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余又朵儿子第一次来合巴市,他走在宽阔的步行街上,看到错落的高楼大厦,以及五彩斑斓的广告牌,很开心,说:“妈妈,这比团州的街大多了,人也多了,好热闹呀。”
“当然了,这是省会,大城市,团州是小城市,想不想在这里读书?”
儿子兴奋地说:“啊?以后我来省城读书呀?”
“嗯,看看妈妈工作怎么安排?如果能停薪留职,明年也许我们就过来。”余又朵说。
“噢,太好了。”儿子兴奋地东张西望。
他们母子俩正边走边聊着,突然对面有人叫:“余老师!”
余又朵一看,原来是她以前的一位女学生,她说:“许学妹,怎么这么巧,你也在这里?”
“我想起来了,那年你考到省城了,是吧?”余又朵说。
“是的。”许学妹转身对她身边的女同学说:“这是我的高中政治老师,大家都喜欢听她的课。因为余老师,我们喜欢上了政治课。”
“哪里,是你们肯听课,学习认真。”余又朵谦虚说道。
“余老师,你怎么到省城来了?”学生问。
“孩子他爸来省城做生意了,我们来看他。”
“哦,这是你儿子呀?”她们注意到余老师身边的孩子。
“是的。”
“不怎么像你?”女学生端详了孩子。
“是吧,不像我,是我捡来的孩子。”余又朵开玩笑地说。余又朵儿子长得确实一点不像余又朵,她心里不免有些遗憾。
“余老师,真会捡,捡这么好的孩子。”余又朵的学生很会说话。
“余老师书教得好,孩子也会捡。”许学妹的同学在旁边也参与谈话。
大家都笑了,但是余又朵的儿子有点尴尬地笑了一下。
“那回团州,我去看你,老师再见。”女学生们寒暄后离开了。
这时,“哇、哇……”余又朵听见她儿子突然大哭起来。余又朵不知发生什么?她立马蹲下身子,用手赶紧拉紧儿子的胳膊,问:“乐乐,怎么了,怎么了?”她查看儿子,发现儿子身体并没有磕碰到什么地方。
儿子却试图把余又朵的手甩开,大声哭泣起来,好像很伤心得哽咽说:“你总是……总是说我是捡来的,不知道我有多难过呀?”
“啊?妈妈那是开玩笑的呀,你怎么可能是妈妈捡来的?”余又朵楞住了,原来是刚才她们的玩笑话刺痛了孩子。
“你总是说,谁知道是真是假的呀?”孩子哭地更凶了。
“你长得那么像爸爸,怎么可能是捡的呢?”余又朵赶紧安抚道。
“别人怎么知道我长得像爸爸呀?又不是每个人都认识爸爸?”儿子反驳道。
余又朵又楞了一下,说道:“大人都知道那是开玩笑的呀,真是捡来的孩子我哪里会说呀?”余又朵解释道:“我以为你也知道我是开玩笑的呀!”余老师给儿子擦眼泪,安慰儿子道。
“但是你经常这么说,我就难过呀。”儿子继续哭泣。
“妈妈错了,那你怎么不早提醒妈妈呢?”余又朵看着伤心的儿子,心理有些内疚。她没有想到大人在开玩笑时却忽视了孩子的心理感受,也没有考虑到孩子的思维,甚至还伤害了儿子幼小的心灵。
“以后妈妈绝不开这种玩笑了,你肯定是妈妈生的!大家都说你和爸爸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怎么会不是妈妈生的?”余又朵努力解释道,弥补自己的失误。
“以后你觉得妈妈做的不好地方,你早点告诉妈妈,好吗?”余又朵把儿子抱进怀里。
余又朵安慰了好一会儿,儿子才平静下来。她牵着儿子的手继续走在街上,不过儿子刚才的哭声,那种委屈的感受她似曾经历,一段童年的往事涌现在了她的脑海。
1978年寒假的一天大清早上,还在汉亭镇上住的余又朵家里,大家已经吃过早饭,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父亲余国理正在拿毛巾之类东西,塞到他那个用了很旧的印有“为人民服务”字样的布包里。
余又朵妈妈问道:“又要出差呀,去下队,还是去县里开会?”昨晚余国理又回来迟了,他安静地洗洗就睡了,没有与家人多交流。
“县里。”
“去几天?要带衣服吗?”
