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粉色襦裙,不到十岁年纪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看到了李绚面前,满脸好奇的仰头看着他,眨着大眼睛,问道:“姐夫,你会对三姐好的,对吗?”
李绚刚刚走到院门口,就被小五娘给堵住了。
后面跟随李绚而来的一众人等,立刻发出了一阵哄笑声。
“琼玉!”一个十四岁,穿黄色襦裙,梳双丫髻的小娘子从后赶到小院门前,一把抓住五娘琼玉的肩膀,将她往后拉,同时对着李绚欠身道:“王上恕罪,琼玉失礼了。”
“无妨。”李绚很不在意的摇摇头,微微低身,看向小姑娘琼玉,伸手刮了下的她的鼻子,说道:“姐夫当然会对三姐好了,三姐以后会当姐夫的家,姐夫的一切都会交给三姐去管,你看这样好不好?”
“我不知道,你不要让三姐累着,她身子不好。”琼玉皱了皱鼻子,然后抬头看向黄色襦裙的小娘子,苦巴巴的皱着脸说道:“你也别像四姐一样,老是在背地里说三姐的坏话。”
“琼玉!”刘舒璧用力的一拉琼玉,同时低声喝道:“你在胡说什么。”
刘舒璧这一拉才发现没有拉动,这才发现是李绚从另外一边按住了琼玉的肩膀。
李绚稍微稍一用力,就将琼玉直接抱了起来。
李绚也不看刘舒璧,只是笑着看着刘琼玉说道:“以后这种话别乱说,四娘是在跟你开玩笑呢,对吧,四娘?”
刘舒璧勉强的笑笑,说道:“当然。”
“是吗?”刘琼玉一脸疑惑的看向刘舒璧,刘舒璧赶紧使劲的点点头,但此刻她下意识的回头,就看到李绚身后跟着的一堆人,没有一个转头看她的。
……
李绚将刘琼玉放下,拉着她的手走进了内院之中,大红的花轿摆在院落里,后面是更多的刘氏的姑嫂姐妹,一個个手握团扇窃笑着看着李绚。
李绚身后的秦俊和一众千牛卫的卫士,赶紧上前,将一件件红色的荷包塞进在场每名女眷的手里,嬉笑声这才小了许多。
一名三旬的蓝衣妇人从众人中走了出来,对着李绚微微福身,说道:“新娘子在化妆,还请新郎官稍后。”
这是亲客夫人。
李绚侧头看向西方的落日,天色已近黑。
李绚拱手上揖道:“天色已晚,还请新娘子快些。”
“新娘子化妆精细,若是新郎官能做好诗几首,或许能快一些。”亲客夫人说完,后面的众女全部抿嘴轻笑。
“敢不从命。”李绚立刻拱手。
催妆诗,这份礼仪在本朝彻底的传扬了开来,如今一切按程序便是。
回头看了侧后一眼,李绚低声说道:“明辉,伱第一个来。”
“喏!”诸葛明辉上前两步,斜站在李绚身后。
看着面前的众多刘家娘子,诸葛明辉拱手,抬头,细细的吟道:“德昌郡主贵,出嫁王侯家。慈母亲调粉,日兄怜赐花。催铺百子帐,待障七香车。借问妆成未,东方欲晓霞。”
“不错。”一时间,不少刘家女子诧异的看向了诸葛明辉。
出嫁王侯家,待障七香车。
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期盼自己大婚时也能有如此景象。
十七岁的少年有些腼腆的笑笑,然后拱手退了下去。
“诗意真挚,加速一刻。”轻轻的敲了敲后面的窗棱,屋内顿时响起了一声轻锣声。
锣声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府邸,晚宴酒席上的众人,立刻举杯相庆。
三催妆。
李绚侧身看向身后,低声说道:“季真贤弟,到你了。”
贺知章穿一身月白长袍,稳步走了上来,看了众多刘家人一眼,然后对向屋内,拱手道:“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阳台近镜台。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里一枝开。”
“阳台”典出宋玉《高唐赋》: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
谁道芙蓉水中种,将把铜镜前梳妆的新娘比作水中的芙蓉,像芙蓉花一样惊艳。
贺知章一句诗,众皆惊奇,相比于诸葛明辉,贺知章又高了一筹。
“诗意诚赞,加速一刻。”亲客夫人再度的敲了敲后面的窗棱,屋内立刻又是一声轻锣声。
晚宴酒席上的众人,惊奇的再度举杯。
刘家人选的亲客可都是有相当造诣的夫人,想要糊弄她们可没那么容易。
南昌王从哪里找来的这么帮手。
在这个时候,在小院内,在场众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李绚身上。
李绚轻吸一口气,面色期盼的看向了纸窗之后的那道身影,然后又抬头看了头顶的明月,略作思索,感慨一声,轻声念道:“十里天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最后那句只羡鸳鸯不羡仙,可是化自卢升之《长安古意》愿作鸳鸯不羡仙?”亲客夫人满脸诧异的看向李绚。
李绚只改动了两个字,便比卢照邻的原诗要更加的情真意切,
