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摸着眼前已经晾干的黑板，鼻子闻上去，还有种淡淡的清香。
盖因，这油漆和后世那种石油副产品的油漆并不相同，而是漆木上刮下来的天然漆。
但也正是因此，这价格十分不菲，一般人家根本用不起，只能用木头原生的花色。
一番浇漆后，算下来的成本，甚至比木板本身的花费，还要更大。
好在李晟卖了些玻璃球，手里还是有些本钱的。
不然光是漆个黑板，都能让他心疼半天。
“小掌柜，你把这板子弄成这么黑，是要做门板吗？”
阿二看着眼前这漆黑板子，好奇问道：“这门板是不是太薄了？”
“什么门板？”
李晟翻一个白眼，抚。摸着这黑板，笑道：“这可是个好东西，以后教你们算学，可就全靠这东西了。”
“教算学？”
阿二挠挠头，不明白李晟的意思。
“瞧好了！”
李晟取出一块怪模怪样的白色石膏，抬手在黑板上一挥，写下“数学”两个大字。
写完后，李晟指着这两个字，问道：“认识吗？”
阿二讪讪的摇摇头。
他根本不认识几个字。
“无妨。”
李晟轻笑一声：“你的名字是什么？”
“名字？”
阿二眨眨眼：“就叫阿二啊。”
“没有正式名字吗？”
李晟微微一愣。
“我们乡下人，哪里有什么姓名的？”阿二摇摇头，觉得这很正常。
“这可不行。”
李晟眉头蹙了蹙：“男子汉大丈夫，行走天地之间，怎么能没个响亮的名字呢？既然你爹娘没给你名字，那你就自己取一个吧。”
“可是即便有名字，我也不认识字啊？”
阿二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认识字，难道你不会学啊？”
李晟无语道：“别的地方我不管，但是在我这儿，你必须得有个名号。”
“可是这名字怎么起，我也不知道啊。”
阿二闻言挠挠头：“听老家的村。长说，这起名字可讲究呢，需得找个师父先看生辰八字才行……”
“生辰八字？”
李晟闻言点点头。
名字对人的寓意十分深刻，名字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取的。
突然，李晟似乎想起了什么。
“外面那些流民，似你这般没有姓名的，有多少？”李晟问道。
“约有一大半吧。”
“这可不行。”
李晟微微摇头，没有名号，这管理起来就麻烦了。
总不能跟某重八一样，直接用编号吧。
“这样，你出去通知一下，就说明天早上，场子里没有姓名的人，挨个排队道到这里来起名字。”李晟吩咐阿二道。
“全都取名字？”
阿二有些错愕：“俺们都是些泥腿子，用不着这个大费周章吧。”
“我自有分寸。”
李晟没有多说：“反正你跟他们说清楚，没名字的，就没工钱。”
阿二闻言，脸色微变。
这些流民都是流落至此的，没了工钱买粮食，还怎么活命。
他没想到，这位小掌柜对姓名一事，竟然这么看中。
“怎么，你觉我这是小题大做？”
李晟看出了阿二的神色不自然，顿时轻笑一声。
“属下不敢。”
阿二一脸纳闷。
“不敢，有什么不敢的。”
李晟轻笑一声：“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多给你提点一下。”
说着，李晟让阿二坐下，一人倒了一杯茶。
阿二心中好奇不已，匆匆将茶水灌了，就看向李晟。
“首先，我问你，咱们这工场，是干什么的？”李晟慢悠悠的品茶，问道。
“干什么的？”
阿二不假思索的回道：“印刷书册的啊。”
“印刷书籍，若是哪一本没印好，是不是该找到的对应的人？”李晟淡淡道。
“那肯定啊。”阿二点点头。
“那我该怎么去哪儿找人呢？”李晟再次问道。
“当然是按名字……”
阿二微微一愣，然后猛然一拍脑门：“掌柜的，我明白了。”
“不错，正是这个道理。”
李晟轻笑一声：“有名有姓，方能登记造册，责任到人，这便是取名字的第一层作用。”
“第一层？”
阿二更加好奇了：“难不成还有第二层意思？”
“第二层，便是这个。”
李晟抬手，指指那个黑板。
“黑板？”
阿二迷惑不解。
“你再仔细瞧瞧、”李晟眯着眼，抿了一口茶水。
“仔细瞧瞧？”
阿二闻言，再次扭头盯着那黑板，左瞧右瞧。
猛然间，阿二看向李晟之前在黑板上写下的那两个字，顿时脑海中闪过一抹念头，张口惊呼：“文字？”
“不错，正是文字。”
李晟赞许地点点头，这个小伙子脑子转得倒是挺快的。
“名字，便是文字。”
“你不认识字，那些流民肯定也不认识。”
“但通过认识名字，多少也能多认识两个字。”
“这便是第二层意思。”
李晟一边喝茶，一边解释。
名字不仅仅是一个符号，更重要的是一种文字。
几乎所有国人认字，都是从认识自己的名字开始的。
取名字，本身就是的文化传播的第一步。
李晟对这个印刷工场十分看重，正是要借此机会，提升一下这群工人的文化水平。
“行了，你回头找两个取名先生回来，明天就开始取名吧。”李晟解释完，便挥挥手，让阿二出去了。
等阿二离开后，李晟打开自己系统，取出了一盒粉笔。
这是之前，李晟签到出来的东西。
可惜只有一盒。
“啧，没想到无意间，又找到一条财路。”
李晟看着这盒粉笔，嘴角升起一丝笑意。
黑板教学的优势，毋庸置疑，而且制造相对廉价。
只要自己稍稍加以宣传，相信就能很快风靡长安。
而与黑板相匹配的，自然不是什么墨水。
而是粉笔！
粉笔是消耗品，而且与黑板是绝配，几乎没有什么替代品。
而且制造极其简单，无非就是石灰和石膏混合体而已，没什么技术含量。
虽然利润可能比不上印书，但也算是一条财路。
虽然赚不了多少钱。
但至少可以稍微弥补一下印刷的亏空。
毕竟，眼下的大规模印书，李晟可是亏本经营的。
只是靠着玻璃珠，才能勉强支撑。
却也难以持续。
节流是省不了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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