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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人性的老驴在赵让先前的言语刺激下,根本不用轻轻过多催促,自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奋勇无比。
还不等赵让后脑勺的磕碰之痛缓过来,转眼间,车厢已经停下。
赵让一手扶在脑后,咧嘴呲牙的打开车厢的门,一团浓雾登时挤了进来,占据了全部的视线。
雾气之浓,使得赵让连自己的手都看不见了,更不用说看清外面是何种景象。
白鹤山既然是一座山,有雾倒也正常。何况现在已是秋天,秋雨缠绵。但说到底白鹤山仍旧在北境,这样浓郁成团的雾气,按理说只在河边亦或是南地才会得见。
一时间,赵让分不清这到底是白鹤山特殊的自然伟力,还是山上的道士仙姑们为了塑造白鹤山雄伟奇绝的仙山景象而刻意为之。
在此之前,赵让对白鹤山的了解并不多。
想他去西域时,还对西域商盟、西风烈,以及上四国中的种种问了问出门的积年,啃了几本晦涩难懂的大部头书。www.bïmïġë.nët
而白鹤山他知道的只有两点:一是传说这里是八仙之一,吕洞宾的飞升之地。吕洞宾被尊为道门五祖之一,在门内地位超然,作为其飞升之地的白鹤山当然也是水涨船高。在大威还未以太上河为界,分而治之时,南地诸多道门洞天福地,年年来此上贡,尊白鹤山为“上山门”,到了吕祖飞升之日时,更是有无数信众从东南西北各方而来,上山观礼,使得白鹤山隐隐有道门第一山的声势。
二是五六年前,白鹤山曾在后山禁地之内发现了金矿,由此扩建大殿,重修金顶,自是不再话下。如此宝山当然惹人垂涎,尤其是在南地割裂后,西域又虎视眈眈,边军压力骤增,只能通过不断提升饷银来定心抚慰。所以惦记着白鹤山中金子的,其实不是那些亡命天涯的江湖豪客,而是北境层层叠叠,鳞次栉比的官府中人。
想想也能明白。
白鹤山上如此多的修炼之人,人人练剑,明面上都有两三位三品大宗师坐镇,更不用说那些自封洞府,龟吸修炼的老辈道士。
寻常江湖客单为拜山还自罢了,定然有清茶相迎。但要是起了不轨之心,怕是歹念骤起之时,就已经被无数剑刃斩成天地之间的一撮香灰。
唯有官府中人大可以顶着“家国大义”的帽子,以势压人。
赵让不知白鹤子掌教是怎么摆平这群狗皮膏药般的官员的,反正直到如今白鹤山依旧如故。
用力挤了挤眼睛,赵让觉得自己有些适应了这种浓雾,已经能透过雾气,隐隐约约看见自己的手臂了。
紧跟着,后方传来一阵轻快的马蹄声。
一前一后,该是那两位师姐师妹到了。
“你们跑的真快!我马鞭都快抽断了都追不上!”
师妹比师姐活泼,活泼的人向来话多。
她边说边盯着那头老驴,眼中神采流转,似是想把它看个通透,弄清楚这头杂毛驴子为何能在拉着一辆车的情况下,还能疾驰如电!
赵让这会儿已经从车厢里出来,外面的雾气要比钻进车厢里的单薄些许,让他能够大体看得清这两名道姑的轮廓和五官。
“怎么样,认输了吗?”
赵让往车厢上一靠,抬起下巴,痞痞的说道。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头驴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何能跑的这么快,但并不妨碍他以此来杀杀这两名道姑的威风。
尤其是那名师姐,从没拿过正眼看他,好似自己真是神仙一样。
你若真是神仙,有本事你飞来飞去啊!咋还需要骑马呢?赵让心里可是一百个不服!
本以为这下定能让两名小道姑无言以对,不料却是青青先开口:
“咱们还没到白鹤山的山门。”
赵然吃惊的反问道:
“没到为什么要停下?”
青青欲言又止,干脆扭头看向师姐。
这般态度让师姐很是满意,便就带着卖弄的腔调解释道:
“停下当然是因为无路可走了?”
此话一出,赵让对她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还真把自己一座小破山当什么洞天福地了……要不是自己被卷进这莫名其妙的事由里,别说自己上山,就是拿八抬大轿把自己抬着,也不会进山门一步!
“怎么没路?路还不都是人走出来的?走的人多了,没路也有路!”
