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众村民早就被妖气撞倒,不知生死地仰倒在地,农具散了一地。
院外,无数村民看见那双猩红吓人的眼,顿时兽聚鸟散般疯狂退散而开。
村民们吓得面无人色,奔跑间,就见到两位仙师打扮的人,正从村口进来,立即奔跑呼号道:
“仙师,救命,那个黄栀妖杀人了!”
陆朝颜和谢寒舟到了那处院子时,只见村民,并无黄栀妖的身影。
陆朝颜迅速掐诀施法锁定妖气,快速追踪而去,谢寒舟紧随其后。
剩下的村民见仙师去追那黄栀妖而去,才敢抖着胆子,摸进院中,伸出手指来试院中村民的鼻息。
卖货郎也放开了刚才一直护着的老娘,爬进了院子里,壮着胆去摸刘堇青的鼻息,甫一伸手,想象中的冰凉感觉并没有,反触到一股热气。
卖货郎顿时心中大喜,伸手想要掐人中叫醒,就见对方呛咳醒来,显然无事。
卖货郎还未松口气,却见刘堇青一把起身,满院寻找,过了几息,像是丢了什么贵重的东西,失魂落魄半跪于地。
卖货郎悄悄看了周围,见大家发现地上的亲友并没有死,正在摇脖唤人,并未注意到这处的动静,小心地凑近了刘堇青的耳边,递话道:
“去了东边的林子里,别再想了,好好过安生日子吧。”
话里话外都是让他放下,刘堇青却像是听出了什么鼓励的意思来,原本蜡黄苍白的脸色,顿时回了三分血丝,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屋中,不知干了什么,胸口处微微突出一点长条形状的物件,转身奔出了屋子,嘴里不住呢喃低语:
“要找到她,要找到她!”
所有村民来不及阻止,就见刘堇青飞快地消失在了村东位置。货郎在后面追了几步可还是没跟上,剩下的话终究只能说给了空气听:
“可那妖后面追着两位仙师,凶多吉少。你又是一介凡人,手无缚鸡之力,你又如何能阻拦?”
村长刚刚醒转,就见刘堇青这副被勾了魂的模样,恨不能再气晕了过去,好不再看这糟心的玩意儿。
可是,事实如此,没有眼睛蒙过去就能避免。
村长摇着身子从地上站起,像是苍老了好几岁。旁边村民好心给他捡来了拐杖,他却是一把推开,手指院中那棵极大的黄栀子树,恨声道:
“将那树给我挖出来烧了!蛊惑人心,伤人害人的坏东西,我黄栀村不能要!”
……
刘堇青并不知身后发生的一切,他正踉跄奔跑在树林之间。
山中崎岖,长满了野茶松树,无数荆棘蒺藜斜挂在树丛间,快速奔过,便勾来几道血痕。
茫茫天地间,只剩了他粗喘奔跑的声音,可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兴奋和喜悦。
那年,瘟疫,她喂他喝下灵药后,便是行踪飘忽,一年里不过就是见过两三次,每次她都是静悄悄地来,不愿惊动他。
可不知为何,每次她来,他都有所觉,虽说从未真正地说上过话,可就是那点静静相处,也让他甘之若饴,久久怀念。
村民们都说她是他幻想出来的妻子,还先后给他介绍了不少女子,他都一一拒绝了,院子里始终都只有他和黄栀子树,并未容过其他女子。平日里,也循规蹈矩,不敢有半分逾越,就怕违了丈夫的本分。
她是他的妻,从未改变。即使她是妖,即使这个世道不允许,可他却是早就对她动情,既然动情,就要钟情,既然钟情,便要相守一生。
这是他的誓言,亦是他的初心。
只要他追上她,只要他开口解释一切,述说情意,就算.....就算她真的不懂情的滋味,他也愿结庐相守,相伴一生。
“等我,等我。”
眼神期盼望向前方,绵软病弱的面色又激出几分血色来,脚下迈得更快了。
……
山林尽头,悬崖一角。
黄果儿立于悬崖之上,眺望崖下风光,只听崖下狂风簌簌作响,将她黄色衣袍搅动翻飞若残蝶,几欲飞去。
追击到此的陆朝颜,见她一身狼狈,满身血渍,嘴边露出一抹嘲讽笑意:
“不过是困兽之斗而已,我劝你乖乖交代,天道宗的灵药续命下,还能再争几日苟活。”
黄果儿回身看她,天真不染世俗尘埃的面孔下,眼神依旧澄澈干净。
“苟活?我从不要苟活,既然要活就要开开心心而活,既然要死,那就开开心心去死。虽死犹生,虽生犹死。”
陆朝颜眉心一蹙,厌恶道:
“不过一妖,妖族不都是披毛带角,湿生卵化之辈而已,最是低下,哪里来的开心哪里来的虽死犹生?如今,你必须将那大妖的去向说出来,不然我有的是手段,让你死也死得不安宁。”
黄果儿无辜摇头:
“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天不过是我游山玩水,偶然撞见,见你们对我同族打打杀杀得实在吓人,我才顺手施为。怎还会去打听好那大妖去向何方,等你们来问。”
陆朝颜眉心更紧了,那大妖极善隐藏,如果不是大妖自己露出马脚,天道宗也不会得到消息。可如今那大妖又是音信全无,可以抓到的线索,就只剩面前的黄栀妖了。
下定决心,陆朝颜出手便是狠辣,誓要逼问。
黄果儿一个侧身,避开这突然迅疾的攻击,动作间,却是口鼻出血,无数伤口崩裂,剧痛钻心。
下一秒,另一道符咒已经近在咫尺,符咒上无数雷电法力“哔啵”闪烁,一种恐怖的威压强加周身,让人不敢动弹。m.bïmïġë.nët
黄果儿激出妖气,抬手抵抗,体内却感到无数修为因为根基被毁而迅速消散——
有人挖了她的原生本树!
