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我在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这些年来,若不是嬷嬷当年选择了我,我可能早就被打死饿死了!
我阿爹阿娘眼里只有我两个阿兄,他们根本不把我们这些女孩儿当人看啊!家里所有事情、包括到田里耕种都是我们女孩儿在做,稍有不顺心就打我们骂我们,有好吃的从来不会留给我们。
我是多亏了嬷嬷,这些年才会有新衣服穿,有好东西吃!
我两个阿兄一个好色一个好赌,前两年为了还他们欠下的债,我阿爹阿娘把大姐嫁给了一个七十岁的老头,眼看着下一个便是我小妹了。
若是嬷嬷把我赶回去,他们定然也要把我随便嫁了或者卖了换钱的!心芹这一辈子便算毁了!
嬷嬷,你不是说把我当做你的孩子一样疼吗?你忍心看到我落到这般下场么?!”
何嬷嬷痛苦地闭了闭眼。
她怎么不知道?当年挑选孩子时,她便是看她穿着一身旧衣裳,露出来的皮肤上满是伤痕,整个人畏畏缩缩怯怯弱弱的仿佛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这才动了恻隐之心,把她留了下来。
只是哪里会想到,当年安静乖巧的小女娃,竟会长成这么一个不知好歹、贪心不足的人啊!
是她的错,是她太过娇纵她,才让她敢去奢想不属于她的东西!
她已经错了六年,不能再错下去了。
“你走罢。”何嬷嬷睁开眼,眼中一片冰冷坚决,淡淡道:“这二十两银子和金手镯,便算是全了我们这一段缘分。
这些年你在我这里,我自认没有亏待你,如今你生得一身好皮肉,自是跟村里那些干巴黑瘦的娘子不同,你阿爹阿娘再不喜你,也不会随便把你嫁人。
你再拿着我给你的这些东西,好好谋划,总会谋划出一条自己的生路……”
心芹越听,心底越凉,何嬷嬷后面的话,她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猛喝一声:“说到底,你就是要我走!”
一边叫着,一边狠狠推了何嬷嬷一把。
何嬷嬷猝不及防,竟被她推到了床头上,额头重重地磕了上去,顿时低叫一声,失去了意识,手中的荷包和金镯子就这样滑到了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心芹没想到自己不过轻轻一推,便造成了这样的后果,顿时白了一张脸,瑟瑟发抖地连连往后退,嘴里下意识地呢喃着,“都是你!都是你非要赶我走!bïmïġë.nët
还说把我当成你孩子一样疼呢!哪有人会这么对自己的孩子!若是真的把我当做你的孩子,不是应该什么都依了我,什么都给我吗?!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说完,一转身,便跑了出去。
只是没一会儿,又折返了回来,一边脸色惊惶地看着床上的何嬷嬷,一边捡起了地上的荷包和金手镯。
因为手抖得厉害,她捡了好几回,才算把镯子拿稳了,把东西往怀里一揣,便匆匆跑了出去。
直到跑到看不到那个院子的地方了,心芹才停下了脚步,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回头看了一眼,眼中掠过一抹怨毒。
嬷嬷说得对,她这些年来,养了一身水嫩滑腻的肌肤,和圆润丰满的身材,村里那些男人早便对着她流口水了,那些天天要下地做农活被晒得一个个比煤球还黑的女人,又怎么跟她比?
她既然有了这样的机缘,为什么还要跟那些女人一样,随便嫁一个粗俗不堪的庄稼汉过日子?
这不该是她的归宿!她该是要嫁到高门大户里的,否则用不了一年,她就会变回跟那些村里的姑子一样的女人——举止粗野,干瘪黑瘦!
心芹缓了一下过快的心跳,才沿着小路往家里走。
忽然,道路两边的小树林里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心芹猛地顿住了脚步,满脸惊恐地看着那黑暗深处不住抖动的树丛,只觉得,那声音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
她知道自己应该跑的,然而,她的脚就仿佛不听使唤一般,微微颤抖着立在原地。
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群大男人从树丛中钻了出来,看着她,眼里泛着淫邪的绿光,仿佛在打量什么货物一般,奸笑着道:“哟,村里还有这么俊的小妞呢!
大伙儿,看来咱们今晚有艳福了!”
……
房间里,陈歌睡得正香。
有黑衣人突然从窗外翻身而入,快步走到陈歌床边,低声而焦急地道:“夫人,醒醒!夫人!”
陈歌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见到面前的人时,吓得弹坐了起来,那黑衣人立刻道:“夫人请勿惊慌,属下是负责保护夫人的暗卫。
夫人,现在请速速收拾东西,随属下们离开!有一群从司徒大将军地盘过来的山匪进了村子,此时正在一家一家地绑人呢!
主公留下来守在村子各处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都失去了联系,如今只剩下我们三个暗卫了,对方却有至少七八十人,情况十分危急,属下们只能先尽量把夫人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陈歌心头微惊,倒是彻底清醒了过来,立刻不敢有丝毫耽搁,随便披了件外衣便下了床,边收拾东西边快速道:“速去通知何嬷嬷,让何嬷嬷与我们一起离开!”
“是!”
那暗卫应了一声,便再次从窗子处钻了出去,眨眼便不见了人影。
陈歌三两下便收拾好了东西,匆匆跑出了房间,却见方才那个暗卫忽然从院子里跑了进来,声音焦虑道:“夫人,事情不好了,您请快来看看!”
陈歌心里咯噔一下,快速跟随那暗卫跑到了西厢房,也就是何嬷嬷平日里住的地方。
从外面,她就发现房间里还亮着灯光,心里的不安已是满得快要溢出来了。
进了房门,她便见到昏暗的橘黄色灯光下,何嬷嬷以一个十分别扭的姿势斜躺在床上,双眸紧闭,额头上一处婴儿拳头大小的血色伤痕分外明显。
一缕鲜血从那伤疤处缓缓地顺着她的额头往下流淌,最终渗进了头发里,在床褥上漫开了一小片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陈歌一瞬间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停了,反应过来后立刻跑过来,探了探面前人的鼻息,心头顿时一松。
幸好还活着,只是那气息分明已十分微弱!
她立刻转头朝一旁的暗卫一声低喝:“去准备干净的纱布和清水来!”
那暗卫焦急道:“可是,夫人……”
再不走的话,就来不及了啊!
陈歌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又是一声低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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