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伶被单独关押在最深的一处小牢房里,眼前夜色浓黑似墨浓,虽已经去掉那强压枷锁,可牢房针对傀儡的禁制依在,她只能趴伏在地上,无力动堪,连着声音都被禁住,无法出声。
双手趴地,右手上的白骨显露很是明显,额角往下直到眼睑那片都是痛的.....
此处没有镜子,桑伶不知道自己的脸伤到了何种程度,心里七上八下的。
美貌是她的武器,很重要。
她作为高级傀儡,有手段有技巧,但真要说起来,本身武力值并不高。之前在邙山雾林时,那邪修将她买回去挖修士金丹,她就是凭借着这荏弱艳丽的容貌,才无往不利。
如果,如果她真的伤及了容貌,谢寒舟,她绝对不会原谅!
不知为何,鬼市谢寒舟丢下她的记忆再次浮现,上次是为了陆朝颜丢下她害她被鬼市拍卖;
这次又是为了救陆朝颜轻易砍断藤草,任由她跌进压制傀儡的阵法中。
这般的轻易放弃,板上钉钉的证明着谢寒舟之前所有的温情都是在做戏!
口口声声的保护,不会抛弃,一见到陆朝颜就魂也没了,果然饭粒子就是饭粒子,一碰到白月光,就变成了墙上的饭粒子。
干巴难看,还没得自知之明。
她甚至觉得,也许,这次的封家之行,不过是将自己引来的一个套而已。
有了擅长制作傀儡的封家在,什么样的诡谲秘法拆解不开?
就算解不开,将将吊住她的性命留着不也是一种办法?
陆朝颜来得也太过巧合了,封家暴乱怎么就来的那么快。
所有的一切不是都太过顺理成章嘛?
联想到之前牵丝城外野庙村庄,谢寒舟的温言细语,执着相护,大概不过是稳住自己的权宜之计罢了……
“桑伶,你真是个大傻子,一个大冤种!那正道的宗门弟子还能由你牵制!你还当了真,上了当,将自己弄的这般惨,从前畅想的好日子是半点都没过上。”
感觉已经等不来和陆朝颜离开的谢寒舟转身相救,亦或是,谢寒舟可能也是联合封家暂时将自己关起来,仔细研究,彻底解决缠心咒。
脑中忽地浮现两人曾经说过的话:
“我才不傻!你们人族宗门,手段那么多,为了这消除血煞的好处,万一吊着我的命,将我囚禁供你们吸取血肉不也是可能的嘛!你说说看,有没有可能会......”
“我不会。”
不会你个娘娘腿!
谢寒舟,她桑伶要是再信你说的话,她就倒立洗头!倒立从泽州,爬回邙山雾林!
谎话连篇的骗人精!
.......
夜凉如水。
桑伶动也动不了,说也说不出,尽管如此,她还是在肚腹里将谢寒舟和陆朝颜问候了个遍。
心口再次涌起的这点愤懑可算消了不少。
身上都是痛,骂了半天,才能勉强挤出点困意......
可谁知?
眼睑还未合上多久,忽的牢房门口铁链一响,一队人身戴披风,夹着寒霜夜色,鱼贯进入。
一捂,一架,一扯,一拖。
桑伶来不及反抗,意识瞬间陷入昏迷,整个人已被拖出了牢房,前后不过几息的时间,动作极快。
......
封家看守发现桑伶不见了时,已是半个时辰后。
牢房洞开,原地只留下写着“谢寒舟,城外群山。”一张纸,指意明显。
得了禀报感觉事情大条的封家长老不敢耽搁,急匆匆将纸张送进院子,还未来得及进门就被陆朝颜拦了下来。
女子一身天青罗衫,轻便温婉,举止得体,款款伸手递了过来:
“寒舟自白日对战受伤后,就一直在昏睡。如今人还未醒,这份东西就先给我保管吧。”
封家长老有些迟疑的将纸张递去:
“这陌生傀儡贸贸然出现,现又被神秘人突然劫走,也不知是不是与白日里突然出现的高级傀儡暴动有关?这伙人是不是一伙的啊?”
陆朝颜浅笑摇头,将纸张捏进了手心里,大方承认道:
“这傀儡之前与我们同行过一段时间,可具体是否背后有人指使,我也不知。”
封长老一惊,万没想到那傀儡竟是被谢寒舟和陆朝颜带进封家的,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天道宗,修真界第一大宗。封家高级傀儡莫名暴动,他们又去费力帮着镇压,费力不讨好,这事应该不是他们干的。
这一下,那傀儡身上的线索就变得尤为重要。
“那仙子这纸条上说的,我们需要去调查吗?”bïmïġë.nët
陆朝颜淡淡一笑,月光下,宛若仙子临尘:
“屋子里的医修还在为寒舟诊治,我实在无心这些。倒是等寒舟醒了我自会与他商议,事关重大,其余还请封长老暂时保密,不得泄露。”
封长老自无不是的迅速答应下来,转头又多问了几句谢寒舟的伤势,表达了关心。
陆朝颜浅笑回应几句,简单将人打发走之后。
她抬手捂住唇边的一丝冷笑,转身回屋。
......
