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至月末,他们都按例到灵风崖参加门派长老的论道会报到。
新弟子平日在峰内磋磨,渐渐养成严谨的时间观念,辰时三刻,大部分人已经到场就坐。
赵淮南左右看了一番,叹一声道,“难得不用晨起练功,就该好好睡一觉,你怎么这般认真打坐,师尊又不在。”
穆落却闭目盘坐在地上,并不搭话。
正百般无聊间,见两个白衣共乘飞剑,飘然而至。赵淮南走近瞧见是熟人,连忙打了招呼。
“雨澜妹妹,你也这么早。”他眼珠一转,看见旁边另一位年轻男子,信口就喊,“师兄好。”
那被叫师兄的男子并不看他,转身对旁边的雨澜低声叮嘱一番,就御剑离开了,雨澜却还盯着他的身影瞧。
赵淮南待那位白衣师兄彻底见不到踪影,才咳嗽一声,让她回过了神。
雨澜脸上一红,连忙道:“没给你介绍,刚刚那位是潘师兄,师兄性子有些冷,不过并无恶意,你别放心上。”
原来他就是潘宪,掌门座下唯一的水木双灵根。
此人因为悟性不错,凭着中上之资,据说只用了一百多年就达到金丹中期。
对于这种目中无人又外表英俊的天才,说心里不吃味也是假的,可他也不敢给雨澜妹子难堪,只是摆出并无在意的样子:“自然,潘师兄不过是为人严谨罢了。”
雨澜与穆落均为单系天灵根,分别被分配到元法峰和合剑峰内门之中,颇受到内门长辈照顾,修仙资源也是极好。
她点头微笑,又指着后头:“咦?那个是不是你们的朋友?”
在静海湖时,她曾见他们几人站在一处,觉得关系应该挺好的。
这个人从收徒大殿消失后,便半点消息也没有,赵淮南两人在合剑峰的日子每日修学繁重,除了睡觉几个时辰,忙得连水都喝不上,也没顾得打听。
却不知昊月每日前往奇骏主峰之中,与同峰弟子坐下听长老的讲义,刘长老又因为他是老祖座下弟子,论辈分也不知要高自己多少来,自然不敢怠慢,平日非但没有累着苦着,还要单独给他开小灶,替他解答疑难,惹得奇骏峰一众弟子又羡又恨。
还未等赵淮南上前招呼,穆落已经走过来,将他一把扯了回去。
“这个人的事,你不要管。”
“为什么?”赵淮南奇怪道。
“哪有什么为什么。”他只冷冷抛下一句。
刘长老受老祖之托,正躲在暗处,留意着殿中的一切。他此时摸着下巴,琢磨着昊月这娃子在峰内每日练剑听道,向来乖巧懂事,老祖真人却会在外出前,特意叮嘱他看管好这个弟子,仿佛怕他惹祸似的。
眼看着这孩子与师兄弟也不作一处,安安静静的样子,也不似个惹事的主。
刚要把心放下,却见一个面带嚣张的弟子来到少年跟前,笑道:“我听说了,那收你为徒的,是个来历不明的散修?”
刘峰主心头打了个突,暗道一声,这小子吃了豹子胆,竟敢用“来历不明”这样的话冒犯真人,岂有此理!
正要挺身而出,那边的人却说话了。
“弟子跟随师尊,唯诚心求道,不敢好奇师尊之事。”昊月原本低垂的眼眸,微光一闪,表面只淡笑着道。
那人见他傲气不减,又冷嘲道:“也不知他是哪处修炼的三流人物,掌门给他留几个面子,有什么值得敬重的···”
“真是蠢不自知。”一个坐在昊月邻座的少年,忍不住嗤笑道。
那人道:“小子你骂谁呢!”
“各峰长老真人明令禁言,左右皆不敢议论,可见那人身份绝非等闲。你妒忌这位师弟有此机缘,却非要在众人面前大放阙词,不是蠢是什么?”
对方果然被戳中心事,当下就恼恨道:“不过区区丹修门下,出口便如此狠毒!”
“丹修怎么?你一个器修有什么资格说话,武力斗不过剑修,修为拼不过法修,也不学学我们丹修治病救人,你也好意思,嗯?”云澜见自峰的师兄被这般挑衅,当即挺身而出,帮上几句。
那少年被她说得面红耳赤,抽出一把长剑,指着两人道:“好啊,你们丹修峰若真有本事,便来跟我比划比划!”
站在那少年后面的其他几人,显然是丹修门下的弟子,见要打架,纷纷出列,为自己峰人撑起场面来。
两队人马剑拔弩张,昊月只坐在原地既不帮腔,也不动手,倒没人再关心此事原本。
“姐姐,”雨澜见情况不对,连忙上前劝阻道,“不要冲动,私自决斗是要受罚的!”
“退到一边去,我噎不下这口气!”云澜轻斥一声,伸手将妹妹往后面推,势如狂风巨浪,抡起大刀,批头砍去,那少年忙才举剑抵挡。
两人不过刚刚入门,招式间俱青涩生疏,云澜与对方胶着一阵后,就耗尽了耐心,当即就要使出浑身的劲儿,一通乱砍。
不料一下力度过猛,大刀霎时脱手横飞了出去!
