贪念一无所知。
他就要被身体里那股邪佞的独占欲燃烧了。
可下一秒,唐念趴在了他的膝盖上。
那么轻。
那么瘦弱。
那么无助。
那么全然信赖。
她抱着他的膝盖,声音放得好轻。
“你是最好的。”
在她心里,他是最好的吗?
希瓦纳斯感觉自己正处于一种即将失控的可怕狂热中,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紧绷,甚至因为这轻描淡写的五个字浑身发抖。
她觉得他是最好的,那么,如果连他都让她伤心……
不可以。
他不能。
“希瓦纳斯。”
她带着鼻音喊他的名字,那是世界上最短的咒语。
希瓦纳斯感到一种心脏突然停止的晕眩,一股疼痛和苦涩冲向头顶,让他眼前一阵阵变得黑暗。
可他已经没有心脏了。
“希瓦纳斯。”唐念微微仰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那我每天都会空出时间来找你的,怎么样?”
希瓦纳斯静静地没有动作,刚动了唇,想要说些什么打破安静,他就对上唐念那双泛红湿润的眼睛。
呼吸在那一刻变得急促。
唐念伸出另一只手,轻抚希瓦纳斯的翅膀,声音很轻,“我只是关心你,你生气了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或许我们都应该暂时分开,各自冷静一下。”
手心下,她的肩膀轻微地颤抖。
像受伤的幼猫一样,发出压抑而哀伤的呜咽,黑而润的眼中泛着湿润的水光,透露出深深的隐忍和后悔。
希瓦纳斯再也无法忍受。
忽然一把搂住唐念的肩,把她强行从地上拽起来,用尽力量将她拥入怀中。
“不要分开。”
他有些挫败地闭上眼。
“我没有生气。”
他只是,太贪心了。
想要独占她。
希瓦纳斯抵住唐念的额头,声音低哑,“不需要冷静,我不生气,我不接受分开。”
偏过头,他含住唐念红润的唇,缓满地吮着。
继而强烈而急切地吻她。
希瓦纳斯彻底摒弃了他一贯的冷漠,沉醉于对她的糖衣陷阱,他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看透了她还是看不透她,又或是希望她用这样甜美而痛苦的谎言继续麻痹他。
永远这样麻痹他也好。
那可能也会成为一种幸福。
唐念因他突如其来的拉扯而踉跄了一下,这是希瓦纳斯少有的失态时刻。
他像是快要脱轨,失去了一贯的冷静,从唇到下颌,再到锁骨。
颤抖着亲吻着她的身体,舌尖像沾了水的羽毛一样,带着清新的草木香,流连在唐念的每一寸肌肤上,然后吸吮出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潮红的痕迹。
“希瓦纳斯。”她喊了一下。
绿眼睛中多了一丝转瞬即逝的清明。
他听进去,动作放缓,温凉的唇轻触她露出衣领外的肌肤,沿着她的颈项轻柔地向上吻去。
只有亲密地贴着她,才能让希瓦纳斯感觉自己还活着。
那张惊艳隽美的脸庞埋在唐念的颈窝,亲吻时唇舌不断发出细微的水声和吞咽声。
带着植物般清浅香气的手贪婪地抚上唐念的脸颊,扣住她的后脑,启唇含咬住她。
修长白皙的手解开了自己的衣衫,翠绿色的眼眸中只剩下痴迷疼痛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过她的脸颊。
所以苦涩变成贪念,他难耐地问她,征求她的同意,漂亮的绿眼睛少有地因无法抒解的欲和疼痛染上薄红。
他怜惜却又矛盾地想要让她一遍又一遍彻底属于自己,可这样的强势又怕会伤害到她,他只能不断的用全身上下最柔软不过的唇舌描摹着她的轮廓,向来冷淡的眉眼覆上了一层病态的红晕。
他能感受到唐念对他的爱意。
因为她也在用力地回抱着他,用颤抖柔软的身体接纳他。
被眼泪和汗水打湿的唇细致温柔地亲吻他。
这是足以溺毙他的,让他甘心沉沦在深渊中万劫不复的爱意。
门板纤薄,结界紧密,把满室的呜咽和低喘关在了门内。
时间过去很久。
她的手撑在镜子上,又被他轻柔强势地握在手心,体力不支的滑坐在精灵温柔湿润的怀抱里。
她坚持不住了。
希瓦纳斯吻了吻她的后背,降下祝福。
她皮肤上星星点点触目惊心的红痕消失。
他忍不住将纤细瘦弱的她抱在怀里,交颈和她相拥,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她的体温把他快要烫融化了。
“唐念……”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湿气,潮湿到似乎挤出水珠。
唐念轻轻“嗯”了一声,懒洋洋地不想动。
