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仰头看着头顶上的乌云。因为利亚开启了能力的共享，所以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是如何像轻柔的海浪一样簇拥在他的周围。只要他一个念头急转——心随意动，他就能感觉到这些海浪似的空气将他轻而易举地送往另一个方向。
氪星人飞起来的感觉肯定和这截然不同，但是杰森仍然在飞行的时候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松快。同样是穿梭在地面之上，相比于用抓钩抓住可攀附的事物，这份被人慷慨分享、透露出来的能力，一旦上手，能够让人更加轻盈、平滑而稳定地飞渡过两栋不同的建筑物。
等杰森落地在另外一栋建筑物的时候，他还有些留恋刚才的滋味。红色的头盔完美地帮他掩饰了自己的情绪，变音过的声线仍旧冷静：“嘿，‘影子’，你能从脚下这幢楼里扫描出什么吗？”
利亚，也就是现在的“影子”，她在落地的时候已经放开了自己的感知，开始查探起脚下的事物。很遗憾的是，她的精神触手还没有发展到足够可以覆盖这样一座高楼的范围，只能确保到脚下这一整层楼的区域。
利亚仔细感受了一下。使用精神触手去查探死物的感觉相当……奇特，与人类的生理上的相差无几的敏感度，但是更轻盈。她能感觉到这些触手像风中的蛛丝一样，缓慢地拂过脚下能够探寻的空间。
“能确定下面没有活物。”
利亚仔细感知了一番，耳机里，她的教官伊尔莎将这两栋双子楼的建筑结构图发送到她的联络终端中。她瞥了一眼红头罩，发现对方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自己的电子设备，想来他已经有自己独特的渠道来获得相同的信息了。
伊尔莎当然能够提供有力的支持，但是红头罩显然颇有主见。在两人头次见面，并且对方似乎和蝙蝠家族关系匪浅的基础上，没有半点犹豫，利亚决定让作战经验比她更丰富的红头罩来主导这次的潜入：“红头罩，你有什么想法？”
刚好，杰森结束了一番和提姆的沟通。
这座大厦的顶楼是停机坪和避雷针，通往负一层的门不知为何被人用铁条焊死了。
这栋大楼一共70层，就在6分钟之前，提姆还可以收到来自蝙蝠侠和罗宾到达了37层的信息。在他们即将到达35层的时候，蝙蝠侠和罗宾的通讯器的信号就开始断断续续起来，直到蝙蝠侠说出了“35”数字以后，他们的通讯器信号彻底消失了。
红头罩的脸色因为这份情报变得格外凝重，当他将它分享给影子的时候，他看到“影子”的脸上出现了十分人性化的恐惧情绪。这位年轻的女士几乎是本能地前倾了身体，语速也因为担心变得更快了：“看来我们得在最短的时间里到达35层，你的状态还好吗？”
红头罩斜睨了她一眼——一个头盔怎么还能做出斜睨这个表情——然后给武器上了膛，并干脆利落地纵身一跃。
在【风中的呢喃】里，利亚听到年轻男性似笑非笑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仿佛在说：“你觉得呢？”
利亚的脚步顿了顿，然后从风里感知着红头罩的风向，轻盈地向着地面跳下。
自从拥有了与气流有关的异能，在日复一日与自身异能的磨合中，利亚早已不再害怕高处。
有时候，她感觉自己像飞鸟一样敏捷、畅快，无拘无束。当气流成为了帮手，在她感受着自己的足尖轻巧地掠过一座又一座建筑，当她尝试着体会了一下站在哥谭某座古老建筑的滴水兽上时，她会有几个瞬间，产生自己无所不能的错觉。
在站在滴水兽上俯瞰这座城市的时候，利亚会想象着蝙蝠侠年复一年站在滴水兽上，他披风像黑夜一样环绕在他身上的时候，他看着脚下的车水马龙，人和汽车车辆小得像是蚂蚁，城市的霓虹灯甚至闪耀过天上繁星时，蝙蝠侠是什么心情？
他也会有一瞬间感觉自己无所不能吗？
蝙蝠侠感觉到自己的大脑正在微微摇晃。
很像微醺，但是这不是在韦恩庄园，而是在一栋敌人处在未知方位的废弃大楼内。他用力地咬紧了牙齿。
当他和罗宾到达35层的时候，他们满眼只有扑面而来的粉尘。
他条件反射地用披风第一时间挡住自己和罗宾，并及时戴上了防毒面罩。但仍然有一些细小的空气分子通过皮肤渗入到了他的身体里，蝙蝠侠内在的自我冷静地分析着，并且起效很快。
他的视野仍然很清晰，步伐依旧坚定。蝙蝠侠心中的名单已经精准地圈住了敌人的名字：稻草人。
蝙蝠侠针对稻草人的恐惧毒气研发出了相应的血清，但是哥谭市的这些“老朋友”们总是有层出不穷的花招。他和罗宾确认彼此都中招了以后，蝙蝠侠决定暂时先不和罗宾分开，因为从35层往下已经扫描不出任何结果，传回来的信号都是一片漆黑，甚至连每一层内部建筑物的柱子的轮廓都看不见。
黑暗总是会激发人类刻在基因里最原始的恐惧情绪。
但是蝙蝠侠一面和罗宾不断确认着联系，一面大脑里有一个部分始终是游刃有余地分析着他的优势——这是他在无数次战斗中存活下来后，不让自己的脑内神经绷断到极限以后产生的本能反应。
他是蝙蝠，所以他无惧黑夜。
在向前行进的过程中，一切都是模糊的。罗宾试着往前打过照明弹，但是他们往前往后的路都被粉尘团团围住，照明弹扔出去的一瞬间在空气中划过明亮的痕迹，在远处传来听不真切的物品落地的声响。光明在遥远的地方闪烁着，粉尘扑在照明弹上，让光亮的方向不清不楚。