昊月转瞬微曲起手指,刚要出招,不料刘长老看到情况紧急,也正要出招化解,在瞬息之间,两人反应虽然有远近快慢,却均被一阵寒气所追截。
转瞬间,遇寒生烟,所有出鞘的兵刃瞬间冻裂成碎片。
结成冰晶的飞刀,瞬间撞击了少年的剑套,四分五裂。
虽然寒气削弱了飞刀的去势,挡刀之人的手臂却被碎片带出一道极深的伤口,登时鲜血四溅。
有人大喊一声:“穆落!”
看着一地冰屑残骸,众人脸色大变,完全不知发生何事。
讯息万变的决斗之中,刘长老心里猛然一颤,想起老祖真人留下的另外一些话来。
“我还要你注意一个人。”临行前,真人突然对他说道,“你若见了他,可护他一二。”
“那个叫穆落的孩子,有什么特别的吗?”刘长老斗胆相问。
“他筋骨不错,将来必然不凡。”他说这话时,神情变得十分冷肃,“然此人命格却与我徒儿相冲,你莫让他们呆在一处,知道吗?”
刘长老往寒气所发源头看去,却见方才施展冰凝术的白衣弟子从殿内走了出来,正是掌门首席弟子连桐。
符心长老慌慌张张地,也赶在后面一同走了出来。
连桐惯常是那幅冷漠的神色,只听他冷冷得下令:“同门打斗,已触犯门规。刚刚出手动武之人,该如何处理,不需我多言了!”
说罢,身后召出数个白衣弟子,将那动武的一干人等压了下去。其余弟子,见此情形,皆是惊惧不敢言。
刘长老也藏不下去了,一个闪身,径直落下树头,走到那个被称是穆落的少年跟前,连忙帮他止住手臂的血。
穆落见伤口血止,连忙道:“多谢前辈。”
刘长老摆摆手,问道:“小子,你方才为何不出剑了?”方才若是这孩子御剑抵挡,必然能将刚才那飞剑凌空卸下,又何至于受伤?
他扶住手臂,摇摇头:“师尊说过,同门之间不可拔剑。”
不远处,几个被压去处罚的少年,听到这话,不禁脸色一变,纷纷低头不敢做声。
刘长老捋了捋胡子,心道此人正直刚正,正一副十分合意的神色。
穆落心里叹了一声,暗暗收起看向昊月的视线。刚刚自己出手,并不是存心为这人格挡。他知道这人精通歪门邪术,必然能杀人无形,方才若不介入,只怕那几个出言挑衅的人,才会有性命之忧。
符心长老擦了擦眼睛,见那突然出现在会场的修士便有些熟悉,快走几步上前一看,拍手道:“原来是刘长老!哎哟你、你不呆在峰内伺候老···咳咳,我是说,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长老也知道老朽不喜出门,能把我吹来的,自然不是一般的风儿咯。”他捋一把胡须,意有所指道。
符心知他背后靠山,也不与他多做辩论,只笑吟吟道:“我符心未能阻止弟子打斗,自会前往领罚。只是刘长老稀客到此,符心不好不尽地主之谊了!”
说着就对他挤眉弄眼,看嘴型说的是:三百年佳酿。
刘长老心领神会,当下就被说动了,料定有掌门弟子在此坐镇,也出不了什么乱,当即把自己的任务丢了一边,心花怒放跟着符心的后脚跟,心心念念要骗个酒喝。
符心留下另一位长老看守会场,一并主持了轮道集会,经此变故,会场上倒是格外肃静,而穆落赵淮南等人也暂且端正坐下。
刚散去大会,昊月见到众人悉数回峰,便从殿里走出,低头看着山中逐渐昏暗的山色,散漫地走入另一条小道。
在走到幽深无人处,他脚步一顿,轻声道:“以后,别再做这种无谓的事。”
连桐从树后显出身形,低声回道:“属下一时情急,请尊上恕罪。”正说着,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见到上面留着一道一指长的伤口。
他惊道:“您受伤了。”
“魔息被完全压制,血液无法迅速运行。”昊月看一眼,并不在意道,“愈合能力变差了,正好,可以免人怀疑。”
“请让属下为您处理。”他连忙跟上,从锦袋中取出止血的药物,往他的伤口小心涂抹上去。
“这药,于魔族无用。”昊月看着对方伸手过去,将药膏轻轻覆在伤口上,顿了顿,倒没有十分抗拒之意。
“属下知道。”他所用的也只是寻常药粉,并无丝毫灵气,是凡人所用之物,只能作应急使用。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来接我的人马上就到。”昊月看了看天色,估算着两只仙鹤被派遣出峰的时间,“让你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连桐随即松开了手,才跪下道:“各个峰主言行诡秘,大多对此讳莫如深,关于他如何复活一事,属下还没能探出更多细节,请尊上稍等上些时日!”
“渡劫期大能死而复生,这个消息足以震惊整个修真|大陆,若是宣扬出去,对于乙云来说本是有利无害之事,他们却秘而不宣,实在有些让人费解。”
连桐眉头一锁,说出自己的担心:“凭慎迦对属下的信任,不至于一点风声也不漏,除非,他们有了更深的谋划,还提防着身边的人!这个人的复生,恐怕会威胁到我们魔族的大业,请尊上务必小心!”
“是有些奇怪,目前他仍未认出我来,功力好像也退步了,那性子···”他说到此处,嘴角勾起一笑,没有继续往下说。
连桐总算一贯是心思深藏,听了此言,也没藏住那一瞬焦急的神色。
“既然如此,不知尊上决定何时动手,属下愿助一臂之力!”
“此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对方冷眉一暗,似有不虞。
“是,怪属下逾越了。”他顿时伏在地上,不敢再进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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