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文星一心只想找到大将军,对那些书本只是匆匆一扫而过,不想却在角落一张泛黄的纸页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颜子鹤
他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骆文星弯腰在书架间寻找大将军的动作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纸片从一本布满灰尘的《御剑秘术》中抽了出来。
只见已经有些发脆的纸面上残留着横七竖八的折痕,看样子曾经应该是一只折起的纸鹤,上面用毛笔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大字:
——别翻书了,我买了上好的女儿红,下来陪我喝酒就告诉你那一招的破绽。
再往下看,后面还悄悄地缀着一行小字:
——也别皱眉,小心未老先衰。
骆文星:......
这人究竟是来示好的还是来讨打的。
不过看样子他应该跟曾经住在这里的人很熟,才会以这种口气进行留言。
之前花清绝说过,成功登上灵山获得创世神祝福的除了归云真人云霄,另一人便是这位颜子鹤。或许他们在登上灵山之前就相识了,那么颜子鹤出现在这里也就不奇怪了。
骆文星将纸片重新夹回了书中,继续寻找大将军,可惜他把一楼转了个遍也没发现它的身影,只能将目光对准了二楼。
木质的楼梯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一踏上去就发出嘎吱嘎吱的巨大□□,仿佛随时都会塌陷,但终究还是勉强承受住了一个成年男子的体重,让骆文星平安到达了楼上。
二楼的光线比一楼亮堂,上去就是一条阳台走廊,右手边的栏杆扶手看上去有些摇摇欲坠,左手边并列着两间房间,走廊尽头还放着好几盆已经枯死的植物。
他向前走了两步,很快就发现其中一间房的房门被推开了一个细小的缝隙。
“大将军?”他轻声唤着推开房门,就见大将军果然在房中,正蹲在窗边的小桌上扒拉着什么东西。
这间房不算太大,简单地摆放着些桌椅床铺柜子之类必要的家具,矮柜上还放着一沓没用过的符纸。
与小楼的其他地方比起来,这房间看上去要干净许多,连浮灰都只有薄薄的一层,似乎偶尔会有人来打扫一番。
不过此时骆文星也没有功夫细究,他只是两步走过去一下子将大将军抱了起来,半是无奈半是威胁道:“下次再这样乱跑,可别怪我找根绳子把你拴起来。”
大将军扭了扭身子,满不在乎地喵了一声,又用尾巴拍了拍桌面,扫起一阵灰尘。
骆文星这才注意到它刚刚蹲在这里闷头扒拉的原来是个小木盒子,盒子上的锁扣已经被它扒松,只差最后的临门一开了。
他站在原地犹豫了一秒,最后还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伸手将盖子掀了开来。
我就看看,绝对不碰。
骆文星这么想。
可当他看清盒子里的东西后却愣在了原地,直接将刚刚那句话抛在了脑后。
只见盒中静静地立着一块圆形的小镜子,并非符合这个架空古风世界观的铜镜,而是一面玻璃镜子,背面用花花绿绿的马口铁包裹着,上面用毛笔字体印着“镜花水月”四个大字,显然是现实世界中再普通不过的工艺制品,甚至看起来十分眼熟,只是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骆文星不自觉地伸出手,想把镜子拿起来仔细看看,可在他的指尖触到镜面之时,那光滑的玻璃却像是水波一般泛起了涟漪,就仿佛他触碰的是一汪平静的湖面。
接着在下一个瞬间,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骆文星周围的环境已经发生了变化。
待他回过神来,周围的已不是小木楼内有些破旧的房间,而是一间熟悉的卧室,书桌上凌乱地摆放着一些书本和文具,一个卡通的小闹钟在一边滴滴答答地走着。
这不是他的卧室吗!
难道他穿回了现实世界?
这也太突然了吧!要是颜宇回来发现他不见了会怎么想?
骆文星心底划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并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这里并非他现在的卧室,而是他小时候的卧室。
发现这一点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正坐在桌边,手中拿着那一块马口铁的小镜子左右把玩,太阳的光线照到镜子上,又反射在雪白的墙壁上,金灿灿的,格外好看。
骆文星想起来了。
曾经他的确有过这样一面小镜子,是因为学校科学课要用在路边摊买的,像是得了个新宝贝,走哪儿都带着,权当是动画片里的照妖镜,没事就照照花照照草照照自己,当然照得最多的还是他那只小熊玩偶,还煞有介事地嘀嘀咕咕,编造出一连串的故事来。
不过后来他父亲嫌他整天拿着面小镜子像小姑娘扮家家酒似的,实在是不够男子气概,狠狠说了他一通,当时好像还吵了一架。
具体情况骆文星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这面小镜子最后被他父亲在盛怒之下摔得稀碎,他也没再买过新的了。
这样看来,他此时经历的,应该是曾经发生的过去。
骆文星反复把玩着镜子,听见自己略显稚嫩的声音小声自言自语道:“镜花水月?什么意思?”
