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支着耳朵也不知道兄妹俩在说些什么。
见小娟哭了，教室里不少人探头张望。
关晓舟把她拉到楼梯间，彻底走出郁从心的视线。
郁从心急得不行，就以上厕所为由请了个假出去教室。
“晓舟哥，怎么了？”
关晓舟的脸色也不好，郁从心发现他的一侧脸颊上还有一道擦伤。
想必正是昨晚动手的成果。
关晓舟五官很硬朗，小娟说她爸爸发火的时候可怕。
其实关晓舟完全继承了关叔叔的五官。
他白着唇说：“我要回广州了，这次去了短时间不会回来，来跟小娟告别。”
郁从心心里一跳：“这就要走，关叔叔和阿姨那里……”
关晓舟垂着眸：“我爸死板，脾气又大，完全无法沟通，我妈……”
他对小娟说：“你照顾好妈。”
小娟拉着他的胳膊：“哥你不能不走吗？爸爸昨天是在气头上，你就这么走了，他们得多伤心啊。”
关晓舟腮帮子一鼓：“可是，他什么时候能好好跟我说话，一说起这件事他就喊打喊骂，我已经累了。”
小娟哭着摇头，眼睛都肿了：
“哥……你别走！之前你在外面那一年，爸妈就特别想你，他们一直都是最疼你的，你忘了吗？”
关晓舟眼里泛起泪花，抚摸小娟的头发：
“乖，你长大了，以后家里就交给你了，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挣了钱，再回来请求他们的原谅。”
郁从心也挺难过的，看看手表说：“快下课了，走，我和小娟送你出去。”
三人转身下楼，慢慢走上操场。
郁从心见关晓舟身上一个斜挎包：“你的行李呢？”
关晓舟朝大门那里一抬下巴：“放在门卫处。”
看来是铁了心今天要走。
郁从心说：“晓舟哥，你在广州都做些什么？住在哪里？每个月多少工钱？”
关晓舟别过头，看似不想说。
郁从心也不强求。
“你在大城市工作生活，见多了二十来岁还在学校里的人，三十岁不结婚的男女比比皆是，想出去闯荡，不愿一事无成的回家乡，这很正常。”
关晓舟回过头。
郁从心微微一笑：“可再怎么见了世面，咱们的出身都无法改变。
对农村来说，二十多岁就是父母摘果子的时候，这话残忍，但是事实。”
关晓舟眸光闪烁，小娟渐渐的止住了哭声，听着郁从心说道：
“关叔叔是挺能挣钱的，之前的二十年，是他撑起整个家庭，给你们兄妹优渥的生活
但他年纪渐渐大了。我听说，常年开车的人，腰大多都不好，是吗？”
小娟点头：“爸爸经常说他腰疼，我妈说是腰椎盘突出。”
关晓舟的神色一时复杂。
郁从心点点头：“年纪和身上的病痛先不说，随着经济越来越发达，开货车的人越来越多。
关叔叔的货车在二十年前是抢手货，现在还是吗？他挣的钱只会越来越少。
可他一要愁你的老婆本，二要愁小娟的学费和安家费。”
重症需下猛药。
郁从心抬眸逼视关晓舟：“你在外面攒了多少钱？能抵家里几年花用啊？不说别的，如果成了家，养得起老婆孩子吗？”
关晓舟惭愧的低下头，许久才说：
“我想做厨师，我十多岁就跟家里说了，我爸非不让，就想让我接他的班，继承那辆车。
要是早几年让我开始学，现在也许就能独自掌勺了。
我现在确实挣不了几个钱，但我并没有在混日子，我在酒店后厨做工，有个师傅很肯教我。”
郁从心神情一松：“这不挺好的吗？你有没有跟叔叔阿姨说这些？”
关晓舟摇头：“我爸听不进去，每次刚起个头他就要打砸。
你也看到了从心，昨天我妹生日，那么多人，他也是张口就骂。”
这也确实是个难题。
父子俩想法不统一，又不能平心静气的沟通，任谁再好的脾气也无法忍耐。
关晓舟也才二十来岁，都说孩子的性格是父母的镜子。
有那样的父亲，他的脾气说不定跟关叔叔一样容易急躁。
她站定脚步：“你说有个师傅很肯教你，正式拜师没有？”
关晓舟迟疑着摇摇头：“我……拿不出学费。”
郁从心沉思，据她所知，厨师这一行的规矩还挺传统的。
许多核心技术，没有正式拜师，老师根本不可能真心教。
“那他有没有透露过，只要你能正式拜师，他就全部教你的意思？”
关晓舟默了会儿，再次摇头。
郁从心扶额，晓舟哥怕不是被pua了吧？
大酒店的后厨任务重，勾心斗角也不少。
不排除有的厨师会为了让别人替自己干活，教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再嘴上捧一捧。
就让不谙世事的年轻人找不着北了，心甘情愿为自己打杂。
郁从心摇头：“晓舟哥，你别嫌我说话不好听，你这样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你想做厨师，想学哪个派系？川菜的话本地就能学，你在蓝城学都比去外地强。
在广州学的，你难道想当粤菜厨师？”
关晓舟一时语塞：“他……他什么菜都会一点。”
“这不结了？什么都会一点，是不是代表哪个派系都不精？跟那样的人学怕不是你也要学个四不像。”
关小娟愣愣的看着郁从心，她说的东西，她好多都理解不了。
郁从心叹口气：“晓舟哥，你想学厨艺，但没本钱，这么蹉跎下去，什么时候能真正学到安身立命的本事啊？”
小娟已经完全不哭了，“那从心你说。我哥哥该怎么办？”
郁从心大吃一惊：“您问我？”
关小娟理所应当的点头：“对啊，你说说看，你主意最多了。”
郁从心：“……”
她连声苦笑，小娟也太看得起她了。
余光忽然看到，邓平帮着李秋红把一只大角盆抬到走廊上。
郁从心福至心灵：“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关小娟满脸期待：“你快说快说。”
郁从心忐忑，怕关晓舟认为她别有居心。
“我就是说说，干不干你自己决定啊。”
关晓舟也期待起来。
“关叔叔不是说，他给掏学费，让你跟我爸妈学串串吗？你就学。
我跟你说我家串串可挣钱了，学出去的就没有后悔的。
你要不先做个一年半载的串串生意，等攒够了本钱，再好好找个师父拜师学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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