“是县里,明天就回来,不用带。”
这时在旁边的小又朵听见了,她仰着头问父亲:“爸爸,县城长什么样子呀?经常听说你去县里开会。”
余又朵已经习惯早起,因为起迟了她可能就没有早饭吃。家里七口人,大人做饭菜也控制不好份量。当年没有冰箱,不可能做充裕的饭菜,所以吃饭时大家要抢着一起来。因为迟来的人有可能吃不饱的,或没有菜吃,甚至就没有饭吃,就找点锅巴之类凑合。
余国理看看自己四女儿问话,笑了,说:“县城比这里大,房子也多,人也多些。”
余又朵白天很少看见父亲,晚上他父亲经常回来也迟,他到家后余又朵一般都睡了。所以除了大清早或有时候周末,她才有机会与父亲接触。母亲经常抱怨父亲不顾家,不过余又朵对父亲却充满了好奇与崇拜,想找机会与父亲亲近。
“小姑她们在县城住,为什么我们不住县城呀?”小又朵继续问父亲道。
她的两个姑妈家来过她们家几次,她知道她们住在县城。原来余国理很早就参加社会主义革命,新中国成立后又积极投入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他在城关镇工作时把他的两个妹妹带出了农村,城关镇就在现在的县城。后来他的两个妹妹在县城里分别嫁人,就在县城里安顿下来了。而他服从组织安排,工作几度调整,目前在汉亭镇任党委书记。
“因为我要在这里工作。”父亲看着总是有那么多“为什么”问题的四女儿慈祥地回答。
“爸爸,我能跟你去县城吗?”小又朵突然渴望地对她父亲说,因为是寒假,她不用上学。
“爸爸去开会,你去干嘛?”母亲在房间整理被子说道。
“等你长大了,爸爸带你去!”父亲拍拍女儿的头说,背着包就准备出门了。小又朵有些失望,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父亲。
父亲走出家门,小又朵也跟着父亲走出了门,然后又跟着父亲走了几步。但是父亲的脚步太快了,她很快被落下,她就停了下来。她目送父亲离开,父亲走几步回回头挥挥手,他示意小又朵进门,说:“四子,回去吧。长大了,爸爸带你去县城。回去吧,回去吧。”
可是小又朵一直没有转身,眼巴巴看着父亲越走越远。眼看父亲很快就要转弯,背影即将消失,小又朵有些失落地打算回屋。突然,她看见父亲转身往回走了,她笑起来了,露出来两个小酒窝。虽然小又朵身上总是弄得脏兮兮的,但是笑起来非常可爱,尤其那对小酒窝很是招人喜欢。
记得上半年“六一”儿童节的时候,学校要组织开展文艺活动。余又朵的班主任在班会课上挑选几个女孩子,准备一个舞蹈的节目。她让愿意参加的女孩子举手,很多孩子都踊跃举手,余又朵也积极举手了。老师点了几个孩子,让她们到操场去排练,可是没有点到余又朵。没有被点到名的孩子都有些失望地把手放下了,可是余又朵竟然没有放下手,她跳跃着,很天真地笑着对老师说:“老师,我也要跳!我也要跳!”
老师看看余又朵不合身的衣服和鞋子,还有糟糕的头发,楞住了。不过她看着余又朵笑得那么无邪,还有那对小酒窝格外可爱,她无法拒绝,说:“好好,余又朵也出去。”可是,排练时,老师让孩子们拿出手帕做道具,小又朵尴尬地说:“老师,我没有。”老师又楞住了,不过马上反应过来:“哦哦,用我的吧。”
这次小又朵的期待也没有落空,她看着父亲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子,背起了小又朵,朝着屋里说:“孩子他妈,四子想去看看县城,我就带她去了。”
“啊?这真稀罕,你还会带孩子去开会?”母亲在屋里应道。
小又朵开心极了,她趴在父亲的背上,把脚晃晃,真渴望在路上能看见别的小朋友。
他们住的小镇离县城不远,坐汽车半个多小时就到了。他们下了车后,父亲牵着女儿的手赶往招待所。在路上,他发现女儿到处张望,充满了好奇。看见吃的东西,余国理问女儿要不要买,她都摇摇头。
走到一个书店门口,她对父亲说:“我能进去看看嘛?”
