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最大的困难就是测量风速。

  不要说没有测量风速的仪器。在一望无垠的大海上,安白连一个参照物都没有,一切只能凭借过往的经验与感觉。

  她闭上眼,感受耳边呼啸的风声,与雨水砸在脸上的频率与冲击力,大致估算出了一个数值。

  这个数字很关键,直接关乎到一船七个人的生命。

  其他人或许对此一无所知,但是安白头一次这么紧张。她向来对自己的研究还有运算都是自信到自负的。

  这一次,破天荒地,她在脑海里将运用到的公式与数值连续算了几遍,依旧不敢下定结论。

  “我相信你。”

  耳边的声音让安白白睁开了,眼睛对准旁边白阳充满信任的目光。

  这一次她对着白白的眼睛重复道:“我相信你。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相信你。”

  安白白长舒一口气,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对着依旧在船头掌控方向的管维大喊:“正西方向,时速90公里,前进!”

  这一次管维再没有质疑安白白的话。

  方向盘向着正西方向打满,速度提高到90公里每小时。

  快艇依旧上下翻涌,几乎要将人甩飞出去。但是,他们耳边的风声似乎小了,砸得人脸疼的雨点,似乎也弱了。

  众人欣喜的欣喜,管维也感觉到了,他咬牙道:“来两个人帮忙!我一个人快掌不住舵了!”

  立即有人上前帮忙掌舵。

  船一下子,平稳了许多。

  虽然暴风雨还没有停,但是快艇上所有人,不约而同都松了一口气。

  是劫后余生的感觉。

  暴风雨停止,是几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

  暖融的阳光从海岸线上泛出,温暖的阳光照在皮肤上,逐渐驱散一夜暴风雨带来的冰冷。

  七个人毫无形象地躺在快艇的地板上,浑身湿漉漉的,毫无形象。此刻任何一个人过来,绝对认不出,这些人竟是娱乐圈正当红的明星。

  他们也完全顾及不了这么多,形象哪有小命重要。死里逃生的他们眼眶发红,只想放声大哭一场。

  他们只是想想,安琪却真的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呜,我就不该来参加这种节目!什么圈里顶级通告啊?放屁!害得我小命都差点丢了。呜哇哇哇”

  “呜哇哇哇张兴隆!我跟你没完!”

  “呜呜呜我好饿!该死的张兴隆!一口饭都不给我吃!我回去要让我的粉丝骂死你!呜呜呜!”

  张兴隆就是这个节目的总导演,那位给了他们蚯蚓的魔鬼。

  众人原本还有一些愁绪,听安琪这么连哭带喊地一通骂,却不约而同地,都笑了起来。

  郭立民,第一个坐起身撸起袖子,拿出暴风雨中幸存的鱼竿,准备大显身手。

  “丫头别哭了,我给你钓鱼吃。昨天多亏了白白和阿维两个小年轻,我什么也没帮上忙。今天就给你们一人钓一条鱼起来吃,否则显得我没本事。”

  安琪抽抽噎道:“我一条可能不够。”

  众人都笑起来。

  风雨的阴霾过去了,但是摆在眼前的危机并没有真正过去。

  他们依旧面临着并不亚于狂风暴雨的危机,失去方向。

  在大海中失去了方向,危险程度不是在陆地上迷路可以相提并论的。

  在大海上没有水,没有食物,还有太阳的暴晒。时间久了,不说饿死渴死,光是太阳的暴晒,就很容易引起脱水性休克,甚至死亡。

  安白白几人身上也没有通讯工具,连求救信号都发不出去。惟一一个无线电对相机也早就进了水损坏了。

  如果不自救,在这一片浩瀚无垠的大海上,等着他人来营救无异于大海捞针。

  其他人也渐渐察觉到他们的处境不妙,他们第一个遇到的困难就是“渴”。

  所有人都渴,但是没有人说出来。

  好不容易从暴风雨中逃出生天,他们已经不想再让同伴感受到绝望了。

  但是,沉默也无济于事,所有人都在压抑绝望。

  郭立民钓鱼钓到现在,一条也没钓上来。没有鱼饵的鱼钩,怎么会有鱼咬钩呢?那一包蚯蚓,早就掉进水里,成为不知道哪条鱼的腹中美食。

  快艇上的几人,重新陷入了绝望。

  郭立民仍旧执着地拿着钓杆,等著鱼咬空钩。

  陈婕从背后搂着他,脸埋在他的背后,安白白听到了小声的抽泣。

  安琪早就没有了哭的力气,躺在地上,红着眼眶,对着丁威交代自己的后事。

  丁威皱眉,显然不耐烦听,但是安琪的模样太可怜,他又不好说重话,只闷声闷气道:“你死了我也死了,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听了这话,安琪眼眶又红了起来,眼睛里泛著水汽。

