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绚坐在桌案前,旁边丘贞沐,余泽同时站立。
“有些奇怪,今日为何会有人胡乱挑衅?”
李绚脸上满是疑惑,虽然今日突发之事他处置果断,但这其中的蹊跷也不能忽视。bïmïġë.nët
齐公子虽然是杭州刺史的内侄,还和李绚之间的身份有着天差地别。
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这样明目张胆的挑衅。
“应当是王爷此来,触动了一些人的利益,然后挑唆一些庸人出头。”余泽很肯定的说道。
“可如此,出事的也应该是在婺州方面,不应该是在杭州啊,本王在杭州不过是一过客。两日的时间,等一等越州和婺州的消息,顺带办点自己的事情就要离开杭州了,能有什么,让杭州的一干人等,如此着急忙慌的动手?”
李绚并不眼瞎,相反他看的很清楚。
在抵达杭州之前,他和杭州刺史府就已经有过信息沟通。
希望刺史府不要大张旗鼓的请动当地耆老,三五人稍微接待一下,然后在驿馆住下便可。
杭州刺史袁嘉祚亲自回信,感激李绚体恤当地。
当然,这些不过是官样文章的客气,而且就算是刺史府大动干戈,最后挨骂的也只会是李绚,故而李绚便提早避免了这等麻烦。
“或许在这背后,还有天阴教的挑唆,这里毕竟已经十分接近他们的老巢了,王爷在扬州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天阴教如果不回击,那才是咄咄怪事。”丘贞沐看的是另外一个角度的事情,说的也是最有道理的。
“大概便是如此吧,倒是那位齐公子,可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李绚不由得冷笑一声。
今日是什么日子,是孝敬皇帝李弘的七七之日。
就算李治和武后今日都要感痛孝敬皇帝李弘的离世。
真想不通,是怎样一个对官场无知到此种地步的人,才会在今日挑衅李绚。
还用的是这种最令人愤怒手段。
“王爷还是思虑一下该如何应对袁刺史,今日之事我们虽然占理,但袁刺史那边难免会留下疙瘩,万一我等要做的事受到影响,反而麻烦。”余泽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他曾经做过彭王李元则麾下幕僚,但对一位刺史所拥有权利认知的非常清楚。
别看李绚是当朝郡王,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检校鸿胪寺少卿,但他毕竟不是杭州本地官。
如果杭州刺史袁嘉祚真的全力针对的话,李绚在杭州将举步维艰。
“或许这才是天阴教教众人的真正目的吧。”李绚突然开口,余泽和丘贞沐同时一惊,脸色迅速的沉了下来。
“如此,丘兄,你立刻派出两名弟兄,在杭州城全面查一查那位齐公子的为人行事,还有风评如何,时常又和何人接触,动作隐秘一些,但又恰恰能被有心人发现!”李绚抬头,看向丘贞沐,微微使了個眼色。
这是一举三得之法,既能恐吓那位齐公子,又能让袁刺史警惕,偏偏又会让天阴教的人得意放松。
丘贞沐立刻会意,拱手说道:“属下立刻着人去办。”
看到丘贞沐雷厉风行的离开,余泽感慨一声,说道:“这杭州城比扬州还要更加凶险,步步惊心啊!”
“天阴教在杭州布局已久,对袁刺史不可能不做手段针对,正常情形之下,这位齐公子,必定是他们下手的对象,如今就看咱们这位袁刺史对齐公子的骄纵程度了。”李绚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有些不确定的看向余泽:“余叔,你说袁刺史会不会故意放任……”
“砰砰砰……”房门被敲响,坐在桌畔的李绚猛的回头,赫然就看到七巧站在门外,脸色顿时一松。
七巧站在门口,微微躬身道:“启禀王爷,杭州刺史府长史求见。”
“知道了!”李绚点点头,看向余泽。
余泽心领神会,无声的已经退入到了后面的屏风之中。
李绚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面色阴沉的走出房门。
水石假山的花园之中,此时只站定一人,浅绯色的官袍,赫然正是杭州刺史府长史胡郁。
“杭州刺史府长史胡郁见过王爷。”胡郁对着李绚拱手,然后面色严肃的递上一份公文本说道:“启奏王爷,相关人等的处置,已经全部完成,还请王爷验查。”
看着那份奏公文本,李绚眉头一挑,深深的看了胡郁一眼,脸色一松,接过公文本的同时,让开路:“胡长史请进!”
“多谢王爷。”胡郁终于松了口气,眼前这事总算是过去了。
李绚走进了房间里,打开奏本阅览了一遍。
看着上面的处置内容,李绚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此本本王会转呈神都,胡长史有心了。”
“一切皆是下官之罪,若是下官能多做准备,今日之事也就不会发生了。”胡郁脸上满是歉意。
“无妨,该受到惩处之人,受到惩处便可以了。”李绚将手里的奏本放在桌案上,然后才看向胡郁问道:“胡长史,那位齐公子究竟是何来历,今日竟敢利用本王做筏,他究竟想做什么?”
