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绿,秋风黄,冬雪飘飘白茫茫,转眼就是六年。
王禅从一个婴孩已成长成为一个小小读书郞,却已是学富一车之人。
在这六年之中,他的母亲王彩霞自三岁开始就传教于他。
认字,学书,格律、节奏、五行这些基础之学,都已学会。
十分让王彩霞欣慰的是,小王禅许多东西像是脑袋里已经装有这些知识,只是一时忘记。
所以在教的时候,只一经提及,很快就会融会贯通,学得异常之快,有如天才。
而我们的王禅原本就是一个天纵英才,与常人之别就是前世隐藏的记忆并未完全消失,只是藏在了某一个角落。
所以有的时候小王禅还故意装作不懂,让母亲放心,若不然他的奇思妙想显露出来,定然会吓坏王彩霞。
而楚相李悝也信守承诺,三岁之时来看过王氏母子一次,而现在又是三年,也该到了他来探试之时。
清晨,王禅逗着鸟儿,已完成早课,正在后花园内闲游。
这些日子,他在观察太阳的升起和落下,他发现夏日的太阳对地上一根木杆的影子,长短有变,却并非一样。
无论何时,只要时辰一样,角度相同,木杆的影子,总是在一个相似的范围。
而且从清晨影子无限长,到最后正午为零,再从零开始到落日的无限长,这其实就像一个圆。
由最大到最小,再从最小到最大。
这个小小的发现,让王禅十分兴奋。
可再想着太阳从东边升起,到西边落下,而第二天早上同样的太阳,又会从东边升起。
那么这个太阳是怎么跑到东边的,这一夜时间,它在做什么?
这个问题又开始纠结着王禅,他查尽赵府库内之书,也没有找到答案,这让兴奋又变成沮丧。
他问老家王彩霞,可王彩霞也说不出道理,这其中之道,却是一时也无人能解。
“禅儿,你在站在太阳下不热吗?小心身子晒出病了。”
王彩霞在两个侍女的陪同下,衣着光朴素,却已不是三年前农妇的样子。
虽然生过孩子,却依然保持着一颗姑娘的心,还有苗条的身姿。脸色白里透红,眼光温和,却透着睿智。
“娘,你来了,我在看影子,是不是李伯伯来了?”
王禅虽然今年六岁,加上足月时见过一次,三岁时见过一次李悝,其实只两次,可他记性好,而且已经在研究天文,所以对时日记得十分准确。
王彩霞一听,也是心中暗喜,知道王禅三年不忘,若是换作其它娃娃,早就随着成长的过程忘记了三年前的事了。
“听镇上的说,已经快到我们镇了,你还是快些换了衣服,可不得让人家笑我教子无方。”
王禅一听,这才低头一看。
自己因为起得早,所以现在还穿着睡时衣服,也是因为天热的原故,所以显得有些随便。
“母亲放心,孩儿这就去换,还请母亲在堂屋休息片刻,孩儿必不会让母亲失望。”
王禅不再纠结,对于想不通之事,他生性随意,并不会深纠。
……
堂屋内此时王彩霞作为家主,已坐在首位,而李悝则依然坐在左侧首位,并未带其它随从,显得很随和。
“李相国守时而来,让小女实在有愧,禅儿一切安好,还望相国放心。
只是禅儿自小喜欢新奇之事,十分顽皮,到是在镇上惹了不少麻烦。”
王彩霞十分礼貌的介绍王禅这三年的生活。
“以夫人之智,该已经在教灵童学识,应该大不一样了。
孩童天性,顽皮一点也好,来此之时我也略有耳闻。
灵童十分聪慧,善口舌之辩,实仍难得之玉,只需去掉蒙昧,它日必成大器。”
李悝是此时楚国相国,有通天达地之才,话语里也略带周易八卦之语。
八卦之中第四卦山水蒙,蒙卦主卦是水,代表着灵动、危险,上卦是山,代表静止。
山水蒙,艮为山,坎为泉,山下出泉。
泉水始流出山,则必将渐汇成江河,正如蒙稚渐启,又山下有险。
因为有险停止不前,所以蒙昧不明。
事物发展的初期阶段,必然蒙昧,所以是教育的当务之急,培养孩童纯正无邪的品质,是治蒙之道。
李悝之语说得十分隐涩,并不言明,可王彩霞却听得真切。
微微一笑道:“这三年之中,又有其它诸侯使者来过,探试禅儿。
禅儿虽蒙,随时也可化作蹇,涉险济危。
而李相国却从西南而来,利见大人。
所以我才放心禅儿,也定然不忘固本,至于他能领悟多少,还请李大人亲查。”
刚才李悝所说的是山在水上,视为蒙卦。
此时王彩霞回的却是水在山上,视为蹇卦,山阻水流,就是蹇,意味着有危险、困难。
正所谓山高水深,困难重重,人生险阻,遇险而止,必然要寻求大人的帮助,才能涉险过关。
同时也预示着只要修德养性,志高自信,坚持不去,自然能冲破险阻。
正是群山难阻流水,万折千回,必然向东之理。
李悝一听随口念道:
“蹇:利西南,不利东北。利见大人,贞吉。
初六、往蹇,来誉。
六二、王臣蹇蹇,匪躬之故。
九三、往蹇,来反。
六四、往蹇,来连。
九五、大蹇,朋来。
上六、往蹇,来硕,吉。利见大人。”
正是此卦的卜辞,也算回应王彩霞。