  丁威干净闭上嘴,不说话了。

  管维昨天是最累的,现在直接趴在床头睡着了。

  白阳来到安白身边坐下,踟蹰了片刻,还是开口了。

  “昨天我和你说过,等我们平安了,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现在这种情况……”白阳苦笑一声,“我怕再不说就晚了。”

  他这句话一说完,安白白明显听到那边陈婕啜泣的声音停了;郭立民的注意力也从鱼竿上分了点儿出来;交代后事的安琪安静下来;丁威微不可查地朝着他们的方向偏移了一点;就连刚刚在睡觉的管维,安白白看见他胸口呼吸的起伏都加大了,显然已经醒了。

  安白白:……这群人,八卦可以治愈一切嘛?

  白阳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些人的动静,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正在整理语句,好叫自己待会开口的时候不要那么语无伦次。

  安白白能感受到,白阳对自己没有情爱那方面的心思,这群偷听的人恐怕会失望,于是也没有提醒白阳,静静地等他组织语言。

  过了好一会,白阳才终于鼓起勇气,看着安白白的眼睛,认真道:“你是我的妹妹。”

  安白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周围响起接连的失望叹气声。安白白:……好好的气氛,被这偷听的人都给搅和没了。

  白阳:

  白阳现在也没有心思管,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偷听了,他紧张地看着安白白想等一个答复。

  安白白的答复?

  安白白有一些尴尬,她不知道怎样答复。

  白阳见状有点着急,也不管周围是不是有人在偷听了,就讲起他和安白白的关系。

  安白白和白阳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他们的爸爸,也就是安国俊是个渣男,在和白阳妈妈结婚之后,依旧经常出去沾花惹草。最严重的时候是在白阳出生后的那一年,他直接消失了,整整大半年。

  后来白阳妈妈才知道,安国俊消失的这大半年,一直和许妈妈在一起,甚至两人还“结婚”了,生下了安白白。

  安白白:“我妈没有和他结婚,他拿假结婚证骗了我妈。”

  白阳点点头:“我知道。前段时间他来找我妈,说起了这件事,想要和她复婚了。”说到这,白阳冷笑一声:“呵,他出轨的结婚用的假结婚证,就不代表背叛吗?他和我妈离婚十几年从来没找过我们,突然冒出来想要复婚?安国俊就是另有所图。”

  安白白想了想,问:“是为了钱?”

  白阳点点头:“他这些年一直过得很贫苦,大概是在电视上看到了我出道,成了明星,就想回来找我要钱。”

  安白白:“他前段时间回到我和我妈住的房子,偷走了房产证,然后把房子给卖了。”

  听到这里那些原本还在暗中偷听的听众,都不得掩藏自己,忍不住发出唾弃的声音。

  “天哪,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绝世渣男。”

  “为了怕重婚罪,竟然伪造结婚证,真是又渣又坏!”

  “现在为了钱回来,他可真是不要脸!”

  “真是竟然还偷白白家的房产证拿出去卖!实在太可恶了。”

  “白白,阳阳,那人再回来找你们,你们千万不要理他,这种人老天会给他报应的。”

  安白白看着群情激愤的众人,有点感动。

  还是开口解释道:“他拿走的那一套房产证,本来就是他自己的财产,全世界给我和我妈住了十几年,他其实也不算偷。”

  众人依旧为她鸣不平。

  众人在激动当中,没有注意白阳的表情,在安白白提到偷房产证这件事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安白白留意到了。

  从白阳提起,他和安白白同父异母的兄妹的时候,安白白就开始怀疑了。

  这一切事情都太过巧合。

  如果说在录制《超级对抗赛》,白阳第一次见到她就分外热情,这个可以勉强解释为基于血缘关系的一见如故。

  之后,十几年没有出现的安国俊突然出现,并一声不吭地拿走房本,卖掉房子,也可以说是安国俊处心积虑。

  那么现在,白阳说,安国俊去找他和她妈妈复合,实际上是为了钱财这件事,结合前面两件事情,安白心里就有一个猜测了。

  安白白其实对人的感知还算敏感。

  自从choas事件之后她就察觉到,白阳其实对她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有好感。

  至少任何一个当哥哥的,都不会给未成年的妹妹找会所里的少爷。

  所以安白白怀疑安国俊突然拿走房产证,这件事十有八九和白阳有关系。

  “现在安国俊还在纠缠你吗?”

