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下起了小雨。文强一手撑着伞一手抱着欣欣在雨中慢慢地走着。这是他和欣欣一个共同的爱好:享受灰色天宇下的宁静。街灯亮了,人行道上有了一弯湾的积水反射着形形色色的光,让这个世界不知不觉中璀璨和温柔起来。欣欣把小脸贴在文强的脸上,娇嫩而清凉。
“看,是夏雨奇。”欣欣指着星巴克的橱窗说。
文强闻声望去,却和方馨月四目相对。
寒暄了一下之后,两个孩子嬉闹起来。文强和方馨月则在一旁说着关于孩子的闲话。也许是刚刚淋了雨的缘故,方馨月第一次在文强面前素面朝天。清丽而亲切。让文强有些手足无措。
“欣欣的气场很强大。”方馨月微笑着说。这句话有些莫名其妙,因为很少有用气场强大来形容一个5岁的孩子。让文强讷讷,无言以对。心中暗暗担心,她已经看出了欣欣的灵异。谨慎地说:“嗯,她平时在家很安静,做事情也很专注。”
“她注定是要当主角的,别耽误了她。”方馨月用关心的口气说。”我觉得她对乐感,节奏是很敏感地,你看她听到旋律时,眼神的变化。“
文强顺着方馨月的目光望向欣欣,两个孩子在玩一个音乐盒,音符简单,声音粗糙,丝毫感觉不到所说的乐感。“也许是自己的领悟力太低了吧,”文强这样想,其实在方馨月身边他一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心猿意马。而且,他也知道作为一个女人很了解自己眼神的躲闪和腼腆的含义。何况像方馨月这样聪明感性的女人。
“你应该培养欣欣这方面的爱好,学学钢琴,只是建议啊。”方馨月笑了笑,似乎勾起了学琴的回忆。
“额,我考虑过让她学乐器,但她非常喜欢看星星。”
“是呀,小孩子都喜欢看星星,爱幻想是天性。”方馨月畅快地笑了。牙齿晶莹而洁白。
文强不敢看她的眼睛。生怕她知道欣欣看星星的真实含义似的。的确,欣欣有着很高的天文学天赋。文强也是在发现了欣欣的天文学天赋之后才真正理解什么叫天赋的。欣欣和阎王爷所学的技能介乎于天文与中医之间。其实这是文强对欣欣知识的误解,因为天文学和中医本就密不可分。欣欣4岁时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就精通了中医和天文学,5岁半时欣欣已经可以诊邪症断生死。第一个病人就是文强。欣欣告诉他下周四12点之前含一枚西黄丹在嘴里。否则带脉少阳经淤堵成患会在他的下颚部长出脓疮。文强当时点头答应并夸赞她学业有成,知道带脉和少阳经。实则没放在心上。不料,周五他的下颚真的长出一枚脓疮。堪堪半月才消去。这件事让文强惊讶中带着恐惧。
“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文强小心地问。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有什么难的。“欣欣不以为然,边玩积木边说。
”额,是观察的方式不同。“文强想现代人太依赖设备和实践,也许知识体系的搭建基础有问题。
”你能不能不要轻易出诊。尽管你很厉害。“文强再一次叮嘱。
”虎生尤可近,人熟不可亲。师傅说的。“
”你喜欢方阿姨是吗?"文强抱着欣欣上楼时有些心不在焉,欣欣问。
“喜欢是不是一种病?”
“喜欢是一座桥。”
“桥?我记得中医说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对七伤吗?喜欢怎么是桥不是病。”
"纵者为伤。说了你也不懂。乔子轩周六晚上11点发高烧。方阿姨一个人带不了。而且我不讨厌乔子轩。“
“你怎么知道乔子轩周六晚上11点发高烧?”
“他左脚六枝,阳气冲子午,病症应在子时,周六木星逆转阳气充盈,别人无碍,像他这样体质的人却可诱发热急之症。“欣欣有些不耐烦,似乎文强的问题太基础了。
“乔子轩会死吗?“
“过子时如果阴阳不调和,则心肌受损,心神不能住,轻则失心癫狂,重则瘫竭。“
文强听了倒吸一口凉气。心里非常认同欣欣的判断。中医天才的力量在于让病人觉得自己接触到的其他中医是骗子,而他们是神一般的存在。
“你说方阿姨一个人带不了是啥意思?她离婚了?”文强将信将疑。虽然他知道方馨月是下嫁,她的父母一直不看好女婿,但深知离婚之苦的文强,从心里不愿意听到她离婚的消息。
“不知道,我问了他周六谁和他在一起,他说只有妈妈。“
那天夜里,文强辗转难眠。有时看着窗外的明月发呆,第一次对皎洁的月亮害怕起来,而且那些隐喻过希望的忽明忽暗的星斗也变得神秘而恐怖。又想传说中扁鹊的大哥治病于未发,貌似有未卜先知之能。如果扁鹊和大哥同学中医,那么大哥所学应该和欣欣所学是一个流派。看来此技法古而有之,不是什么神秘的本领,只不过知识本身对修习者要求太高。普通人累死也学不会而已。所以渐渐失传。又或者,“治病于未发”只是这门中医门派的入门知识,冰山一角而已,还有更高深莫测的本领。难怪阎王爷有通天彻地之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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