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面顿时离开了无数裂缝。
尘土纷纷下落,但墙上那人却一动不动。
笔直的长槊直接刺穿了他的胸口,并且狠狠的将人钉在了墙上。
灰的发黑的长袍,和在场所有天阴士卒一样。
脸上的黑巾掉落,露出一张清瘦偏长的冷峻面孔。
眉宇温和,身材不高,看上去就像是一名温文尔雅,学识不凡的书生。
但眼中的惊恐和愤怒,却将他的底细彻底揭了出来。
【方云秀,天阴教婺州堂堂主,大总管文复之麾下,心思阴鸷,先天真种大圆满(濒死)】
这就是方云秀。
一直以来,被李绚当成是大敌一样的方云秀。
站在一丈之外,李绚缓缓的松开手。
钉在墙上的长槊,微微颤动之间,带出一丝细微的声响。
鲜血从长槊上直接流了下来,然后在杆尾滴落地面。
李绚一步步的走到了方云秀面前,看着他,忍不住微微摇头,满脸失望的说道:“你的实力,比我想象的要差。”
“你……”方云秀想要再多说什么,但鲜血已经涌到了喉咙里,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绚凑到了他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闻冰艳最起码还能和我打个不相上下,但是你,你太年轻了。”
方云秀眼睛顿时睁得无比巨大,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李绚。
“没错,闻冰艳就是死在我手上的。”李绚更加的压低声音,说道:“你放心,我会放圣女回去的,一直回到天阴总坛。”
方云秀的眼中的惊骇瞬间升至极限,下一刻,他的眼珠在一瞬间彻底停滞不动了。
他的呼吸,这一刻也彻底的停了下来,
他死了!
惊骇而死!
李绚抬头,头顶之上,方云秀的词条在瞬间轰然崩散,然后直接落入到了李绚体内。
一段记忆出现在李绚脑海之中。
明月高悬,两道人影站在了群山之巅。
山下一道蜿蜒的火龙朝着东南方而去。
山巅之上,一人开口。
“婺州,为兄就交给你了,云秀。
必须要保证婺州以最快速度拿下,清除一切反抗,然后等待教中大军来到。
之后迅速的整顿大军,然后分兵三路,一路直扑杭州,一路直扑越州,另外一路,则直接拿下衢州。”
声音很陌生,月光之下,这人抬起头。
面色温润,气质出众,嘴角总是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浅笑。
“总管,拿下衢州,不是顺手而为吗,为何要专门派遣一路人马?”方云秀神色诧异,有些不解的问道:“圣后没有交代啊!”
“正是因为圣后没有交代,所以才要做。”文复之看向西北方向,摇头说道:“教中这一次的重点,依旧是杭州和越州,然后以此为根基,北上苏州,扬州,划江而治。
然而此种做法,朝廷又怎么可能没有防备……
若是此路失败,便须有一条后路,那就江右西侧之地。”
对于这一次起事的计划,文复之明显和圣后有不小的分歧。
甚至他不认为他们最终有多少胜算,所以提前布局,转折江右,以求一线生机。
方云秀顿时了然,拱手言道:“总管放心,属下必定不负所托。”
“不要叫总管,叫阿兄!”文复之温和的拍了拍方云秀的肩膀,然后亲切的回答:“等到一切结束之后,应该为你准备和婉玉的婚事了!”
“阿兄!”方云秀一时间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文复之摆摆手,笑着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况且婉玉交给你,我也放心。”
说完,文复之神色收敛起来,最后警告道:“东南起事的根基在于杭越,杭越顺利的根基在婺州,你势必保证……另外,婺州起事,除了州城以外,最重要的,便是脚下这一座梅岭关。
有这一关在手,哪怕出了差错,教中后援也可从这里直扑婺州;若是拿不下这一关,那教中后援将会被死死的堵在睦州,如同当年一样。”
“属下明白。”方云秀的脸色顿时肃然起来。
下一刻,明月山巅变得模糊了起来,方云秀的记忆迅速的消散。
李绚转眼就将这段记忆彻底的解读。
文复之的相貌,还有天阴教的图谋,彻底的出现在他的视线中。www.bïmïġë.nët
梅岭关,李绚曾经就考虑过睦州进入婺州的三道可能关卡,三河关,梅岭关,还有志棠镇。
如今天阴教根底暴露,也就意味着,李绚至少可以直接锁死梅岭关,那么天阴教在江南的一切图谋,就都会卡死在咽喉之中。
没有天阴教的后援,婺州分堂的这点人手,根本不放在李绚的眼里。
更别说,他的手里还有叶绾绾这招妙棋。
不过想要彻底的锁死梅岭关并不容易,天阴教侵入婺州的兵力必然很多,一场惨烈的厮杀到时肯定难免。
不过不管如何,总有好过一场战火之下,将整個婺州弄的一团糟的好。
而且只要将天阴教锁死在梅岭关外,皇帝的赋税要求李绚起码可以百分百的完成了。
李绚转眼就将这些事情压在心底,现在还不是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眼前还有更加急迫的事情需要处理。
……
李绚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然后看向远处神色敬畏的众人,冷冷的说道:“把这具尸体装车,摆在众人之首,然后找人询问,看看这婺州天地,有没有人认得这个人的真实身份?”