  白阳摇头:“没有。”

  “那你给了他钱吗?”

  白阳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我怎么可能给他钱?”

  安白白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按照安国俊表现出来的性格,他没有恰到好处之前,是绝对不可能放弃纠缠白阳和他妈妈的。

  如果安国俊没有从白阳那里恰到好处,那么这个好处,就只有可能是那栋房子换来的钱了。

  如果这一笔钱和白阳没有关系,他是万万不可能就这么摆脱安国俊的。

  所以安白白推断,偷回房产证,卖掉房子这个主意,十有八九是白阳给安国俊出的。

  白阳在安白白的目光盯视中,显得有些忐忑,就像是正在等待法官审判的被告。

  然而,安白白这位法官不按常理出牌,她并不急着审判,而是直接跳过这个案件,进入了一个话题。

  她对正在光明正大偷听的众人说:“我有办法确定我们现在的位置。”

  让人原本对她突然转换话题有点失望,但是听到她话里的意思,纷纷转忧为喜。

  “真的吗?可是我们现在有没有gps,附近都没有地标或灯塔,你怎么确定我们的位置?”

  “不过就算确定了,我们现在的位置那又怎样地图都泡水了,指南针也丢了,我们都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走。”

  安白白开口:“没关系,地图记在这里了。”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然后道,“至于方向,可以根据星星和太阳判断,小问题。”

  众人精神一振,纷纷期待着他。

  然而,计算他们此刻的地理位置,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安白白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第一步,制作一个简易六分仪。

  “六分仪?那是什么?干什么用的?”

  安白白一边搜寻船上仅剩的物资,一边尽量简单地回答:“我需要根据太阳和海平线的夹角,确定我们现在位置的经纬度。六分仪,就是用来测量太阳与海平线夹角的仪器?”

  安白白搜寻了一下船上,以及七个人身上携带的物品,从中选出了几样需要用到的。

  分别是一个带有刻度的手表(管维提供),一个小型望远镜(郭立民用来观察鱼群的),一张纸(画了地图的那张纸,正面的图被泡坏了,背面还勉强能用),一只眉笔(安琪的),一面小镜子(还是安琪的),一条细绳(从白阳棉袜子上抽出来的),一个坠物(安白白口袋里摸出来的一块钱硬币)。

  这些材料虽然简陋得不能再简陋了,好在安白白足够清楚六分仪的原理,把繁复的东西去掉之后,这些简陋的材料,也能够起上最基本,也最重要的用处。安白白先是把那一张皱巴巴的纸展平,尽量平到没有褶皱。

  然后将白纸裁剪成90度的扇形,在这90度的扇形上用眉笔标出刻度,每度为一格,这个刻度十分重要,所以必须非常精确。

  这时候手表的作用就体现到了,安白白拿手表上的刻度作为参照,也就能很容易在纸上画出精确的度数了。

  扇型齿面完成之后,剩下部分就很简单了,将望远镜固定在扇形白纸的一边,用来观测天体。

  再将平面镜固定在望远镜的一顶端,作为标镜。观测的时候只需要将标镜转动,使视野里的天体和海平线重合,然后就能根据标镜的转角,读出天体的高度角。m.bïmïġë.nët

  最后安白白用细绳和一块钱的坠物,用来标记标镜的转角。

  安白白一边做简易版六分仪,一边给好奇的六个人解释这个仪器运作的原理。

  她说的专业术语太多,六人听得六脸蒙逼,最后一句话也没听懂,反正就感觉安白白口里的六分仪挺高大上的。

  但,看到安白白手中的成品之后,几人都有些沉默。

  “这东西就是六分仪?看上去也太简单了吧?”

