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恩平均每周写两封信,他和家人去了罗马尼亚看火龙,寄来一大堆明信片和跟龙有关的特产;艾斯特莱雅在麻瓜图书馆兼职,给E.P.的每个人送了自己做的干花书签——给埃尔维拉的是蓝玫瑰;艾利尔特起诉他的舅舅私吞了父母留给他的房子并且胜诉了,于是他的信件变成了普法课堂和案件实录;乔纳森跟着他哥哥去魔法部实习,实际上却被派去修理本该是魔法部入口却因故障变成了真正的马桶的洗手间;就连克莉丝汀也特意炫耀自己参加了一场很有名的音乐会,不过埃尔维拉并不认识照片上那个据说是天才音乐家的男生。开学的那一天,阿瑞斯和昔兰妮还如约寄来了自己学院的照片。
这一切导致了埃尔维拉的暑期作业一个字也没有动,从登上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开始一路埋头恶补到第二天清晨,总算是东拼西凑地完成了。这个学期仿佛从一开始就被人按下快进键,刚应付完作业的埃尔维拉马上又要考虑三年级的选修课,晚上睡觉掀开被子都是课程表。
埃尔维拉擅长的神奇动物保护课从一开始就在她的必选名单上,正如她完全没考虑过古如尼文。尽管大部分人都认为特里劳妮教授只是个神经兮兮的假神棍,但埃尔维拉刚刚才亲眼见过真正的炼金术师,在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还是选了占卜课。
艾斯特莱雅的想法和她基本一样,而菲恩选课的唯一标准就是能和她们一起。于是他们三个在周三上午踏进了烟雾缭绕的占卜课教室,满怀敬畏之心地观察茶杯底部的茶叶渣,然后得到了特里劳妮撕心裂肺的预言:
“我看见了……被迷雾环绕的诅咒之地……死神的影子如影随形——厄运!”
“诅咒之地?”埃尔维拉小心翼翼地转动自己的茶杯,但不管哪个角度去看那都是一堆不规则的黑色残渣。
“你、你、”特里劳妮依次指向他们三个人,忽然压低了声音,“还有你,都会被卷入迷雾当中,一定要当心,死亡如影随形。”
整间占卜课教室寂静无声,埃尔维拉硬着头皮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办呢,教授?”
“你——”特里劳妮教授的声音转了好几个音调,她用那双被眼镜放大得像青蛙一样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埃尔维拉,几乎要贴在她的脸上,“你已经死亡了,无论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这一瞬间,谁也没有说话,只剩下特里劳妮教授沉重的呼吸声。直到坐在埃尔维拉后面那排的克莉丝汀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随后课堂上爆发出一阵压抑的低低的笑声。
“这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唯有具备灵知的人才能领悟其中的真谛!”特里劳妮教授慢慢反应过来,拔高了好几度音调,“没有天赋的可怜人,一辈子只能生活在迷雾当中,这是你们的损失。”
“你别管她,以前哈利·波特每年都收到过她的死亡预言,还不是打败了黑魔王。”克莉丝汀和她身旁的斯莱特林笑得直不起身,“再忍一年就可以换成费伦泽给我们上课了,马人可比这个疯子神棍靠谱得多。”
“谢谢你。”埃尔维拉朝她绽开笑容。
“我可不是在安慰你,”克莉丝汀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精彩,“我们只是觉得这事很可笑,毕竟死人不能坐在这里和我们一起上课。”
“马人……马人……又是那头马人。”特里劳妮嘟囔了几句,赶在下课铃响之前结束了剩下的课程,但是从翻了好几倍的作业来看她显然对此非常恼火。
埃尔维拉对于她的预言还是有些在意的:“你们说她是不是真的看出了什么?——那句关于我们三个人的预言。”
“对不起,这可能是因为我。”菲恩说,“我偷偷给茶渣弄出了点形状,就想看看她会不会发现,没想到这会让我们的未来一片黑暗……我下次一定会画个寓意好点的东西。”
