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乌拉那拉雯若瞧见年世兰,似瞧见个宝,三两步走过来,双手并在侧腰,端庄而优雅地福了福身:
“给皇贵妃娘娘请安,皇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年世兰居高临下睨她一眼,翻了个白眼,手按在鬓间,并不叫起。
“方才太后还夸雯若格格行止有礼,怎的进宫之前学了那么久的礼仪,连个请安也不会?”
乌拉那拉雯若一脸错愕,她不由抬起头看向年世兰,又忙将头低下去。
“臣女不知做错了什么,让皇贵妃娘娘如此不高兴?”
颂芝厉声道:“见了皇贵妃娘娘合该行叩拜大礼,格格不知道吗?”
乌拉那拉雯若嫣然一笑,自站起了身,她举目四望,语气阴阳道:“好娘娘,您瞧这园子里,可这里没有旁人。”
颂芝瞧她无礼,即刻呵斥:“放肆!”
年世兰瞧着乌拉那拉雯若似是有话要说,抬手阻止颂芝。
“娘娘瞧这园子美吗?”
清风徐来,花海翻浪,自然是美的。
乌拉那拉雯若信手摘下一朵盛放的芍药花,手指捏着花茎,花朵轻轻旋着。
“娘娘该要感谢我才是。”她嗅一嗅花,道:“表哥知道我要入宫,自去年便开始为我修这园子,娘娘也是沾了我的光,晋封之日,来这园子里赏花受拜。”
不管是不是专门为她修的,她这话说出来,都足够恶心人。
若是从前的年世兰,日后定半步不再踏足露华浓,甚至连芍药花也要命人踏成花泥,日后不许人拿到眼前来的。
就好比绿菊。
“你不学你表姐爱梅花孤洁之姿,反倒学起本宫,偏爱芍药,知道的呢,说你在模仿纯元皇后,不知道还以为你在学本宫。”
年世兰轻笑的声音,落在乌拉那拉雯若耳中便是刺耳的针。
“不愧是乌拉那拉氏,名门之后,穿着吉服到处招摇,这也是跟你表姐学的?”年世兰毫不掩饰眼中的轻蔑,“暮春之景,败花之相,这身胭脂红衣着实不适合格格。”
颂芝忍不住捂唇轻笑,连旁边的叶澜依也弯起了嘴角。
乌拉那拉雯若还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你……”
“我?”
年世兰将眼挪开,连个眼梢也不稀罕给她,“得亏你是格格,皇后的表妹,太后的外甥女,若是进了宫,当了妃嫔,还这样没有尊卑,露华浓的芍药就全靠你来滋养了。”
乌拉那拉雯若听不懂。
“下一次若再单独撞见本宫,本宫可不会这般客气了。”年世兰嘴角扯了一下,抬手:“颂芝——”
颂芝将手递来,扶住年世兰,另一只手拿着帕子一挥,将雯若的婢女推开:
“起开!凭你也配挡着我们娘娘的路!”
乌拉那拉雯若受不起这个气,“芍药妖艳无格,终不及牡丹雍容华贵。”
“紫禁城的福气太盛,宫中的牡丹已经败了。”年世兰微侧脸,余光瞥着她,“只怕宫外的杂草更加受不住。”
“不在寿康宫陪太后和皇上,却不知巴巴跑来露华浓作甚?”颂芝大抵也是有意的,她啐了一口,“没得坏了娘娘赏花的雅兴,真是晦气!呸!”
跟着乌拉那拉雯若的丫鬟吉悦性子也不弱,即刻回了一句:“格格您没事吧?虽说皇上去见大臣了,却特意嘱咐晚膳要来陪格格呢,格格还是先回去换身衣裳吧。”
颂芝:“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皇上那是去陪她的吗?”
“是不是又如何?皇帝今晚去寿康宫,那便是给太后面子、也便是她面子。”只可惜,这气不到年世兰,她甚至打趣到:“她若真有那个本事,今夜便上了龙床。”
乌拉那拉雯若瞧着年世兰的背影,娉婷袅娜,妖而不俗,当真是满园春色都比不上她这一枝。
“格格,皇贵妃这般辱您,咱们要去告诉太后吗?”吉悦道。
“告诉太后有用吗?”
乌拉那拉雯若脸色沉静,全没有十七岁少女该有的活泼,这模样,好似方才的年轻气盛,全是演出来的。
她手指一松,芍药花落地,“太后和皇后若有本事对付她,还会让我进宫吗?”
是演出来的,演给年世兰瞧的,好让她掉以轻心。
乌拉那拉雯若不是个看不清形势的,她心里很清楚,与年世兰这一局,自己胜算寥寥。
可是她又能怎么样?
为了家族,不得不拼一把。
吉悦瞧着雯若眼中有算计,遂问:“那格格打算怎么办?”
“去见皇后。”
既然来了,那就战到底,她乌拉那拉雯若论出身、论才貌,哪一样不在年世兰之上?
她能管这后宫,自己如何不能?
吉悦:“格格方才还说……”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整个后宫,便也只有齐答应和皇后娘娘,最了解这位华贵妃了。”
乌拉那拉雯若得要亲口听一听皇后怎么说。
她扶着吉悦,踏着芍药往前走。
离开露华浓,叶澜依一脸求知欲,“奴婢瞧宫里的小主个个都守着本分,哪怕面上不对付,也要装的很对付,怎么偏她不同?”
“她就不怕得罪了娘娘,吃不了兜着走?”
年世兰忍不住笑道:“本宫哪有那样厉害?还能叫太后的人吃不了兜着走?”
就算不顾忌太后,也得顾忌前朝的隆科多,文人狡诈,别叫他给哥哥使什么绊子就好。
又道:“更何况,她还是纯元的复刻。”
那样刻骨铭心的存在,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年世兰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乌拉那拉雯若不是个简单的,她的出场,注定又是一场后宫风暴,后面还不知要生出多少事来。
曾经满心满肺满脑子都是皇帝,为他争得头破血流也心甘情愿,期待晋升高位,好跟他更加般配。
而今瞧着斗来斗去,心里只觉累得慌。
“乌拉那拉雯若进宫的目的明确,在寿康宫里,本宫就没给她面子,她也不傻,知道在本宫面前装模作样没用,反正有乌拉那拉氏撑腰,本宫一时三刻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倒不如直接撕破脸,她自己也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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