“好的。”父亲领着她进了书店。小又朵已经上二年级了,平时爱学习,她有时侯还看姐姐的书,比同年级的孩子多认识很多字,成绩在班上总是前三的。
小又朵看看橱柜里有许多书,她指了本《科学画报》说:“爸爸,我想看这个。”
“好的,买一本。”父亲没有看书的内容就付了钱买了一期。女儿开心地拿着书,跟着父亲到了招待所。招待所是沿街的三层楼,他们住在了二楼靠马路。
“四子,爸爸马上去开会,你就在房间里,哪里都不能去,不能离开房间,不能乱跑,知道吗?”余国理说道,他只坐了几分钟,就要走。
“我知道了。”小又朵回答。
“等我中午回来,带饭给你吃,你不要一个人出门!”父亲再三叮嘱,就把门关好走了。
小又朵开心得搬起一个凳子,拖到窗下,爬上凳子去看窗外的风景。这是她第一次来县城,也是第一次看什么是楼房。她好奇地望着窗外的街景,当时的县城人口并不多,路上有三三、两两的来往行人,以及不时地听见小贩“卖糯米喽!”的叫卖声。
看了一会街景之后,小又朵爬下凳子,趴到桌子上开始看今天买的《科学画报》。她看得很投入,虽然有些字她还不认识,但是她已学会了拼音,基本上没有太大的障碍。
她一直认真地看着《科学画报》,渴了就倒点水喝。当她感觉有点饿了时,听到广播在播报“现在是北京时间12点整”。她想:“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呀?可能工作弄迟了吧。”她又等了会儿,她父亲还是没有回来。她就又爬上凳子,趴在窗台上,四下张望,希望能看见父亲回来。
可是听到广播在播报“现在是北京时间13点整,她还是没有看见她父亲的影子。她有点着急了,心里默念:“爸爸,怎么还不回来?你快回来呀,快回来吧。”
她始终没有离开窗户,一直趴在窗栏上,手都有点麻,她换了姿势继续趴在窗口,她看见外面有卖吃的,她既没有钱,她也不敢去,因为她爸爸交代不能出门。
她一直趴在窗口,肚子有些饿了,还觉得困了,但是她的眼睛不敢闭。广播里已经在播报:“现在是北京时间14点整”。她还是不见父亲的出现,她有点着急了,眼泪几乎都要出来了。
大概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这时,她突然看见招待所对面马路上有个熟悉的人,她伸头仔细一看,是她的一个小姑妈。
她立马伸出手臂,大声地招唤起来,:“小姑、小姑!”她小姑妈顺着声音发现了她。
“我是小四子呀!”小又朵大声喊道。
“小四子呀,你怎么在上面呀?”余又朵的小姑妈很惊讶。
“我爸爸带我来的,爸爸早上走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小又朵都想哭了,她忍住了。
“啊?你一个人在上面?”小姑妈有点担心,停住了脚步。
“是的,我一个。爸爸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把我一个人丢这里了。”小又朵眼泪还是掉下来了。
“啊?”小姑妈走上楼,到了小又朵房间,了解具体情况。
“你爸爸中午没有回来,那你午饭还没有吃?”小姑妈关心地问。
“是的,没有吃饭,我不饿,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小又朵更多地是担心她父亲。
“你爸爸说干嘛去了?”
“他说去开会了,中午回来带我吃饭,可是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你爸也是的,怎么不把你丢我家里?我带你去我家吧。”小姑妈说。
“不行,爸爸说不能离开房间,我走了他找不到,他会着急的。”小又朵说。
“那好吧,你饿了吧,我买点吃的送给你。”小姑妈说完就下楼了,过了会儿,小姑妈买了玉米和馒头送到房间,陪着小又朵吃。
小又朵正吃着时,突然门径直被人推开了,小姑妈进门没有锁上。她们见余国理满头大汗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什么。毣洣阁
余国理一进门,就懊恼地说:“我把我家小四子忘记了,早上开完后,大家匆匆简单吃完工作餐,我们去附近村调研了,后来想起来了,我家小四子还在招待所。”
小又朵一看见爸爸,嘴里含着玉米,委屈的眼泪立刻流下来了。父亲很内疚放下他给女儿准备的午餐,走过去给女儿擦眼泪。
“你哟,工作起来,什么都能忘!难怪嫂子经常跟你吵架!”小姑妈责备道。余国理朝他妹妹憨厚地笑笑,说:“我怎么忘了我家四子?”不断地自责:“哎,我怎么忘记我家四子呢?”
“妈在世的时候,就数落你,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一工作起来就忘记了家,家里有事也找不到你。妈常说不知道给谁养了个儿子?”余又朵小姑妈估计看到孩子委屈地哭,心理难过,不免埋怨她哥哥余国理。
余国理没有解释,也只是笑笑,突然想起来了,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呀?”。
“我怎么知道的?是小四子在窗口,望你望地眼睛珠都要望掉下来了,看见我了,喊我。”小姑妈没好气的说。
“噢,刚才看见门没有关,我都吓死了。看见你,我心就落下了。”余国理感激地对他妹妹说道。
“哎,你眼里只有工作,哪有孩子呦,下次带孩子过来,直接送我哪里,别把孩子弄丢了吧。”余国理尴尬地笑笑说:“好,好,这次就不送了,下次带孩子到县里,就送你哪里。”
余又朵回忆起这段往事,没有想到自己儿子第一次来省城,因为自己的玩笑也委屈地哭了。她原本以为自己师范出生,懂孩子心理,但是她依旧让孩子委屈了一下。所以,天底下没有不犯错的父母。她也很安慰,当时回去后她既没有向母亲告状,也没有向其他姐妹们说起。虽然当时她还小,但是她却能意识到她父亲不是故意把她遗忘的。
余又朵想到父亲,总觉得有个什么东西说不清,但是一直在她心理,她的心又纠结起来。她看着身边的儿子,又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爸爸,我爱你更新,六 童年的委屈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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