“太晚了,我已经死了。”埃尔维拉沉下脸,另外两人都笑了起来。
霍格沃茨每个三年级的学生最期待的莫过于周末的霍格莫德之旅,E.P.全员一致同意把新学年第一次聚会的场地定在三把扫帚酒吧。乔纳森用魔咒屏蔽了四周的客人,确保他们说话的声音不会被任何人听到,埃尔维拉这才开始分享自己没来得及写进信件中的旅途。
她最开始还有些担忧,但其他人听完之后只是因为震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并没有把她当成有臆想症的疯子。最后艾利尔特举起手里的黄油啤酒,打破了寂静:“向这段奇妙的旅途致敬,今天我请客。”
五杯啤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一向温和低调的艾利尔特少见地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在其他人惊讶的目光里微笑起来:“我准备在今年毕业之后进入魔法部工作,成为神秘事务司的缄默人,那里是离真相最近的地方。”
“我知听我父亲说过这个部门,”尽管知道其他人听不见,但菲恩还是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他们说这个部门会处理那些不能公开的东西,历史、物品、甚至还有人。”
“还有传说中的预言球,黑魔王当年为了哈利·波特的预言球袭击了魔法部。”乔纳森补充道。
艾利尔特点点头,语气平静得就像是在说今天的晚餐:“我父亲临死前曾经给我留下线索,他通过神秘事务司查到了一些东西,并且因此被追杀。他留给我的是一个没写完的词语——血亲(Consanguinity)。”
阿尔伯特从来没有提到过这件事,这么重要的线索他不可能会错过,也没必要对自己隐瞒。埃尔维拉有些惊讶:“血亲是指字面意义上的血缘关系,还是某种代称?”
“我更倾向于后者。”艾利尔特灰绿色的眼眸里没有半点波澜,“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威斯克先生,给自己留一份底牌总是有用的。”
埃尔维拉就像是被一份从天而降的礼物砸到了头——不知所措、茫然又有点说不清楚的感动,她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好在艾利尔特并没有等待他们的回答,停顿片刻后继续微笑道:“但是我知道如果想要维持一段关系,那么双方必须付出平等的感情。”
艾利尔特说得很委婉,但埃尔维拉明白这意味着即使某天不再有核心圈或者塔尔塔洛斯,他们只是普通人,艾利尔特也依旧是E.P.的一份子。
“可是……你自己怎么办?如果核心圈知道你拿到了线索……”艾斯特莱雅看了看埃尔维拉,又看了看艾利尔特,“你会像你的父亲还有维拉一样,成为他们的目标。”
“——是我们,现在我们也知道了。哦亲爱的梅林的翘臀,原来特里劳妮那个疯女人不全是胡说,这下我们几个都——哎呀!”菲恩话还没说完就被乔纳森踩了一脚。
“这是迟早的事情,只要我表现出进入神秘事务司的意愿,就被他们发现。”艾利尔特摇了摇头,“我以前还是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以为血亲只是暗示凶手,什么也没能查出来。”
“如果核心圈只是害怕被牵连出来,应该会像现在这样找一个替罪羊,这是他们的惯用手法。但是他们冒着暴露的风险也要追杀伊莱叔叔,那就说明这条线索和他们的真实身份有关。”埃尔维拉想起阿尔伯特教父说过的话,“核心圈换过很多不同的身份,‘血亲’可能和它的源头有关……”
“而且很可能指向故事里的第四只鸟儿。”艾斯特莱雅默契地替她说完了剩下的话。
罗斯默塔女士在经过这边的时候特意看了他们一眼,埃尔维拉意识到他们大概待得太久了,开始引起别人的注意。于是她连忙提议去霍格莫德走走,他们还打算买些糖果和恶作剧产品回去。
埃尔维拉把每种口味的甜甜圈都买了一个,和其他人一起抱着鼓鼓囊囊的纸皮袋边走边吃。巫师村的街道两旁挂着各种各样的广告牌和海报,其中关于一场音乐会的预告总是出现在最显眼的地方,封面上是一个正在拉小提琴的年轻男巫。
埃尔维拉停下了脚步:“他是谁?”