这位齐公子怕不仅仅是杭州刺史袁嘉祚的内侄,在他的背后,搞不好还有其他的力量势力存在,不然哪会有这么大胆。
一个刺史内侄罢了,就是刺史嫡子,也不敢如此胡作非为。
请动州府学院的学生,然后又用调一众女妓前来迎接,李绚若是接受,则他在官场风评变差,李绚若是拒绝,便会惹怒那些书生,在文坛风评变差。
这种手段虽然玩的很纯熟,但也很幼稚。
所以在这番动作的背后,肯定还隐藏着什么。
“王爷目光敏锐!”胡郁立刻拱手,满是感慨。
今日这一切,都是齐公子在暗中做的手脚,他几乎算计到了一切,唯独偏偏漏了今日是孝敬皇帝李弘的七七之日,是大忌之日。
若是其他时候,李绚这个哑巴亏吃了也就吃了,但是今日不同,李绚有足够的理由狠狠惩罚一切试图挑衅他的人。
即便是站在后面的杭州刺史袁嘉祚,也只能点头认可。
“齐公子不仅是袁刺史的内侄,同样也帮助袁刺史打理内府一应产业,比如丝绸生意买卖一类的,从生丝,纺织,再到外销,齐公子插足很多,一个人便占了整个杭州城将近一成的份额!”胡郁竖起了一个指头。
见到李绚神色不解,他才解释道:“杭州从三皇五帝之时,便已经开始织丝纺绸,各类相关丝织产业十分的发达,多少年来,各个家族不停的投入其中,早就将整个产业彻底的瓜分了出来。”
“本王明白,杭州从三国两晋南北朝,到如今,一直都是东南重心所在,多少次衣冠南渡,多少次技术南传,各类产业早就已经是被瓜分殆尽,这位齐公子能够做到如此地步,怕也是多亏了袁刺史的刺史之位吧?”李绚一眼就看透了这其中的蹊跷。
“的确如此。”胡郁点点头,叹声说道:“之所以会被齐公子做到如此地步,那是因为这些东西,一开始就是杭州各大家族划分给每一位刺史的,在刺史上任之时,便送与刺史大人,一旦刺史离任,这样份额便会被收回,历任刺史大人也都是明白人,一般也不会插手经营。”
这么说,岂不是杭州的每一任刺史,都被杭州的各大世家给买通了。
李绚稍微愣了一下,神色中的异样还未表现出来,便被彻底的压了下去,然后恍然的点点头,应和道:“的确,刺史一旦离任,你就算是这些份额想要保存下来,下一任的刺史也绝对不会答应的。”
这样的东西,哪怕是一丝一毫,这其中的变动都不知道牵扯到了多么庞大的财富。
“话说回来,过一成有些太多了。”李绚脸上再度带起一丝疑惑。
杭州自古繁华之地,里里外外不知道有多少家族,不将一任刺史放在眼里的也有不少。
齐公子就算是代表刺史,但这一成也太多了。
李绚虽不知道实数,但杭州丝绸产量,每年估价应该是几十万到上百万贯之间,一成就是几万贯到十万贯之间。
李绚作为当朝郡王,他的封地收入不过才一年千贯而已,一个齐公子,掌握的财富就远超他这个当朝郡王的封地收入。
更别说一旦卖往西域和海外,价格更高。
一成,这么大的份额,就连李绚都感到眼红,杭州这些世家是怎么容忍他如此做大的,又是怎么能做到不动心的。
“其实,袁刺史初到杭州之时,分给他的,只有五分的份额,而且只是份额。之后,这位齐公子接手,利用各种手段威胁交换,低价购买等等,悄无声息的快速掠夺了一大批份额,不知道造成了多少人家破人亡,而他最后插手生丝和织造,甚至介入到了外销领域……”
胡郁感慨一声:“刺史府的优势太大了,利用这种手段,一旦介入外销,所能带来的利益是十分庞大的。”
胡郁细细的给李绚解释。
在整个丝绸产业当中,杭州诸大家族,其余织造,丝工,水师,刺史府各级官吏,各种份额的划分很细。
不同的人手里有不同的份额。
有的人只是享有分红,有的人,则从分红开始便介入方方面面,这是容许的。
大家都是自己人,和气生财,相互之间管理的也并不是太严苛,可以自由交易。
所以一不小心之下,才弄出了这么大的麻烦。
听完胡郁介绍了这里面的所有详情,李绚眉头微蹙,有些不解的问道:“可此事和本王有何关系,本王只是杭州过客。
这其中就算是有事,也是诸位自己解决,何用本王一个外人插手,更别说是如此胆大妄为的针对挑衅和利用拉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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