赵让越急,师姐越是欣喜。
两人的心态截然不同。
在她看来,赵让这无非是狗急跳墙,无能狂怒罢了。只能说明他心里没底,所以才仗着口舌之利,在此胡搅蛮缠。
“那你自己走吧。这位姑娘还请跟我俩这边来!”
师姐丝毫不理赵让的掰扯,这让他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这会为朋友不会说话,还请仙子见谅。”1
青青拱手行礼,竟然是标准的道门礼数,师姐看的瞳孔一缩,但却未动声色,不过心气儿倒是平和了许多。
“这是白鹤山的护山大阵,迷雾里杀机四伏,走错一步都会万劫不复。”
赵让看青青说的极为严肃,觉得不是在开玩笑。
但这般说辞的确是超脱了他对白鹤山的认知,即便是想相信都相信不起来。
“真有这种东西?”
赵让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问道。
师姐耳朵一动,自是听了个全部,冷笑着说道:
“你要是不信,自己走几步不就知道了?”
赵让想了想,深吸口气,学着刚才青青行礼的模样,对这位师姐有样学样了一番:
“还请仙子带路!”
他学的着实不怎么好看……整个人都别扭极了,滑稽的样子引的那师妹又咧嘴笑了起来。
但转瞬间,她就对上了师姐严厉的目光,急忙把醉捂住,低下头,乖乖跟在后面。
师姐带路,四人在浓雾中穿行。
青青不放心赵让,便让他紧跟在师姐身后,自己则在他身后盯着。
没走几步,赵让忽然发觉身前师姐的步法开始变得缥缈,有些地方似是刻意避开。
赵让细看了许久,却是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双眼很空。那步法之中好像有种诡异的吸力,竟是能把他的眼神都吸进去似的!
“嗯?怎么不走了?!”
赵让看着她的步法出神,没成想师姐突然停下驻足,使他险些闷头撞上。
“走到这里,已经算穿过了外围的阵法,在往上的路就是通往白鹤山的主峰,白鹤峰的路,需要在这里拜别人间后,才能继续走。”
赵让指着师姐的双脚,说道:
“我承认你刚才的步子是有几分玄妙,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端倪。但如果就这样故弄玄虚的话,未免有些太托大了吧?拜别人间,难不成上面是天间?”
师姐已经习惯了赵让这样极为不屑的言论,她很是平静的说道:
“昔年吕祖曾在白鹤山主峰,白鹤峰上,以飞剑开天门,白日飞升,所以入了白鹤山,当然就不算是人间。”
“白鹤山九重天,一转一重天。过了外围的阵法,才是第一重天。”
赵让品了品这话,先不论其中真假,还觉得有几分新意,便接着问道:
“那你们掌教住的地方在哪,是在九重天上还是九重天外?”
师姐回答道:
“掌教住处在第八重天,九重天上只有大殿一座,内塑吕祖金身,非大典时分任何人不得擅自登攀。”
“至于九重天外……”
赵让见她迟疑,干脆追问道:
“九重天外怎么了?”
“九重天外乃是仙境,只有从天门方可进入,登临者,都可证得仙人,从此位列仙班,超脱三界,不属五行。”
这话给赵让听得一愣一愣的。
类似的东西他在茶馆和书寓里他听过不少,但没有一次给他带来这样多的震撼。
主要是那些说书人,身无道骨,心无道念,虽然口中抑扬顿挫一点不落,讲的头头是道,让人听得也津津有味,可“不信”这二字就如同一条天堑,横在中央。哪怕他讲的再好,终究只是一个故事。故事都是假的,听时热闹,终归有散场的时候。
而师姐却不同。
她口中只要说起关于白鹤山的种种,都带上了一种无与伦比的虔诚。在这般信念的加持下,那怕她的语气语调淡漠到极致,听在赵然耳中也犹如平底起惊雷!
“这拜别人间,是怎么个拜法?”
赵让深吸了口气,继而开口问道。
师姐有些诧异赵让突然之间的改变,但在山上日久,见过的上山之人不知凡几,像赵让这般的,更是不在少数,所以也没有多想,只是冲着前方遥遥一指,说道:
“没什么特别的方法,你只需在心中默念三遍你最放不下的执念,然后告诉自己,自此便去九重天,人间事若能回得便可再说,若不能回得便就此终了。”
“意思是要斩断人间的因果,才能上得去这九重天?”
赵让反问道。
师姐想了想,刚准备点头,忽然脸色一变。
赵让闭上眼睛,刚准备理理思绪,看自己最大的执念究竟是什么,结果却被师姐猛地拍醒。
“你不用拜别了,赶紧跟我上山,师叔祖要见你!”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