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悚然一惊,唯有郁从心靠在大门口抿着唇。
外婆静了足足半分钟,忽然悲戚的号啕大哭。
但她伤心至极,却没说任何一句反驳的话。
倒是村长说:“李叔,这……这大过年的。”
李夏军也惊呆了,不甘心的抬起头:“爸!爹啊!我是你儿子啊!”
外公缓缓睁开眼,在所有人的注视中点了点头。
“是,你是我儿子,咱们打断骨头连着筋,你就算杀人放火,只要你肯改,我都认了,可你改了吗?
李夏军,我养你长大,送你参军,帮你成家,我这个无能的父亲为你做了能做的一切,可是你呢?
你谎话连篇,背叛家庭,欺瞒父母!”
外公狠狠跺了几下拐杖,整个人气得发抖:
“你一次又一次的撒谎,让我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我管不了你了,也不想再看见你,我只能这样做了。”
几姊妹里的李冬梅年纪最小,到底于心不忍,二哥虽然犯了大错,但她还记得小时候,二哥对她还是很好的。
小时候别人欺负她,二哥都会带着一帮兄弟打回去。
她颤声道:“爸……”
李春红忽然抓住她,冲她摇了摇头:“爸现在太激动了,别再刺激他!”
李夏军一身高档笔挺的毛呢外套已经皱皱巴巴,还沾了地上的污秽,看起来跟刚才判若两人。
他趴在地上,脖颈上青筋凸起:“你为了个外人这样对我?”
外公怒道:“我不是为了外人,不是为了咏梅!
李夏军你记住,你有三个妹妹,我有女儿,有孙女、外孙女!
今天若是同意让你领着那个女人进门,以后我的女儿遭遇了背叛,遇到你这样的丈夫,我怎么有脸让我们家的人去讨回公道?
我的孙女、外孙女,以后要是受了夫家的欺负,她们有你这样的二叔,有你这样的舅舅,怎么有脸回来让娘家帮忙啊?”
悲愤的老人看向年轻的村长、周围的村民:
“过年都要打扫卫生,清理门户正好,今天请村长,请父老乡亲帮我做个见证。
都说李夏军是我最出息的儿子,但他太出息了,我拿这个儿子实在没有办法。
我教不好他,也没办法看着他越错越远,我李忠实今天只能跟他断绝关系。
从此以后,无论李夏军荣华富贵,都跟我没有关系,他挣再多钱,我一分不要,他死后……也永远不准葬回老家!”
李春生看看爹,再看看地上的李夏军,心里始终不忍心。
李冬梅几姊妹紧紧绞着手。
场面寂静,无人敢发声。
外公缓缓回头,看向相濡以沫的老伴儿。
“老婆子,我这么么决定,你怪不怪我?”
外婆早已泪流满面,但她摇头。
“我们给过他机会了。
李夏军,爹妈给过你机会的,但凡你别猪油蒙了心,娶外面的女人,以后好好待李想,我也不会同意你爸决定……”
李夏军忽然像看到了一丝希望,跪爬着向前:
“我不娶她了!爸妈,我跟她离婚!等初七民政局上班,我马上跟他离婚!”
周小芳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夏军?你说什么?”
李夏军恍若未闻,起身冲进院子,扑倒在外婆面前:
“妈!再给我一次机会,儿子真的知道错了!
我今天发誓,以后一个人过,不跟任何人结婚,她肚子里的孩子马上去做手术,你让我爸再相信我一次!妈……”
形势急转直下,李夏军跟突然开了窍一样,所有人都不知所措。
村长松了口气:“这就对了嘛,李二哥,李叔你看,他都这么说了,那今天……”
“不行!”
外公依旧坚持,李夏军脊背僵直:“爸?”
连李春生和李冬梅也不忍心了。
李冬梅说:“爸?二哥既然都这么说了,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外公沉声道:“你们说,十几年前就教训过他,给过他机会,他做到了吗?
他尽可以依旧对我们撒谎,混过了今天,把人远远的送走!
以后孩子都生出来了,就养在外地,我们永远都不知道,那怎么办?”
郁从心暗暗点头,外公果然人间清醒。
心也够狠。
李冬梅到底顾及兄妹之情,跪下捶打李夏军:“你说今天就带那女人去做手术,马上就去!我跟你一起去!”
李夏军忙不迭点头:“好!现在就去,我现在就去!”
周小芳惊恐得差点晕倒,转身就逃。
邻居提醒:“她要跑!”
李春生离得最近,几步上前将人摁住。
周小芳尖叫抓挠:“放开我!救命啊杀人啦!放开我啊!”bïmïġë.nët
她指甲挺长,求生本能下抓得男人生疼。
李春生忍耐着不肯松手,为难的看向父母和李夏军。
李冬梅忽然冲过去,左右开弓给了女人几个耳光:“勾引男人的贱货,还有脸反抗,闭嘴!”
周小芳何时受过这样粗鲁的对待?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夏军,我清清白白的跟了你,你说过会永远对我好,永远护着我和孩子,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啊……”
李夏军跪着回头:“对不起,我父母已经老了,我不能对不起父母,只能对不起你。
我会给你足够的钱,弥补对你造成的伤害……”
他抬头看向父亲:“爸,我这就送她去做手术,你和妈要不放心,可以派人一起去。”
周小芳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这场闹剧到这个时候应该就差不多了。
郁从心想着文咏梅的话,犹豫着要不要通风报信一下。
但外公还不肯罢休。
在几个子女和老伴儿殷切的目光中,老人缓缓道:“李夏军,你骗人太多次了,我怎么能放心让你就这样走呢?”
李夏军失魂落魄的愣在那里。
外公说:“我可以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但要看你老不老实。
我们今天趁着大家都在,先把断亲书写了,你的手印先给我摁下。
写完再去医院,你记住今天自己的承诺,以后永远一个人过。
不仅这个女人,以后任何女人,只要你结婚,只要你有了别的孩子,我就把我的签名和手印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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