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烤架上的烤羊腿滋滋冒油,亲兵小心的一点点割下,放在盘子里,恭敬的放在三位将军面前。
沮渠蒙逊咬了一口羊腿,嘴角流油,流的大胡子上都是,他一脸满足的大笑道:“明日就是给杜超的最后期限,只要他答应投降,魏国的‘帝国双璧’,一个被杀、一个投降,他拓跋氏,还嚣张什么,哈哈哈。”
乞伏木奕干开心的道:“魏国的银袍将军,久闻其名啊!明天,我一定要与杜超比试比试,看几个回合能将他斩于马下!”
“年轻人气盛是好事,不过不要轻敌,杜超毕竟是战场上拼杀出来的。”沮渠蒙逊说完又满目忧心道:“大王,我不患杜超,唯患黄征。没有真正看到黄征的尸体,我还是不安心啊!”
赫连勃勃当仁不让的坐在三人中间,面目含笑,似乎胸有成竹。
沮渠蒙逊又奉承道:“大王一向料事如神,此次朔州之战,都是大王的功劳。我们不但打败黄征杜超,更是让拓跋绍的晋阳城更加固若金汤,长孙嵩老匹夫现在龟缩不前,肯定被我们吓傻了。”www.bïmïġë.nët
赫连勃勃大笑:“知我者凉王也!”
沮渠蒙逊陪笑道:“跟着大王久了,也学了一些,哈哈哈。”
赫连勃勃将手里的匕首插到了旁边的小羊身上,亲兵连忙赶过去。一人开始杀羊剥皮准备烧烤,一人则擦干净匕首上的鲜血,毕恭毕敬的放在了赫连勃勃面前。
赫连勃勃摸着下巴上的大胡子,想学汉人文士捋须,但自己卷曲的大胡子怎么也捋不平,索性用大手抹了一把道:“沮渠大王不必忧虑,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虽然我们知道枭首的黄征是假的,但其他人不知道啊,何况黄征下落不明,他也不一定能活。”
赫连勃勃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就算他没死也是重伤,就现在这乱世,他也活不了多久。我们可以利用他失踪的这段时间做好多事情了,比如本次招降杜超。其实杜超若拼死战斗,凭他的一万精锐,我们这三万人是没法消灭的,他全身而退甚至都不是难事,但是……”
乞伏木奕干立即接话道:“但是杜超心志不够坚硬,大王以心理战夺杜超之志!一万精锐变成了一万羔羊。”
赫连勃勃点点木奕干:“孺子可教也!可惜我只有一个女儿,只能嫁给杜超了,要是有两个,一定嫁给你一个。沮渠大王,你不是还有一女待字闺中吗?可否?”
沮渠蒙逊闻言内心一震,犹豫起来。
小女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也是最漂亮的女儿,她是沮渠蒙逊给自己留的退路。
按照沮渠蒙逊原本打算,若北凉有一天被北汉攻破的时候,他就将小女嫁给黄征。可如今,黄征生死未知,木奕干又是乞伏炽磐的心腹大将,来日取而代之犹未可知!不若?
只是小女现在秦国探望质子沮渠仪德,小女又极有主意,需与她商量才能决定。
赫连勃勃见沮渠蒙逊犹豫不决,连忙道:“这个你们自己定,不勉强。”
沮渠蒙逊朝木奕干道:“容我与小女商量后定。”
早就听闻沮渠蒙逊幼女貌美如花的乞伏木奕干连忙起身,大喜道:“谢大王。”
看他的开心劲,就差跪下喊岳父了。
赫连勃勃招了招手,亲兵带进来了六个美女,赫连勃勃挥手道:“今晚放开开心,明日,杜超若不降,攻灭之!”
公元416年春节,整个高阙城银装素裹,除了雪,还有白帆。
黄征的母亲听闻儿子战死,整日郁郁,最终没有挺过去,在416年除夕前去世。
祝桃花一言不发,由义妹南宫燕扶着,如木偶般。
五岁的儿子黄钊,由崔夫人一路照顾。
来初真命蔡易全权操持老夫人的后事,并命老夫人义子来大千扶灵抬柩,替黄征尽孝。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一直称呼黄征为“征哥”的拓跋熙,竟然从平城赶来,并与来大千一起披麻戴孝。在场的柳勖见此都唏嘘不已。
翠儿轻声问道:“夫人,老夫人已去,汉王也已不在,我们是否要回平城?”
华阴公主摇摇头:“他已去,我心已死。”
两人站在城头说话间,只见前方万马奔腾。
当先一女将,正是独孤笚。
独孤笚勒令骑兵在城外驻扎,一身戎装的她带领奴坎和瓦尔沙进城来到了灵前。
独孤笚先给老夫人上了三炷香,谢过了主人,伸手握着祝桃花冰冷的手,柔声道:“姐姐勿要太伤心。汉王失踪,今日起,姐姐便是北汉王后,为群臣主心骨。姐姐应振作起来,外而安民,内而抚养黄雁儿黄钊黄芸儿长大,他们是汉王的后人。”
祝桃花的眼睛动了一下,看向独孤笚道:“妹妹意欲何为?”
独孤笚看向南方,咬牙切齿道:“杀了赫连勃勃!”
御史大夫高允闻言立即劝道:“赫连勃勃此时兵锋正盛,肯定对我们有所防备,独孤将军切勿意气用事!”
独孤笚笑言道:“独孤将军?你们都能称‘草原之鹰’为王妃,难道我独孤笚就不配吗?”
高允一怔,与身旁的闵载对望一眼,不知如何作答。
独孤笚转身朝灵堂前众人道:“我独孤笚蒙汉王多次相救,此生,我心只属汉王!我独孤笚今带一万人马,誓要为汉王报仇!我只求诸位一事:我若不敌贼人而战死,请将我与汉王葬在一起,给我的碑文刻上‘北汉王黄征嫔妃独孤笚’,可否?”
看着神情复杂的众人,独孤笚神色一凛:“奴坎、瓦尔沙,目标:朔州!”
奴坎与瓦尔沙单膝下跪:“遵王妃命!”
两人说完,大踏步的随着独孤笚而去。
饶是征战半生的闵载,亦为如此视死如归的女子而感动,闵载单膝下跪,朗声道:“闵载恭送独孤王妃!”
高允内心剧震,拱手道:“请独孤王妃放心,立碑之事交给我高允了!”
独孤笚朝上拱了拱手,没有回头。
从大堂开始、到经过城门之时,两边及城上的士兵均一齐跪倒,“恭送独孤王妃”的声音不绝于耳。
虽大字不识一个但深知民心可用的沈庆之,想起了黄征对他的好,不由转身朝闵载与高允请求道:“庆之请求拨一支兵马,庆之愿与独孤王妃一同战死!”
禁卫统领王若亦求道:“汉王乃若大恩人,若愿与庆之将军同去,请太尉御史大人应允!”
其他将军也纷纷请缨出战!
高允看了闵载一眼,闵载上前一步道:“汉王出事,我们都很悲痛,但若意气用事,必中赫连勃勃奸计。我现在命令:沈庆之,着你带五千人马策应独孤王妃,不可恋战,王若,你做庆之将军的副手。你们一定要劝她不可以身犯险!”
沈庆之与王若大喜:“遵命!”
“其他人等,各司其职!”高允严肃道:“我已与太尉、王后商定,草肥马壮之时,复仇!”
被群臣自发从王妃尊称为王后的祝桃花站了起来:“感谢诸位牵挂夫君。但我相信夫君尚在人世,诸位按照太尉和御史大人说的,从长计议!今秋草肥马壮之时,一战定乾坤!”
“一战定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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