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就如风暴般席卷整个榆林城，普通老百姓不会去关心京城内的剧变，也不明白大都督这个职务对大明意味着什么。
但是大明万人敌，武曲星下凡，当个大都督，统帅天下兵马不是应该的吗？
今年秋天延绥镇套虏入寇，可是把榆林城的百姓吓得不轻，城内近三成的青壮都被勒令上城守备。
虽然套虏没来攻城，但是神木和葭州可就惨了，原本陶醉在收获喜悦中的百姓们，猝不及防下死伤惨重。
光是被掳出关外的工匠、青壮男女就上万人，有些村子都被杀绝户。
这些狗日的畜生，所过之处蝗虫一般，连铁锅都抢，出关时马都快背不动了。
城里的百姓也会有沾亲带故的亲戚，在这次大难中丧生，或是家财被抢，或是家人被掳。
就会装比装吊的大人们，连出城迎战都不敢，等套虏出关后，火急火燎的征集民众，修补破损的边墙和堡寨。
至于受损失的百姓，只能哭天抢地，自认倒霉。
现在好了，万人敌来了，他绝对不会让百姓失望，狗套虏们，这下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
……
大明万历二十七年十一月十八下午，鹏帅进驻榆林城。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捕三边总督、延绥巡抚、延绥正副总兵官，天黑之前已经初步接管榆林城。
十九日下午，从镇远堡赶来的大宁总兵刘平，统领三千铁骑，一人双马抵达榆林城。
二十日下午，新任陕西总兵官宋克元，统领五千铁骑，同样一人双马抵达榆林城。
原本认为鹏帅八百人不到，个别发热之既得利益者，还有些蠢蠢欲动，等这八千铁骑进城后，立马偃旗息鼓，装乖宝宝样。
宋克元从进入延绥之境后，沿途就留下兵马，接管沿途的军堡，此时从京城到宣大，再到延绥，绵延千里的军驿道已经打通。
这就意味着从京城出发的补给部队，只要半个月左右就能抵达榆林城。
十一月二十一辰时，鹏帅先行出发，还是行军时的序列，鹏帅亲领警卫营全体任先锋。
刘平率一个骑兵团任中军，宋克元率一个团殿后，监管三千榆林“精锐”押运粮草物资。
新任三边总督熊廷弼坐镇榆林城，宋克元留了三个营铁骑榆林，两个营听老熊指挥，接管城内。
锦衣卫指挥同知李政指挥一个营骑兵，出城抓捕相关人等。
近万大军越过边墙，救民、捣巢、诛虏，行动代号《套马杆》
……
“小哥，山药蛋该熟了吧？”
“没呢，哥你再等会儿，不熟吃了就拉了，存不进肚子”。
“咕噜咕噜！”
顶了他爹职务的神木卫小旗官孙锦增，腹鸣不止，他把腰上的麻绳又系紧了几分。
还是忍不住从隐蔽的雪窝子里钻出去，在外面抓了把干净点的雪塞进嘴里，虽然冰的龇牙咧嘴，但好歹先把肚子糊弄一下。
套虏破关那天，他轮休不当值，跟自己兄弟周小哥约好了，去山里套些野兔子下酒。
这不是秋收了嘛，粮贱，上头难得发齐了口粮，都是青壮汉子光吃粮食没油水哪行？就馋肉。
他的小兄弟周戈，大伙儿都喊小哥小哥的，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弟，周小哥可是套兔子、抓鸟、摸鱼样样拿手。
而且小哥还会庖制，些许盐巴、野生的葱姜蒜，就能弄出不比大厨手艺差的美食。
说起神木卫卫城里，指挥使小妾家开的酒馆，遇到大场面招待上官，还会把小哥喊去帮厨，能挣点赏钱和剩余的酒肉。
孙锦增名义上是周戈的老大，其实没少蹭小弟的酒肉，但周戈心甘情愿。
他爹娘死的早，邻居孙锦增老娘心善，把哭的天昏地暗、声嘶力竭的小哥儿，接回家当自己儿子养。
孙锦增老爹也仁义，爹娘照喊，但没让他改姓，可不能让老周家断了香火。
所以两人不是亲兄弟，但比亲兄弟还亲，一起跟卫所里的小混蛋们打架，一起偷看半掩门的刘大姐洗澡。
两人在山里忙了大半天，拎着着三只肥兔子回家时，冲天的烽火让他们魂飞魄散。
看着坍塌的卫所墙，源源不断沿着大路奔驰的鞑子轻骑，听着堡内惊天动地的哭嚎，和套虏们嚣张至极的狂笑……
“额大！额娘！”
孙锦增紧紧的把眼都红了的小哥，捂着嘴按在雪地里，弟兄俩把下嘴唇都咬破了，满嘴血腥。
这时候去就是送死，光是他们看到的，都已经几千骑流水般的往东南而去，后面还源源不断，前看不到头后看不到尾。
两人退回山上，轮流观察卫所的情况，直到两天后神木卫城的套虏也往东南而去，他们才悄悄摸回了腥臭冲鼻的卫城。
那一段经历犹如噩梦，弟兄俩不敢触碰这个记忆，只能在午夜梦回中惊醒和无声的嚎啕。
力所能及的掩埋了家人和相熟的亲朋，两人从家里找到一小袋子山药蛋，就反方向出了关墙。
两人只有一把自制的猎弩，二十支弩箭，一把腰刀，一把短刀，就这么杀进草原。
他们没想过能活下去，两人发过毒誓，只要不死，必须要杀满一百个套虏，给家人和亲朋报仇。
硬碰硬打不过，但是一个浅显的道理，这么多青壮杀进关内，留守的还能有多少？这就是机会！
弟兄俩都不是雀蒙眼，昼伏夜出，一路向西，杀进草原深处。
套虏也是游牧式生活，聚集在一起的人家并不多，人多了草不够羊吃的。
弟兄俩杀的小心翼翼，从来不留活口，连羊、马都挨个放血，只给自己留了四匹好马，他们所过之处就是血池地狱，和用血在帐篷外面写的血字。
两人识字不多，但是数字还是会写的，从“柒”到“拾伍”，一直到最后一次的“肆拾壹”这是他们一个多月的成果。
现在已经杀不动了，也不敢杀了，返回草原的套虏四处搜捕“血字鬼”，有聪明人按照他们屠戮的线路，确认了是从关内杀出来的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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