转瞬间,一种灼热感笼罩于周身,像是被火燃烧——
大概是那些村民挖开了那棵黄栀子树,想要架于火上,烧个干净吧。
猜到结果,黄果儿满心平静,摁下身体那股极度难受的痛苦感,手中妖力直击符咒,挡开那道神雷符,脚下一跃,已是飞身站到了崖边。
陆朝颜见她脚下距离那陡峭崖壁只有半步,面上一惊,迅速收手喝道:
“黄栀妖,你想要做什么!”
黄果儿感觉周身的风变得更大了,冰凉的气息飞旋,那种痛苦的灼烧感减轻了不少。
她遥遥一笑,对着那初升的晨曦,纵身一跃,像一只断翅的蝶,迅速穿破疾风,掉向崖底。
……
“刘大夫,你放心,我知道她去哪了,我这就带你上去。你看你,手脚都走烂了,到时候黄果儿看到,肯定要伤心的。”
桑伶身后跟着苏落,两人从借住的村民家里知道黄栀村闹出来的事情,便紧赶慢赶往这里追。
虽说,知道的时间晚,可她和苏落两人,却没有先去黄栀村,路过山林就撞到了黄果儿路过的妖气,紧随而来,还算赶了个及时,正好救了差点摔进土坑的刘堇青。
刚从刘堇青的口中知道黄果儿就是他的妻子,如今被村民吓走,桑伶便主动提议带上他。
毕竟。
桑伶瞧着被苏落半拉着的刘堇青,心里摇头,这份真情还真的是见者伤心啊——
毕竟,一个凡人被山林碎石尖刺磨得,几乎手臂双腿都是血肉模糊一片,还定要找到被村民打伤的妖,真情不移。这份坚定心性莫说是凡人中,就连长活千百年的修士之中也是难得。
她正胡思乱想一些有的没的,赶路的速度却是不慢。少顷,三人就已经登上了悬崖,见到了黄果儿。
不过,却是她垂死而笑的最后一面。下一秒,这只黄色的残蝶,就已经掉进崖下,再无身影。
“刘堇青!你停下来啊!”
眼前蹿过一人,桑伶顿时惊喝出声,伸手就想去拉,可却连一片衣角都未抓住。
悬崖峭壁,崖高百丈。
猛烈的风像是钢刀般,要将任何生物撕个粉碎。
可此时,刘堇青却是丝毫没有感觉周身疼痛,一双眼紧紧凝望著身下之人。身下那双眼里清晰映着晨曦的阳光,干净温暖,满满都是他。
就像是那一年。
瘟疫缠身,求告无门,最后只能缠绵病榻,静等死亡。当时,也是这般的一双眼于晨曦中现身,顶着满身的血污却是对着自己笑,她说:
“刘堇青,你不会死,我不允许你死。”
手里递来一株还在滴血的灵药,药香十足,医师出身的他不过一闻,便知对症。可这药却是珍贵万分,世间难得,她付出的代价定是极大。
灵药喂下,百病即消。可她,却是再不像之前那般会藏在黄栀子树间睡觉了,亦或是,变成清风、蝴蝶、飞鸟伴于自己身侧,静数那时光荏苒了。
原来,他那极坏的猜测成真了。
不过,还好,他赶得及时,今后时光定能一起相伴了。
……
此时的黄果儿没想到刘堇青这个傻子也会随着自己跳下来,罡风无数,将他身上的衣摆都割开撕碎,只露出血肉模糊的内里来。
湿泪满了眼眶,她却是颤抖着露出最后一抹笑,笑靥如花,宛如夏日般璀璨烂漫。
刘堇青,你可知,你我初见却不是瘟疫那年。
风落花开,栀子花香成妖时,她见到的第一张脸就是他。小孩少年老成,整日里便是捧着医书研究,誓要发扬家风,为早亡的双亲争光。
初时,见他有趣,她便时时化作一缕风,或是一只蝶,将他的医书藏起来,陪着他满院子地找。后来见他慢慢开始三餐稳定,不再沉迷于医书之上,才不再继续之前的作弄了。
可是,时间漫漫不过十数年,相护数年,终要分开。
“刘堇青,今生不能再护,只愿你余生平安……娶妻生子,一生顺遂。”
魂飞魄散,妖丹碎开的最后一点妖力,却是飞向了面前人的周身,将那罡风温柔隔开,再轻轻地合上了那双眼,将他推向了梦乡之中。
“做个好梦,醒来便是黄栀花香,天晴放暖了。”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万人嫌师妹死后,男主他后悔了更新,第六十六章 黄栀长青(七)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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