虽然不少人都知道,天阴教婺州堂堂主方云秀,但很少有人知道,方云秀究竟长什么样子。
不过既然有人知道,那么就让他们自己去分辨。
天阴教婺州堂堂主死在官府手里的消息,从他们自己人的嘴里传出,必然又不会有人怀疑。
如此之下,对于天阴教婺州教众的人心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顺水推舟,李绚一系列肢解天阴教婺州教众的手段,也就可以顺利展开了。
“遵别驾令。”在场的丘贞沐,燕涛和徐剑,都是各中好手。
李绚那一槊究竟有多强,他们清晰而见。
心中早已经是无比震惊。
尤其是丘贞沐,他和李绚从洛阳起就开始公事,对于李绚的实力增长他是清晰的看在眼里的。
当初在洛阳城外的古观时,李绚还是个在后天打滚的小人物,但是现在,李绚的实力已经不在他之下了,如今唯一要看的,就是李绚什么时候去闯玄胎关卡。
玄胎那一关,即便是丘贞沐本人也没有多少把握,多年来一直未有尝试,也不知南昌王突破这一关究竟要多久。
……
方云秀胸口开了一个大洞的尸体,被摆在找来的牛车之首。
站在大街上,任由晚风冷冽。
李绚转头看向了一侧的录事参军张益,微微点头:“参军,还请将沈老,腾教谕,还有钱家主叫来,看看他们认不认得眼前这一位。”
“喏!”张益有些好奇看了方云秀残破的尸体一眼,然后立刻就转身离去。
很快,沈拓,腾禹,还有钱喆他们被叫到了近前。
三人听到李绚的命令之后,然后有些诧异的看向了方云秀的尸体,然后全都一脸茫然的摇摇头。
“不知道就算了,诸位估计也从来没有和这等匪类打过交道。”李绚似笑非笑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最后他看向沈拓说道:“沈老年高,不如眼下就回家休息吧。”
“不妨事。”沈拓赶紧拱手,然后对着李绚拱手道:“王爷,羊家诗书传家,眼下这事,说不得另有隐情,还请王爷明察。”
“沈老放心,本王心中有数。”李绚温和的笑笑,然后对着一旁的丘贞沐说道:“深夜水汽深重,还是请沈老回马车休息吧。”
丘贞沐立刻会意,上前那一步说道:“沈老,请!”
“还望王爷手下留情。”沈拓再度沉沉的躬身,看到李绚只是微微点头,就知道李绚肯定是要趁机做些什么。
他只是无奈的拱手,然后返回自己的车架。
“腾教谕!”李绚的目光看向腾禹。
腾禹苦笑着拱手,说道:“下官也恳求王爷手下留情,下官的岳母也是羊氏族人,下官并不担心自己,只是岳母年纪颇长,万一有事,下官百死莫恕,请王爷手下留情。”
说完,腾禹拱拱手,然后掩面而走。
腾禹求情是在人情孝道之上,但李绚不允,同时是律法之限。
所以不等李绚说出回答,腾禹便已经转身而走。
李绚转过身看向钱喆,钱喆刚要开口,李绚就直接摆手,说道:“求情的话就不要说了,本王另外有一事,需要向钱兄请教。”
“王爷请讲。”钱喆姿态摆的很低。
这位南昌王杀伐果断,手段凌厉,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提前找到天阴教伏军的潜藏之地的。
但是一动手,立刻就将对方彻底绞杀屠尽,手段凌厉之甚,令人膛然侧目。
“钱兄,本王之前在逆匪手中,找到了几副弓弩,听闻钱家执掌婺州兵械锻造之牛耳,还请钱兄帮忙看看,这些兵刃究竟是哪家生产的,本王也好上门索骥。”李绚这话一出,钱喆直接傻眼。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马车被从后方拉了出来,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刀剑,甚至还有弩弓和盾牌。
这些东西,刀剑也罢了,来源各有不同,但是这弩弓,还有这盾牌,全都都是钱家所产。
钱喆顿时大汗淋漓,看向李绚,立刻拱手道:“王爷,在下不敢欺瞒,这些刀剑,确有一部分出自吾家家中,但所售都在朝廷律令允许之列,至于这弓弩和盾牌,在下一时也不知其究竟出自何方。”
“原来如此。”李绚淡淡的点头。
其实李绚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这批兵械当中,只有刀剑之上还带有明确的标志,这是无论如何都推脱不了的,但是在弓弩和盾牌之上,并没有任何标识。
这也正常,朝廷禁止弓弩和盾牌在市面上交易流通。
钱家即便是在暗中做此等之事,但也不敢明目张胆。
一旦被人实告,立刻就是全家被诛,满门抄斩的下场。
“原来如此,不过还是请钱兄多费心,多找找,或许将来某一日能找到线索也说不定。”李绚似笑非笑的看着钱喆。
“在下必当尽力!”钱喆只能拱手,心中无奈的同时,也在深思,南昌王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绚点点头,将这件事情暂时放在一旁,转身看向对面的羊氏祖宅。
然后才对着钱喆,轻声问道:“钱兄,你说,如今这座老宅,该如何才能拿下?”
钱喆顿时睁大了眼睛,看着李绚,立刻苦笑着拱手说道:“王爷,还请留情,羊氏绝对不敢也不会叛逆而为,此中必有隐情啊!”
婺州四大家族虽有嫌隙,但对外,一概同气连声。
毕竟这种事情,一旦落在羊家身上,很快也会落在他们其他各家身上。
李绚淡淡一笑,没有再看钱喆,而是转身看向对面的大宅,淡淡的说道:“是啊,羊家在朝中人脉深广,不能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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