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为民倒是有点怕钱小花和刘翠花了,他递给老陆一张饭票说:“陆大哥,麻烦你给我打上一份吧,我要把这窗户修好,我答应过赵师傅明天要将锤子还给仓库呢,”
老陆倒不疑他,接过饭票笑道:“你还真是一诺千金呀。”
说完便和刘一鸣一起走出宿舍。
看到两人远去,王为民又开始修起窗户来,窗户上有两扇合叶已经松动了,在窗架上有一道斜斜的裂缝,像是一把合不拢的剪刀,上宽下窄。
他脱下凉鞋站在桌子上用锤子用力地锤着,本来应该用开口启子拧紧的,但他没有启子,那螺钉被勉强钉入后,王为民看了看,感到不满意,又将螺钉启了下来,用找来的钢钉重新钉上,然后又用手摇了摇窗子,感觉牢固以后才停了下来。bïmïġë.nët
他又将盒子里的碎屑用手一点点地捞了出来,现在就缺玻璃了,只能等发工资了再去买几块来。本来他是想到仓库领的,但老赵说没有,如果要买,就要打申请,刘总批后,再找张鹏去市里采购。
而且现在厂里效益不好,连发工资却不能准时,根本不可能买这些与生产无关的东西。
王为民就想自己花钱去买,他觉得如果一个房间没有窗户,那这间房间就是不完整的,就象那瞎眼的冷爹的,看起来没有生气。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而窗户则是整个房间的眼睛,哪怕墙脏点,甚至不断有泥灰落在床铺上,落在床铺上,但这些不过是房间的衣服而已。
小时候自己穿的都是破衣乱衫,相对于窗户来说,这些他还是能忍受的,当然他最后也是要想办法来修补这破烂掉块的墙壁的,反正自己每天在路上踩的都是水泥灰,把地上的水泥灰弄到墙上反而还可以清洁地面,正好一举二得呀。
当王为民从窗户上爬下来时,老陆拿着饭盒正好出现在宿舍门口。他在心里轻叹一声道:还真不耽搁呀。
王为民接过饭盒,慢慢地吃了吃了,才吃到一半,钱小花便出现了。看到王为民在宿舍里吃饭,气得扭头便走了。
老陆心中纳闷道:“为民,钱小花怎么了,她不是来找你的吗?怎么一声不响地走了呢?而且老大不高兴的样子,你没招惹她吧。”
王为民没有接话,自顾自的吃着,而且故意吃得很大声。
王为民知道这种事情只会越描越黑,还不如沉默是金呢。
王为民吃完饭,正准备去洗饭盒,钱小花又出现在门口,将碘伏和消炎药递给王为民道:“你的肩膀还没好,记得每天上药。”
王为民默默地接过碘伏和消炎药。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闭上了。
钱小花拿过王为民的饭盒说道:“婶给你洗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为民愣在原地,半天都没有动。
老陆笑道:“哈哈,为民,这回看你怎么办?钱小花泼辣着呢。”
王为民没有作声,他刚踏入社会根本还没来得及读这本他要倾尽一生都无法读懂的书。它不像学校里的课本被无数称之为圣人或是先知的人用他们的思想重重过滤过,那课本的颜色是洁净的,是那些高尚的人费尽心思让他去遵守的,所有不符合道义或是圣洁东西都被过滤掉了,摆在他面前的是一杯用蒸馏设备蒸馏过的蒸馏水,他的思想和灵魂每天都在饮用这杯圣洁之水,从他开始识字的第一天起就开始饮用了。一直到大学毕业,可以说他的思想是单纯的,单纯得像他一直饮用的那杯蒸馏水。
而钱小花和老陆他们自小就开始饮用各种各样,含有不同颜色,不同矿物质或是不同杂物的水。
各种好的,不好的思想都掺和在这杯水中,他们早就习惯了。因此他们的思想是杂乱无章,千奇百怪的。因为他们所处的环境正是如此呀。
没有人告诉他们要将那杯浑浊的水过滤,而且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过滤。他们不知道老子,孔子,朱熹,王阳明这些灵魂的过滤器,他们喝尽别人的思想和行为,然后又把自己的思想和行为吐进杯中送给其他人。
而王为民刚刚才接触到这个大染缸,这个融合了所有光明与阴暗的大染缸,他自然是无法接受,也不知道如何咽下去的。除非他把自己放进染缸里,否则他只能渴着。但事实上每一个踏入社会的人都必须踏进这个染缸里,成为其中的一个水分子,除非他是一个圣人,有自己灵魂的世外桃源否则就一个也逃不了。
而现在这杯浑浊的水就摆在王为民的面前,让他不喝也得喝,因为他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是呀,老陆说得对,他现在该怎么办呢?去伤害一个好心人或是接受她强加给自己的好心而最后让自己因为感激或是报恩而迷失自我吗?
王为民躺在床上,反反复复地想着,权衡着,他是知道如何去修断裂的床板,失去支撑的门,但感情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他又不是上帝或是上帝指派的神父,他没有圣经,他怎么知道怎么去修补呢?
那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裸着上身被人戴在脖颈上不是在时时提醒人们这个世界上唯一无法修复的就是人的灵魂吗?
王为民感到自己的思想开始变得混乱起来,像一张网网住自己的灵魂,他想挣扎但却被越缚越紧。
当那火车的轰鸣声再次在24点响起时,王为民终于在自己的混乱中闭上了眼睛。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打工者手记更新,第32章 王为民的困绕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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