桑伶再次醒来,眼前还是模糊。
只感觉周身软绵,后领抓的那一只手力道极大,将她整个身躯都拖拽着向前走。脚下是湿软的泥地,没有半分阻力。
这人好像。
好像不是之前突然出现在封家监牢里,来抓自己的那批人。
他要带自己去哪里?
药力未消,脑中朦朦胧胧,念头还未深想,就已消失......
那人拖拽的速度更为迅速,她拼命的想要睁开眼眸,余光里一点黑乌的连绵轮廓一闪而过。
桑伶看不见的方向,布满符咒禁制的长窄木门在眼前缓缓打开。
“你......你们是谁?”
桑伶模糊感觉脚下停住,艰难开口,声若蚊吟。
可对方却冷漠一笑,一道力一推,她整个身躯都已经跌撞了进去。
再去看,原本的门口变成了黑黢黢的空间,眼前也是一片黑。
静待了许久,药力消散,她慢慢找回了对身体的控制,连着身体也有了些余力。
脑子渐渐清醒,桑伶不敢妄动,她不知道自己被关进了哪里,也不知道刚才那批神秘人究竟想做什么。
心头的恐惧像是不见光的蛇蚁,从不知名处蹿出,猝不及防已蹿遍了全身。
下意识她抬手抚上了心口,些许冰寒灵气从缠心咒的位置慢慢遗散而出。
万没料到,这次就只有一点点.....
“谢寒舟......缠心咒灵气为什么只有一点点......”
她将身子慢蜷成一小团,尽力平息掉心头那点慌乱。
“缠心咒在,他肯定要来救我的,肯定会.....”
四周寂静,一切仿若被黑暗全部包围,极度的安静下,她耳边只有自己慌乱鼓噪的心跳声,一下,两下,三下......
远处,忽地有几声窸窣的声音传来,不知是何物......
她一惊,全身瞬间戒备,下意识调动那缠心咒上的灵气。
只是,不多。
那股灵气比之前的浩瀚烟海如今不过是涓涓细流,全用来修复伤势都是不够,更何况去保持强盛灵气去对决打斗。
她底子本就弱,一个傀儡,人造物,武力值不高。
之前能抗水火的血肉被封家专克傀儡的阵法毁损,现下加上灵气不足,真要打起来,明刀明枪下,自己是肯定干不过的。
那点窸窣声变得更大,而且,不止一处。
黑暗衍生出了无边的恐惧,她会死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吗?
失去了姓名,腐烂了血肉,像是路边随便一颗石子那般,无声无息再无任何知觉,成了这里的灰尘。
生不如死的活着?
绝望的想法在心底盘旋,下意识想到要是谢寒舟在,肯定是一剑就能砍了那些鬼祟将自己劫走的人马。
还有那些古怪的动静,对方肯定会不怕,还会将自己掩在身后,一如之前,任由她牵紧了衣袖。
右手下意识去拉那衣袖,手里却抓了一把空。
低头去看。
手腕抬起,铮铮白骨赫然在目,早无之前的羊脂白玉般的肌肤附在其上,诡异难看。
伤口处的鲜血还在流淌,血口子胡咧咧的张着。本不重的伤势,此时却显得十分急迫和严重起来。
“封家镇压法阵,对伤势的恢复竟有克制之效……?”
她一怔。
原本只以为是监牢的克制,她调用不了多少缠心咒的灵气,才长时间无法修复伤势。
现在,出了监牢,缠心咒那头愿意给来的灵气也不多,封家法阵禁制余威依在,这伤势更是好的缓慢。
桑伶忽的一笑。
傀儡就是傀儡,即使有缠心咒的捆缚绑定,她也只不过是个妖邪。
曾经种种,如今想来,可能真是自己猪油蒙了心,一根筋伸到底,不相信人妖对立,过于轻信。
该清楚这一点了。
人心都有取舍。
比之女修翘楚陆朝颜,你桑伶,不过是个受人操控的傀儡,世间最底层的妖邪,有何脸面,恬不知耻的与谢寒舟这般的人物有所牵扯?
估计谢寒舟一时半会不会过来找她,桑伶勉力站起来,作出战斗姿势,面对那窸窣声的来处。全身肌肉紧绷,连着拳头都在攥紧用力。
刚才脑中的胡思乱想,比照现实,也不过就是几息时间。
可桑伶却感觉自己的心慢慢从冰水里,浮了出来。
傀儡心绪向来转的快,人心受伤可能需要时间,甚至百年千年才能化解怨恨,了却偏缘。
她再吐出一口杂气,心上已全是对目前处境的担忧,还有一定要逃出此地的坚决。
黑暗处呆的久了,眼睛也适应了微弱的光线。视力渐渐恢复,桑伶才能瞧清,自己是在一处空地上。
环视四周,内部似乎是空心的宝塔形状,一圈轮转,逐级而上。
不知是目力不及,还是塔的限制,她能瞧见的只有两三层的距离,再调动稀薄的灵气全注入眼里,探目去望,也只能依稀瞧见四五层的轮廓。
环境空寂,偶有哭泣咆哮的回音环绕。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我是在一个塔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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