房间内空无一人,他本不指望会有人回答这个问题,可一个意料外的,冷冰冰的声音却突然在他身后响了起来:“你不是很清楚吗?镜中花、水中月,不过虚幻的海市蜃楼罢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这显然并非他记忆中的情景,骆文星一惊,当场就想回过头去,奈何此时这具回忆中的身体似乎并不受他意识的控制,只是自顾自地哼着小曲,继续垂头摆弄着镜子,仿佛压根就没听到刚刚的声音。
于是他只能看向手中的镜子。
透过镜面,他赫然看到一个人影正站在自己身后,双手搭在椅背上,几乎随时都会掐上他的脖子。
随着镜子角度的不断上移,那人的胸口,脖子,下巴逐渐显露出来,骆文星感觉自己的心跳不断加快,几乎快要击碎他的肋骨。
在这令人不安的氛围中,镜子终于映出了那人的样子,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容貌。
骆文星与镜中带着诡异笑容的自己四目相对,只觉得心脏在那瞬间都停止了跳动,手上一个激灵,镜子便落了下去。
只听“啪”地一声脆响,整个世界都裂成了无数碎片,漂浮着环绕在他身边,每一块碎片都倒映出他自己的影子,脸上的五官却十分扭曲,显示出各式可怕的表情,漆黑的瞳孔紧盯着坐在中央的骆文星,像是发现了猎物的猎人,散发出无限的恶意。
骆文星心中大骇,慌乱中发现已经可以重新控制自己的身体,忙有些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
身后的人影已经不知所踪,此刻他只想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可放眼望去,满目皆是破碎的镜面,根本找不到出口。
在这危急的时刻,他又想到了颜宇,赶紧伸手去摸腰间的玉佩,却抓了个空,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正穿着现实世界的T恤牛仔裤,腰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于是一股孤立无援的恐慌几乎瞬间就将他卷了进去。
顾不上被碎片划伤的危险,骆文星一把拨开眼前障目的镜片,不管不顾地想要从缺口处逃走,却不料天外有天,镜外有镜,他没刹住步子,一不留神便撞入了外面那层隐秘的镜面之中。
“镜子?”
他回过神,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间十分简陋的小屋中,手中托着那面圆形的小镜子,镜子周围包裹着一层球形的结界,似乎被严密地封印了起来。
意识到刚刚发出的声音有些陌生,骆文星愣了一下,垂眸看向镜面。
隔着有些模糊的结界,隐约可以看到他的倒影。
——那是一张英气逼人却并不属于他自己的面孔。
这情景有些诡异,不过好歹那些映照着他扭曲面容的镜子碎片都不见了,骆文星逐渐冷静下来。
根据刚才的经历,他很快便推断出自己现在应该是进入了某人的记忆,正站在那人的角度体验他的过去。
可这人究竟是谁呢?
“师兄,魔君的部队看到我们就跑了,但大部分村民都已经遇害,活下来的人说是这个人保护了他们。”
骆文星随着这个身体的主人抬起头,就见屋子里站着几人,身上清一溜的归云观弟子服,靠墙的小床上还躺着一人,一身蓝白的劲装破破烂烂的,双目紧闭,浑身血迹,也不知是死是活。
那个为首的弟子继续禀告道:“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晕过去了,受了重伤,气息微弱,手中攥着这面镜子。”
“据村民说,这面镜子是他在昏过去之前拿出来的,之后有好几个魔君追随者在看到镜子后便神色痛苦,没再靠近。我们不知道其中机关,不敢妄动,就先把它封起来了。”
看样子这身体的主人应该是归云观一位地位较高的弟子。
他紧皱着眉头恩了一声,翻手将那面被封印的小镜子收入袖中,道了声辛苦。
魔君的部队已经离去,他让那些归云观弟子们先行退下,去安顿村子里的幸存者们,自己则留在屋内为这位陌生人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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