李悝说完,王禅人未至声音已到。
“山高不阻水流,水在山上流,自然往低处,若是持高,必然难成大事,只要冲出危阻,大事可成。”
王禅初读过周易八卦,也懂这易中之理,所以随口答之,人却已来到堂屋。
对着李悝一拜,再拜,再再拜,算是行君子之交之礼。
一行完礼,王禅就失了礼数,跑到李悝身边,盯着李悝道:“李伯伯,你这般高深的学问,什么时候能教教我,听说此易理之术,能通天达地,可卜天地变换,知身前身后之事,学了多了不少乐趣。”
王禅再聪慧他也只是一个六岁的娃娃,娃娃的天性使然,那就是爱玩。
可在赵府大院之内,能和他玩的却没有人。
就连最小的侍女奴仆也有十六岁,算起来整整大他十岁,而且这些奴仆都没有赏识,与他没有兴趣之处。
若说其它三家,王彩霞也不愿多带王禅去。
纵然是带他去王氏一族大院,也只是看一看他的外婆。
而王家的孙儿一辈,都一见王禅就躲,因为看着他额头上的鬼宿之相,始终有些害怕。
“学识可以让人增广见闻,知天地自然之变,懂人间处世之道,并非玩乐。
刚才听你所言,也算懂些易理皮毛,我此次来带了些古书,就是给你的。
不过得有些条件,你若能达成,我自然传你。”
王禅一听,小脑袋顿时摇了摇,摆了摆手道:“那不我学你的学识了,如此太无趣了。”
王禅说完,脸挂了下来,装作生气的样子,坐到李悝对面。
“禅儿,不可无礼,李相身居高位,学识渊博,你只学几日皮毛,怎能如此说话。”
王彩霞一看,知道王禅是欲擒故纵之术,所以也在为王禅打下埋伏。
一是夸赞李悝学识渊博,二是对比王禅只学了一些皮毛,这渊博与皮毛怎能相比,若是条件达不到,自然也有说辞。
李悝当然也听出王彩霞的话中之意,所以只是一笑,到对王禅的理由感起兴趣。
“禅儿,你刚才为何又不想学了呢,可有理由?”
王禅知道李悝必会问起,早就想在胸中,只待发问。
“李伯伯,学识之道,因人而异,有些人纵是你想教也教之不会。
万千学识藏在书中,若我是书,自然也希望有人能识。m.bïmïġë.nët
就如同李伯伯一样,有楚王之识,才能让伯伯满肚学识得以发挥,若加了条件,反而失了学识之乐趣。”
王禅言外之义,已经很明确,你满肚学识若不教我,教了旁人,怕也教不会,学识也如同千里马一样,也需要伯乐。
李悝一听,虽然王禅有些自负,到是不失为可朔之子。
想当年他学富五车,却也投靠无门,不也得主动展示自己所学。
若真是条件太多,怕他也不会成为楚相,大展拳脚,发挥所学。
这其中当然少不得楚王的慧眼识珠了。
李悝也是哈哈大笑,看了看王禅道:“禅儿,你所说也不无道理。
可你可知,这学识为先辈所书,含至理之义。
刚才你也自比明珠,可你是否真的明珠,却也要让人相信。
若不能证明,我又怎么会轻传。更加不可确定你就能学会我所传之学识?”
“证明可以,我还以为李伯伯要什么黄金珠宝物什,我可就没有了。
还有若是李伯伯要让我学了你传的古书之后,要为谁效命,我可不愿意。
我若学成,自然会依天下之势,择明主投之,若无明主,我自己便是我的明主。”
王禅的话虽然有理,却让李悝还有王彩霞听得脸上阴沉。
在大周天下,如何能说无明主,兼之此时虎踞镇属楚王领地。
如此说就有暗讽楚王非明主之意。
若是在外面说起,这可是杀头诛九族之重罪,所幸只是在堂屋里说说。
“禅儿,此话不可妄言。
天下之大,何来无明主之说。
你小小年纪,切要记住为娘之话,正所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当有自知。”
王禅一听,也知道自己刚才说得有些狂妄,失了君子谦谦之礼,也是有些自责,脸上顿时吓得苍白。
自小他还没受过母亲如此责训,也是一时之间失了主意。
“禅儿,你若有志,却也得懂得藏拙,若处处露之锋芒,则易于折毁。
这不怪你,以后在外之时,切记祸从口出,一定要三思而言。”
“谢谢伯伯,禅儿已铭记在心,还请伯伯勿要怪罪禅儿。”
“怎么会呢,刚才说到证明之事。
我这里有三个锦囊你拿回去,每次打开一个,完成之后再打开第二个,这是伯伯对你的要求。
三日之后,再到堂屋来验证。
若是你能证明你之才能,我自会传你三本三古书,望你好自为之,去吧。
该是你玩的时候,不用陪着,我与你娘还有话说。”
王禅知道李悝此来必然有要事说与母亲,也不敢停留,跪拜母亲后,再与李悝行礼,这才走出堂屋。
可他却无心玩耍,一心想着这如何证明自己有能力,自然向书屋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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