“阿努比斯·克里斯蒂安(AnubisChristian),最近很受欢迎的音乐家,听说有埃及血统。”乔纳森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海报,“你对他感兴趣吗?”
“我只是刚好想起来,我见过他——克莉丝汀暑假去过这场音乐会,给我的信里有他的照片。”
阿努比斯的长相和他的名字一样令人过目不忘,所以埃尔维拉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和普通人想象中的音乐家不一样,他的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即便是隔着礼服也能看见优美又有力的肌肉线条;一头黑色的短发微微翘起,发尾透着奇异的暗金色;他的五官凌厉而又张扬,天然的攻击性甚至一时掩盖了原本的英俊。www.bïmïġë.nët
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双锐利的双眸,暗金色的眼瞳在光线的直射下会呈现出微微偏红的色调。他的瞳仁比普通人要偏细长一点,更接近猫科动物的竖瞳——如果出现在普通人身上会显得非常怪异,但却和他极具攻击性的长相非常适配,一点都不违和。
就像是野生动物一样,危险、敏锐、充满野性和爆发力。埃尔维拉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形容词,正如同他的名字一样——阿努比斯,埃及神话里的人身胡狼头死神,他就是一头胡狼。
“嘿——朋友们,看这里。”菲恩突然开口,“这是什么,天平吗?”他指着阿努比斯礼服衣领处的一枚装饰,那是一个由金色线条组成的天平,左边放着一颗心脏,右边是一根羽毛。
“这是埃及神话里一个很有名的传说,阿努比斯是神话里的死神,传说里人死后灵魂会去杜阿特接受他的心脏审判,如果心脏比羽毛轻代表无罪,可以上天堂;如果心脏比羽毛重则代表有罪,会被怪物阿米特吞噬。”艾斯特莱雅解释道,“麻瓜图书馆里有很多关于他的传说。”
菲恩有些疑惑:“这也是一种护身符吗——就像荷鲁斯之眼?”
“我没听说过,”艾斯特莱雅摇了摇头,“可能只是他演出用的装饰。”
五人并没有太在意这个小插曲,转身走进了人山人海的韦斯莱把戏坊。但不管周围的气氛是如何喧嚣和热烈,大家的情绪又是多么高涨,埃尔维拉心底始终有一道声音在隐隐约约地呐喊,就像是某种第六感——不,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距离宵禁还有一段时间,埃尔维拉给阿瑞斯和昔兰妮都写了回信,准备把今天在霍格莫德买的糖果一起寄出去。本着写都写了的态度,她干脆也给尼德霍格写了一封表达感谢的信,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送到对方手里。
菲恩给他长大了一圈的米布米宝做完每日护理——实际上就是清理干净那些溢出来的酸性液体——后好奇地凑过来:“你在写信给伊法魔尼那个朋友吗?”
“对。”埃尔维拉抬起头,突然想起来,“啊,我和他拍的照片洗出来了,看——我旁边这个男生就是阿瑞斯。”
“你觉不觉得他长得——”菲恩盯着照片,寻找着合适的词汇,“——长得和你有点像。”
“因为我们的发色和瞳色都一样吗?”被菲恩这么一说,埃尔维拉也觉得有点巧。
“你们的五官也很像,只是他的轮廓比较英朗,就像性别转换的你。”艾斯特莱雅把头靠过来,“而且他的右眼角下方也有一颗泪痣,和你的位置一模一样。”
埃尔维拉仔细地端详着照片,同样是黑发蓝眼的两个人朝着镜头微笑。她突然意识到阿瑞斯身上的那种熟悉感从何而来了,也明白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曾经见过他——因为他们两个长得太像了,每当她照镜子的时候,仿佛就看到了另一个对方。
她很确定自己是独生女,如果她还有兄弟姐妹的话,阿尔伯特教父也一定会知道的。而且她的父母也没有提到过他们还有其他亲戚,否则毫无血缘关系的教父不会成为她的监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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