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强以为罗侈作为王子,脸上有些挂不住,又在军营里关押了三个月,想借适才“全脱靶”被军士嘲笑一事向高希发泄一通怨气与不满。
“罗侈息怒,演武比试自然有输有赢,何必为此动怒?”
“谁说我动怒了?我有要事,要见你家大人。”
“何事?”
“国之大事,你做不得主,快去禀告你家大人。”
高强见罗侈态度坚决,便报与高希。
待罗侈踏进高希简朴的指挥使公事房,却见高希悠然自得坐在官位上等着他。
“罗侈王子有何要事?”高希笑盈盈地问道,却像已经知道罗侈要问什么。
罗侈没有往日的桀骜不驯,他学着汉人的样子,生硬地抱拳、略略弯了弯腰以示谦逊。
“大人,我想与你谈笔买卖。”
“说来听听。”
“大人助我做满剌加王,满剌加愿永为大明南洋藩属,为大明天子看护满剌加海峡。”
说完,罗侈王子右手按在左胸上,向高希低头致意,看似甚为诚恳。
高希却并不急着与他做这笔买卖。
“嘿嘿,你在我军营中待了三个月,就想到了这些?”
“罗侈过去只知道大明强大,却不知道大明到底有多强大。这三个月待在营中,耳闻目睹大明军士强悍、火器锐利,实非我满剌加这样的南洋小国可比。这才明白父王当年为何千里迢迢亲赴大明讨封。”
“嗯,你父王虽然不喜欢我这个指挥使,却并不抵触大明。他原本就愿意与我大明永世修好,做大明藩属,受大明保护。如此,你却要将我大明已经拥有的东西,来与我做买卖吗?”
“呃...”罗侈没想到高希三言两语就戳穿了他的用心。
不过这位年轻的王子,立即调整了情绪。
“大人,我父王年事已高,当年创建满剌加的雄心已经烟消云散,如今只想在大明的护佑下安守现状。这恐非天子,又或是大人所愿。”
“哦?”
罗侈王子说出这番话,倒让高希眼睛一亮。
“你说说看,如何非天子所愿?”
“据我所知,已经仙逝的仁宗皇帝反对下西洋,认为虚耗大明国力,所以当年一登大位就下令停办下西洋。几年过去了,当今天子却突然重开下西洋之举,还在三佛齐新设旧港卫,派大人这样的干吏来此驻守。大明天子的雄心,绝非仅仅为了在此稳定局势而已。”
“大明天子的雄心何在?”
“长久经略西洋,而满剌加海峡则是必经之地,大明必须控扼此处,才可保西洋航路往来无虞。”
“嗯,不错,正是如此。”
高希没想到才二十岁的罗侈眼光独到如此,确实有一代君王的宏大视野。
“再以朝廷增设旧港卫来看,天子似有意未来撤藩属立州县啊!”
说到此,罗侈仍不免有些悲叹之意。
这正是高希心中的谋划,不想让年轻的罗侈说了出来。
“既然你已经了然大明的意图,你准备如何做这笔买卖?”
满剌加国是小国,创立未久。
现在的国王拜里米苏拉,最初是旧三佛齐(即旧港)的王子。
就像现在的三佛齐(或称“新三佛齐”)一样,旁边强大的满者伯夷仗势年年索取巨额贡赋。
施氏的“新三佛齐”,与原三佛齐不是一回事,施氏只不过是延用了“三佛齐”的国名。
最终,拜里米苏拉不堪忍受,与满者伯夷大打出手。
怎奈实力悬殊,拜里米苏拉反而丢掉了旧港,一路向北,逃到淡马锡,也就是今天的新加坡。
淡马锡尚在刀耕火种的年月,当地氏族的一位老酉长接待了他。
不曾想,拜里米苏拉反客为主,杀掉淡马锡老酉长,占山为王。
然而这里却是遏罗国的势力范围,遏罗国派兵来袭,再度将拜里米苏拉赶走。
拜里米苏拉继续向北,运气还不错,来到满剌加这个地方。
“满剌加”这个名字也是拜里米苏拉所起,因为他当时正靠着一棵满剌加树休息,做出了在此建国的决定。
满剌加由此建国,地理位置紧要,控扼满剌加海峡。
事实上,满剌加这片土地远不如三佛齐和爪哇岛上满者伯夷国的土地肥沃,但由于身处要冲,各国商贾必经,此地人员、货物往来密集,反而经贸商业更为发达。
这也是郑和为何最初便在此设立满剌加外府的原因,优越的地理交通条件,为船队中途补给、仓储提供了理想地点。
“我若为满剌加王,必定大兴港口码头、仓储货贸,成为大明在南洋的桥头堡垒。”
“仅此而已吗?”高希显然不满足于这些。
罗侈想到这三月来的所见所闻,知道与大明、与眼前这位手握兵权的指挥使硬扛是不会有什么好处的,更何况他还指望高希允诺助他为王,遂咬咬牙说道:
“我赞成大明在满剌加驻军,驻军人数与所用土地还可增加。”
“哈哈哈...”高希笑了起来
这三个月的等待,目的已经初步达成,罗侈在军营中的所见所闻已经让他认清现实。
不过,这点承诺怎么够!
“这点承诺就想换一个王位?罗侈王子也太小气了吧!”
“大人的意思是...还要金银财宝不成?”
“呵呵呵...我大明物华天宝,哪里会索要什么金银财宝。我要罗侈王子说服你父王答应两件事,一开放儒家办学...”
“开放儒家办学倒是没有问题,只是学来何用?”
“本官会上奏朝廷,在满剌加兴办官学,设立童试考点,将来满剌加的子民亦可参加科举,也能到大明做官。”
“哦...行!”
罗侈一时有些懵:这也算谈判条件?看起来好像是对我满加有利嘛!
罗侈虽年轻却不傻,一时只是看不清高希这一条的用意,至少现在看来这一条无害,倒也能接受。
“还有一件事呢,是什么条件?”
高希停了下来,看着罗侈王子嘿嘿笑个不停。
“大人看着我笑什么?”
“这第二条嘛,便与罗侈王子有关了,嘿嘿嘿...”
高希边笑边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卖起了关子。
“如何与我有关?”
“若想本官支持你将来做满剌加王,罗侈王子必须娶一位大明公主为正妻,将来她也必须成为满剌加的王后,不可为妃。汝将来的王储也必须娶大明公主为妻为后。”
“啊!”罗侈没想到是这样一个条件,顿时有些害羞,脸也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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