“前辈文章,后学敬仰。”李绚赶紧拱手,他下意识的向后看了看。
不过一动,才想起来,卢照邻现在在任新都县尉,根本不在长安。
新都在益州,远在千里之外。
亲客夫人满意的点点头,赞叹的说道:“新郎官用词果然讲究,十里天湖,只羡鸳鸯不羡仙,意满十分,新娘出门。”
“咚”的一声锣声,立刻在整个府院响起。
喜棚晚宴内的众多高官一时间无比惊诧,这个速度也太快了吧,难道是左相放水了。
刘仁轨同样也是一脸惊讶,就在这个时候,管家将抄写好的三首诗送了过来。
刘仁轨看了一遍后,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将红笺递给一侧的右相戴至德。
“不错,虽然比不得王勃卢照邻之辈,但也是天下大才了,不过这诸葛明辉和贺知章是何人啊?”戴至德一边将红笺传了下去,一边诧异的看向了刘仁轨。毣洣阁
“诸葛明辉是蜀汉丞相诸葛孔明的后人,原居于南阳,后迁于婺州诸葛镇,前弘文馆直学士诸葛贞的侄孙;贺知章是崇贤馆学士贺纪、贺敳二位的从侄,前直学士贺德仁之孙。”刘仁轨稍作解释,在场众便已经全部明了。
诸葛贞已经亡故几十年,在座曾有与其同僚者,也已经记不清其面貌为何了。
至于贺家,贺家因为和太子李建成的关系,多年来一直被朝廷冷落。
不过已经十数年过去了,已经过去三代,当年的恩怨早已过去。
如今看到这才华,也是颇感惊艳。
“三首诗,一首比一首好,南昌王这份心……这份才华着实不俗。”刑部尚书裴炎,话说了一半立刻转口,不过他话里的意思,在场众人都听得懂。
诸葛明辉的诗才天赋虽然不错,但能否够得上进士,还在两可之间;贺知章文采更好,进士当有;南昌王最佳,一步步推进下来,倒是颇有状元之望。
裴炎暗地里讽刺李绚有玩弄心机之心,有一步步拉踩他人,为自己竖立名望之嫌。
“历来为人,当爱护后辈,嫉贤妒能,可不是为人之本。”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直接怼向了刑部尚书裴炎。
整个宴席上立刻鸦雀无声。
众人下意识的抬头看去,赫然就见一人,面无表情的坐在裴炎对面,头戴黑色璞帽,脸色冷峻,此人赫然正是兵部尚书,闻喜县公裴行俭。
裴炎,裴行俭,河东裴氏两大英才,从小一起长大,但在朝堂上却是水火不容,相互对立的两个人。
“本官如此说,也不过是希望南昌王能够警醒一些。”裴炎面色阴沉的看向了裴行俭。
“就算是警醒南昌王,也有刘公在此,何用他人越庖代俎。”裴行俭淡淡的一句话,直接将裴炎推到了刘仁轨的对立面上。
今日是什么日子,是南昌王的大婚之日,他娶的是刘仁轨的孙女。
裴炎暗搓搓的诋毁李绚,第一个得罪的就是刘仁轨。
裴炎,还有在场的众人,第一时间看向了刘仁轨。
众人的目光之下,刘仁轨淡淡开口:“二位都是朝中栋梁,又何必将朝堂之争带到小儿辈的身上,朝中之事该如何做,陛下和天后自有主张,今日之事,就到此吧。”
“喏!”在场众人同时拱手应诺。
众人都是朝堂重臣,刘仁轨略一提点,他们就听出了裴炎言语背后的目的,众皆闭口不言。
……
李绚并不知道这些朝堂大佬在他身上看不见的博弈,此刻的他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刚刚出现在门口的,被人背着的刘瑾瑜身上。
一身的华贵的蓝色翟衣,金丝为边,上绣有祥云和翟鸟纹样,衣尾绣有花卉的纹样。
头戴九钿花树金冠,脸画精致的花钿妆,手里捧着一只桃枝团扇,让李绚根本看不清她的样貌,但仅仅露出小半的精致小脸,那凝脂一样的肌肤,柔荑的一手。
惊鸿之间,新娘子已经被送入了花轿之中,但李绚却仿佛是痴了一样,直直的盯着花轿。
迷迷糊糊的,李绚就听见一侧有人喊道:“起轿。”
花轿在众人的护送下,在无数亲朋目光的注视下,来到了前院。
刘元朗和妻子周氏来到了花轿之侧,对着女儿做最后的嘱托。
李绚隐隐之间能够听到一阵阵啜泣的声音,但他此刻只能站在一侧,什么都做不了。
片刻之后,刘元朗和妻子周氏退开一步。
李绚对着岳父岳母重重的躬身,直起身,肃然的目光在所有宾客身上扫过,然后再度躬身。
直起身来的时候,李绚的身形看上去一下子挺拔了不少,目光坚定无比。
就像是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个少年,而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一家之主。
稳重,足堪托付。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人在初唐我的提示词条老不正经李绚刘瑾瑜更新,第五百四十六章 小娘子,三催妆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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