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是辅佐之意,按理说皇后应该正位坤宁,但是听闻在坤宁宫的皇后几乎生不下孩子,于是改成了祭祀。也就是说,坤宁宫是不会住人的。不过,皇后住在翊坤宫,着实有些讽刺。
目前而言,最受宠的莫非皇后和令妃了。弘历或许是想要从惜合身上找到孝贤皇后的感觉,于是亲近她。可是弘历每次都是兴高采烈地进入翊坤宫,垂头丧气地离开翊坤宫。与其如此,他不如去寻神色样貌都相似孝贤皇后的令妃。皇后是继妻,因此偶尔弘历会歇在翊坤宫,而不会用凤鸾春恩车去抬她。
“福晋,今夜皇后娘娘侍寝,不能来陪您闲聊了。”宫女雨薇道。
“没事,这样我就可以就寝了。”我让玓瓅帮我取下头饰,“我也不打扰皇上和娘娘,你们就下去吧。”
“福晋,娘娘说过,要让奴才们一直守着福晋,不可有半点儿差池。”雨薇道。
“好吧。”我道,“我要沐浴,快去吩咐吧。”
“是。”雨薇道。
我躺在铺满玫瑰花的澡盆里,闭着眼,享受着太监们的伺候。沐浴更衣之后,我换上舒爽的睡袍,就打算就寝了。
风花雪月之境,是最天意弄人的。今夜是圆月,伴着风雪,我换上厚厚的棉袍,披上披风,拿着宫灯,在翊坤宫赏雪。翊坤宫仍然有梅花,缕缕幽香,调戏着我的心思。我来到梅花树下,马上就是新年了,梅花迎春,这小小的花苞,却也十分娇媚。我欢喜地躺在梅花树下的雪地上,任由雪花和梅花花瓣飘落在我脸上。虽然双手早已冻僵,但是我仍捧起一阵阵梅香。我双手合十,闭着眼,埋着头,默默道:
“弘昼,我希望我们可以在尘香苑一起风花雪月一番,我们一起赏梅,一起咏雪,望着这皎皎月光,我们悄悄相会。或者说,我们望着满天星光和娥眉月,你觉得如何?”
“你在那里干什么?”弘历的声音传过来。
“皇上?”我转过头,“妾身给皇上请安。”
“大晚上你不入寝在这里干什么?”弘历问。
“大晚上皇上不陪着皇后娘娘在这里干什么?”我反问。
“你很喜欢雪梅?”弘历问。
“嗯。”我道。
“朕记得你们王府有一处景致全是梅花。”弘历道,“你晚上都是不喜欢睡觉来观景的吗?”
“嗯哼。”我道,“皇上也喜欢这样吗?”
“朕只是突然想起还有奏折没有批,来到这里就听见你的声音。”弘历道,“既然如此,朕就陪你赏梅吧。”
你这不是破坏气氛吗?我的梅花啊,你这不是让我感到为难吗?
我用手捧起白雪,往天上一撒,仙女的面霜洒落下来。我满头的白雪和梅花花瓣,天上的雪也一点一点将我埋没。
“你不冷吗?”弘历问。
“冷,当然冷。”我道,“有家不能归,有景无共赏。有夫不能见,深宫不可为。我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去啊?”
“待你身体好了再说。”弘历道,“受了风寒又要多留几日了。”毣洣阁
“郁闷。”我垂头丧气地坐在雪地上,“紫禁城太无聊了,我在王府可以有自己的私人花园,可以享受无止无尽的锦衣玉食。我的金银花不完,但是您看看宫里头的娘娘们,只可以用自己的钱,而且东西不能拿到宫外去卖。这紫禁城有什么好?不过是好看了些,华丽了些,人多了些,还有什么好处?我想不到了。”
“你不觉得在紫禁城离朕更加近了一步吗?”弘历道,“天下的女人何人不愿意接近朕?”
“得了吧,皇上您一天到晚批奏折,那多无聊。”我道,“您以为您后宫的嫔妃都爱您?不,她们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因为在后宫若是没有皇帝的宠爱,她们的日子就很难过。不像我,至少不愁吃穿,不缺金银,不缺宠爱,地位稳定,不过和她们还是有些地方类似,没有真正的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你在宫外,不是可以随时离府吗?”弘历问。
“那可不是!我给你说,弘昼他不准我离开王府,我偷跑出去玩好多次,结果每次都被抓到,然后在韫袭苑关个十天半个月。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弘昼他就是不想要我离开,因为我若是有出府的念头,他一定会骂我个狗血喷头。在那里说什么‘外面太危险了,你一个女人出去干什么?’或者说是‘没有本王的陪伴,你永远也别想要离开王府半步,不然我就将你锁起来!’这之类的话。”我模仿弘昼说话,“我总感觉他就想要将我囚禁。”
“好好珍惜你眼前的人吧。”弘历道,“他对你太在意了,在意得发狂,你若是走了就是要他的命。朕这个弟弟,除了朕,他是跟谁也要争,他这个臭脾气,是改不掉的。”
“皇上,我说实在话,其实有时候我觉得您可以给我温暖。我记得我好像做过一个梦,在一个山洞,我们两个,外面下着大雨。可是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是很清楚。”我又调皮地道,“而且我总感觉,有一股力量一直保护着我。皇上,是不是您啊?”
“知道就好。”弘历道,“钦天监预言,你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是一个节点,可以改变一切。只是,目前还没有激发。”
“是吗?”我道,“我自己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
“罢了。”弘历道,“夜深了,你不睡吗?”
“皇上不也是没睡?”我望着映衬着月亮的飞雪,“雪是最纯洁的,就是洞房花烛夜的白喜帕,而红梅就是那一点红。但是,很多女孩子明明是清白之身,但是在洞房的时候却没有落红,就被活生生冤死。这是比窦娥还冤啊。”
“有些人虽然身子污了但是心灵是纯洁的。”弘历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邃院重帘,何处惹得多情,愁对风光。睡起酒阑花谢,蝶乱蜂忙。今夜何人,吹笙北岭,待月西厢。空怅望处,一株红杏,斜倚低墙。羞颜易变,傍人先觉,到处被著猜防。谁信道,些儿恩爱,无限凄凉。好事若无间阻,幽欢却是寻常。一般滋味,就中香美,除是偷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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