“唐念……念念……”
他又喊。
温柔地喊,缱绻地喊,一遍遍,黏腻的喊。
微凉的鼻尖沿着她的脖颈缓慢游移,时不时轻轻地贴着她的皮肤吸气,像是迷恋她身上的味道。
希瓦纳斯低垂着长长睫毛,一手环着唐念的腰,一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比起恋人更像是在哄孩子,或者抱一只快睡着的动物幼崽。
用身体束缚着唐念,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细致地描绘,显露出几分难以割舍的执着。
接着,他以更轻柔而珍重的方式吻她,人类嘴唇的柔软如同她脆弱的生命力,轻触之下仿佛即将融化般易碎,这让他感到一种心悸。www.bïmïġë.nët
“唐念,我不会走,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他反复在她耳旁,入了魔一样说,“我离不开你的。”
“嗯嗯。”唐念眼皮愈发沉重。
温存了很久,他才恋恋不舍地退出去。
唐念像一只被撸到生生开始犯困的猫。
她的所有脾气在抬头看见希瓦纳斯的模样时又消失。
算了,随他去吧。
他那双美丽的显出几分脆弱感的祖母绿眼睛因为忧愁和爱恋和变得更加动人,在某种程度上精准地迎合上了唐念的喜好。
她喜欢清冷漂亮的脸。
澡还没洗,身上倒是被他弄得温温暖暖,还香香的。
唐念将希瓦纳斯推出门去前,出于激情过后的温情脉脉时刻,她又多出些耐心再三安抚,并保证自己每天会空出时间悄悄去找他,这种待遇别人都没有。
至于为什么去找他,而且只给他这个待遇——唐念给了他一个眼神温柔地传达了她的情意。
尽管没有直接表达,希瓦纳斯肯定捕捉到了她的暗示,剩下的细节他会自行想象。他会相信她对他的爱更深,但是身不由己。
他也不会舍得再责怪她。
终于获得了片刻的喘息。
唐念磨磨蹭蹭的拖延时间,泡在鱼缸里不想动弹。
至少这样一来,希瓦纳斯会平静很久,下次他情绪爆发时,她可以采取同样的怀柔公式,博取同情和怜惜。
虽然这种方法有些机械和刻板,但对希瓦纳斯来说却很有效。
那是一种唐念也无法理解的固执,不知何故,精灵明明很聪明,却是反复会掉进同一个陷阱。
洗完澡后的她觉得自己闻起来清新得很,头发都带着柑橘清茶的香味,那是希瓦纳斯还是她前夫哥希斯时为她挑选的洗发水。
唐念很喜欢希瓦纳斯身上的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喜欢。
沙利叶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
她只是单纯地觉得那种味道好闻,好闻到想要亲近他们,也不抗拒他们的亲近。
或许她不知道,对她来说,想要亲近他们,不想看到他们那一双双漂亮的眼睛流泪,不想让他们难过,或是想要拥抱,这种潜意识反应对她来说,已经是爱了。
回到卧室,唐念躺在床上,自己都忍不住多闻了闻自己。
真是罪过,怎么会这么香。
沾到枕头,有些睡不着。
希瓦纳斯无形间渡给了她能量,加之她不久前又在林教授那里睡了几个小时,唐念现在精神焕发,甚至可以看一集电影酝酿一下。
“当当当——”
敲门声猝不及防响起。
唐念心中一紧,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打开了门。
透过一条缝,看到站在门口的高挑身影。
她惊讶得睁大了眼睛,“你怎么来了?”
“嘘——”门外的人食指抵唇,善解人意地说,“别被他们发现了。”
没等唐念开口,他走进房间,狭小的空间就又多了一个人,唐念后退,感觉场景似曾相识。
关上门,对方抬手一挥,似乎有一道屏障降下。
外面的声音传不进来,里面的声音传不进去。
唐念知道,这种东西叫结界。
他收回手,转过头,用温和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遍。
良久后,才轻声开口,“他怎么那么粗鲁。”
唐念心里咯噔一声。
又听到对方轻声体贴地说,“累了吧?先休息一下吧,我会守在这里的。”
唐念目露怀疑,站在原地不动。
“放心。”对方露出笑容,安抚道,“我只是想守在这里,仅此而已。”
唐念紧绷的心情放松许多,眼眶微微湿润,几乎要落泪。
太体贴太懂事太善解人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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