  不,用简单来形容,都有点夸它了,是简陋才对。

  “外表怎么样不重要,有用就行。”

  安白白说完,就拿着自己的新出炉的六分仪,对着太阳和海平线就观测起来。

  她说得没错,虽然这个简陋版六分仪颜值不高,但是还是很有用的。

  安白花了一分钟的时间就测量好了,测量出了太阳的高度角,然后根据现在的时间,开始进行计算。

  安白白的这些计算都是在脑子里进行的,其他人不敢打扰。

  他们就在一边,悄无声息地拿着六分仪,像是玩具一样,轮流研究起来。一会儿对着太阳看看,一会儿对着海面看看,新奇得很。

  六个人对新玩具都十分好奇,争先恐后地都想拿来看一看,摸一摸。

  然后本就简陋的脆弱不堪的六分仪,就在他们的争夺中“刷拉”一声,被分解了。

  六个人顿时齐齐僵硬。

  正好这个时候,安白白计算完毕,睁开眼睛,就看见他们跟六个小学生似的,整整齐齐,乖乖坐好的模样有点惊讶。

  “你们在干嘛?”

  “没干嘛!”六口同声。

  安白白也没太在意,对管维道:“我们现在的位置,我已经算出来了。”

  众人一阵振奋。

  管维摩拳擦掌对她道:“你说,我们要往哪个方向走?我们立即出发。”

  安白白却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问他:“你先检查一下发动机的汽油还剩多少,还能够我们行驶多远的路程。”

  这个问题管维之前没有想过,现在被安白白问起,顿时心里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昨天为了躲避暴风雨,他们高速前进了几个小时,油箱储备量必定所剩不多。

  情况和他刚才想的差不多,油箱里还剩下不到十分之一的油,大概最多只能行驶200公里的路程,这个距离对于海洋来说,实在太短了。

  安白白却是松了一口气:“距离我们最近的一处岛屿,有150多公里,这些油足够了”

  劫后余生的感觉莫过于此,众人虽然现在又渴、又饿、又累,但想着马上就能脱离绝境,每个人的精神都十分亢奋。

  快艇以最快的速度,极速前进了一个多小时,众人终于远远见到了陆地。

  安琪直接喜极而泣,剩下几个人也都眼圈微微发红。

  他们终于安全了。

  临近靠近海岸,陈婕指著岸边一艘小船,兴奋道:“这个小岛上有人,我们能通过他们联系外界,我们很快就能回去啦!”

  丁威疑惑道:“不对呀,我来之前特地打听过,这附近,除了海岛城市,其他所有的小岛全部是荒废的状态,应该不会有人才对。”

  “到和我们一样,也是遇难者。”

  郭立民的猜测,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肯定。管维当即调整了方向,朝着那首破败的小船过去。

  安琪拿着从六分一里拆分出来的望远镜,对准那个小船望来望去。突然,她尖叫了一声,手里的望远镜也摔到了地上,看起来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众人纷纷关切询问:“怎么了?看到什么了?”

  有心急的,直接拣起地上掉落的望远镜,对着小船看了起来。

  同时,安琪伸手,颤巍巍指向那艘小船:“有…有死人?”

  众人看向正拿着望远镜的丁威,向他求证。

  丁威点头:“那艘船上好像确实有个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很大可能是已经死了。”

  众人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虽然出事的不是他们其中的一个,但昨天、今天的经历,让他们对这个“死者”感同深受。

  他们的快艇靠近了那艘船,发现那是一艘只能容纳一人的小船。

  船上爬著一个成年男人,面朝下,看不清脸。也猜不出他一个,架著这么一艘小船出海究竟是为了什么?多危险啊。

  安白白盯着那具“尸体”,总觉得看起来有点眼熟。

  郭立民歪著脑袋,皱褶眉思索:“总觉得我好像在哪里看过他?”

  七个人靠了岸,将快艇停稳之后,就下了船。

  没时间感受双脚着陆的愉快,几人走到单人小船旁边,把船里的男人,抬了出来。

  触碰到这个人的时候,白阳和丁威同时喊出:“他还没死!”“他还活着!”

  其他人纷纷给他们搭把手,将人平放在沙滩上。

  看清他的样貌,几个人不约而同感叹出声。

  安琪和陈婕是因为他俊美的外貌。

  管维和丁威是因为他手上价值千万的腕表。

  郭立民是因为这是他曾经一部电影的投资人的儿子。

  白阳是想起来,他曾经讲过这人一次。想到上次见面的场景,白阳看向安白白。

  安白白果然在看清这人面貌的时候,就大步上前,蹲下身,伸手试探对方鼻息。察觉对方还有微弱呼吸之后,她才重重松了口气。轻轻推了推他的脸:“黎墨?”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三国:别人搞战争,我搞修真!更新,198漂流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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