“还要继续往前吗，父亲？”蝙蝠侠听到罗宾在他身侧这么问道。蝙蝠侠的第一反应是确定，但半秒不到的时间里，他就调转了身体，几个跳跃极快地离开了原地！
从大脑发现不对下达指令，到身体做出反应，这一系列动作流畅、完美，从身体发力的姿态到判断下一个落地点，蝙蝠侠都呈现出了处于人类巅峰的战斗能力和身体素质。
粉尘缓慢地散开，月光照进室内，蝙蝠侠看到了属于九头蛇的标志在光下一闪而过。在九头蛇的人员之后，稻草人就站在那里。
稻草人穿着普通的棕色外套，他背着手站在那里，像一个来视察学生研究项目进度如何的老师。
稻草人原本确实是一个声誉斐然的大学教授，直到他选择了疯狂。
想要守住底线需要经过千百次的锤炼，但是滑向深渊只需要心念有那么一丝动摇。
蝙蝠侠看着稻草人，他能确认自己的视野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但是他仍然站定了。
上次九头蛇带来的特殊武器给蝙蝠侠带来的印象仍然清晰，他记得，这是一场针对罗宾——针对他的家人的计谋。
“你反应很快。”稻草人语气里充满了赞赏，蝙蝠侠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摆出了战斗的姿态。
但稻草人的真正目的不在这一句。
他歪了歪头，笑着问：“但是你的罗宾在哪里，蝙蝠？”
下一秒，在蝙蝠侠愤怒的铁拳揍到他脸上之前，稻草人哈哈大笑着，从粉尘中隐去了身形。
“好好品味这场我为你专门酝酿的恐惧吧！”
在蝙蝠侠和九头蛇的人缠斗起来的时候，利亚和红头罩也已经到达了35层。他们破窗而入，在满地的玻璃碎片的声音中，夜风一同涌进来，在某一缕细小的气流传来的信息里，利亚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对。她一把抓住红头罩的手臂，将无形的盾牌于两人身侧展开，形成一个完美的圆。
利亚的力气把红头罩给抓得一个倒仰，红头罩还来不及问为什么，透过利亚的共享能力，他清晰地透过透明的盾牌边缘看到这些粉尘以诡异的重量再度聚合在他们的面前，仿佛活物。
红头罩咽了口唾沫。
“抱歉，如果勒到了你的脖子。”他听到【风中的呢喃】里传来左侧后方影子的声音，冷静、清晰。
“没关系。”红头罩扯了扯领口，“影子”的力气比正常女性大得多。他清了清嗓子，说：“谢了，伙计。”www.bïmïġë.nët
“不客气。”
在说话的档口，利亚已经谨慎地开始扫描当前的楼层，粉尘无法阻挡精神触角的刺探，这些化学品目前只能通过有形的存在来渗透，比如皮肤或者呼吸道，对精神触角来说，就像是……就像是戴着防毒面具走过充满柳絮的人行道，呼吸不影响，但柳絮会粘在你身上，让人觉得身上不对劲。
利亚结束扫描的时间比红头罩那边的速度快一些，但是结果大差不差。有人在这层楼布置了许多障碍物，将宽阔的楼层布置成类似迷宫的形状。在某条弯曲的小道，他们确定了罗宾所在的位置，并飞速赶去。
达米安冷静地估算着自己的装备和体力上限，并以此调整自己在战斗中的出招方式和力度。
这次的敌人明显比上次要更难对付，很明显，敌人全方位地包围了他，并且像狼群捕猎羊群一样，将他和蝙蝠侠切割开，并打算先捕猎年纪更小的猎物。这个计策和上次没有区别，唯二的变量是稻草人，和敌人战斗方式的改变。
除了四面八方在远处冲他而来的子弹，在近处与他战斗的敌人则是用一种更轻、更薄的利刃来对付他。敌人在上次战斗后已经对他有所了解，他们决心用猎物放血的方式来放倒他。
“他们不想要我的命”，达米安在心里说，“他们想要我活着，想要我流血。后者这个目的他们已经达到了，他们还在这……”
他灵活地躲过了右后方的攻击，并抽刀割开了对方手腕上的筋腱——他成功了，他听到刀具落地的声音——然后，又一把刀刺来。
他矮下身子，保护了自己的腰侧。这场战斗中，他能掌握的有利因素就是敌人不知道他的战斗力的上限，但是达米安自己很清楚。但他很担心自己的父亲，想到那些针对蝙蝠侠的计谋，有一丝焦躁在他的心上蔓延。
敌人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他们涌了上来。
达米安嗤笑了一声，觉得他们愚不可及，并打算再一次让他们的计划落空；在这个时候，风中传来子弹破空的声音，正朝着他的脊柱。
在身上有流血的伤口以后，达米安的行动依旧很快，但是他没有一开始那么敏捷了。
这枚子弹快要到达的时候，另外一枚来自不同方位的子弹将它击偏，这枚来自友方的子弹继续前行，并将暗处的某个狙击手击毙。
与此同时，达米安感觉到自己被人拎着衣服离开原地，一股气流以他熟悉的姿态包裹了他。
等他落地，有风吹开了他们的视野，暴露出了敌人的真实位置。
在达米安前方，陶德一边掏出两把枪大杀特杀，一边在【风中的呢喃】里毫不客气地嘲笑他：“你刚刚被拎起来的样子像小鸡仔，阿尔弗雷德一定觉得你这个样子很可爱。”
达米安差点咬碎后槽牙，这时候，他感觉到身侧的利亚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看过去，利亚并不言语，只是平静地、期待地注视着他。
“你的支援已就位，罗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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