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宗的谢寒舟来了,就在顶楼,小姐也在,你马上挑几个的高品先送上去,记得那酒也备上一壶。”
最后一句,轻了又轻,却加重了口气。
刘管事是个人精,一下子就品出了臧锋的意思,狭长眼缝里,瞳珠一斜,小瞥了一眼臧锋——
三日之后,就是小姐的及笄之礼,也是小姐的招婿之时。城主虽放话,说不论出身修为,只要是小姐喜欢的都行。只是外人不知,他们陇南城弟子们哪个不知?
小姐就是个眼高于顶的娇娇大小姐,哪里会看的上普通修士?
她喜欢的,最拔尖的就属天道宗的谢寒舟;她不喜欢的自然就有长得不好看,修为也一般的,臧峰了。
不过前者不会喜欢小姐,后者死心塌地。这下,两个男人今日全都齐聚在藏珠阁,倒是一场好戏。
不过,到底臧峰这人知道些底细,好过那个声名显赫的谢寒舟,刘管事眼珠转了转,决定站在臧锋这边,亲自去办了。
…….
与此同时,藏珠阁顶楼。
陇南城城主独女臧玲玲,今年未满十六,一身华服,钗环俱全,贵气十足。豪奢的装扮下,却生的一副干瘪枯瘦的身材,连同皮肤都是蜡黄,并不出众。
她看了眼从进门后就一直站在窗边的人,不知道怎么搭腔。探了头循着对方视线望去,却是落到大厅人堆,并不能分清楚他到底是在看谁,她的一颗心更是焦躁起来。
还未煎熬多久,忽然,柔软贴身的衣服,一下子刺挠扎肉,极为难受。屁股挪来挪去,仿佛凳上长刺。
身旁侍女花莲暗道一声糟,小姐绝对是老毛病犯了,立即端来一杯静心茶,打了个花枪道:
“主子,再过两日就是您的及笄礼了,也不知这衣服制得怎么样?”
臧玲玲一个仰头,就将茶水全倒进了口中,动作急促,急不可耐,仓促间几滴茶水全溅到了衣襟上。
可她浑不在意,像是吃了仙丹般,轻松吐了一口气,笑道:
“父亲亲自督办的,自然不会出错。”
声音一扬,却是对着窗边之人,干瘪的脸颊上带出了几分少女的娇俏之感:
“谢仙君,怎么不来上座?这茶酒点心,都是我藏珠阁,乃至陇南城的一绝,何不尝尝?”
窗边背身之人长身玉立,孤寒得像是一柄剑,脸掩在竹帘半卷的阴影里,眼神悠远。
这里是顶楼,近乎占据了第九层所有的场地,专供贵客使用。位置极佳,既能看见大厅中央的表演,又能看到楼下所有包厢的动静,楼下包厢的人却是看不见顶楼。
他的视线落到了四楼一处,下一秒,搁到窗沿之上的手却是猛地一攥,身子僵硬。
……..
桑伶并没有发现顶楼的注视,她眉眼沉沉,一错不错的看着管事将一个明显长着兔尾巴的小妖,推到了她的身边。
“还不请仙君安?”
小妖生的雌雄莫辩,仓皇无助的神情,总让人错觉稍大一点动静,就能把这个小妖吓破了胆。
小妖对上了桑伶看过来的视线,顿时瞳仁一缩,险些没落下泪来。
“仙君……...安。”
桑伶:…….
她长得很吓人?
李一明明也是一副生瓜蛋子的模样,只敢让那个陪他的小狐妖倒酒,偏偏还来笑话桑伶:
“哈哈哈,无伶你怎么这般不知道怜香惜玉,这藏珠阁的小妖,也属陇南城的特色,寻常喝酒就是,你不会是第一次来的吧?”
桑伶并不否认,只道:
“很多修士来过?”
刘管事搭了个话,客气道:
“虽说我藏珠阁只处在陇南城,地方不大,交通也不便利,但是却是闻名修真界,成为风尚。”
桑伶目光微冷,扫过屋内这三个穿着清凉,妖力低微的小妖,没有说话。
刘管事将最后一个给了凉月,对方却是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拒绝了:
“我不喜这些。”
忽然。
他侧首看了桑伶一眼,只是对方已经在扶那兔妖,没有收到他的注意。
凉月视线在兔妖攀附在桑伶双臂之上的手,冷了下来。
旁边。
被凉月拒绝的小妖,闻言顿时如坠冰窟,紧张去看刘管事,不知所措。
刘管事是个人老成精的,凉月刚才的眼神全被他收进眼中,知道这人的心思不在小妖身上,径直带着没出手的小妖走了。
只是小妖在跨过门槛时,却是突然被带了一下,失魂落魄的模样,险些没摔在地上。
桑伶注意到此处不对,但也没合适的理由阻止,只能去问旁边的兔妖:
“怎么会吓成这样。藏珠阁对你们不好吗?”
兔妖立即红了一双眼,嘴巴开合了几下,想要说什么,最后却紧抿了唇,露了个讨好的笑。
“回仙君,只是不注意而已。”
桑伶看着对方那比哭还苦的笑,没有继续追问。她知道这藏珠阁定是有什么手段,能将小妖控制成这般,其中的勾当只会是难以想象的恶心。
桑伶敛下微冷的眸光,抬手倒了酒,递给了兔妖。
小兔子先是一惊,有些不知所措,后又实在拗不过,才小口喝了下去。只是,桑伶却好像得了乐趣,低头浅笑,又给他倒了一杯。
从前都是小兔子给客人倒,还从没有喝过客人倒的酒。这下更是只管埋头喝酒,不敢阻拦。
一人倒一妖喝,很快,大半壶酒全被小兔子喝下了肚,他两颊红晕,一下趴在桌子上,醉了。
目的达成,桑伶借故套话,却是只问出了小妖们全被囚禁在地牢,专供修士过来饮酒作乐的,其余再多,就已经不知道了。
不过三言两语间,桑伶就已经知道了藏珠阁不少让人厌恶的手段。
妖族低贱,世人摒弃,大妖一出世,不过就是落到个九层塔献祭禁忌之地的命。妖族剩下一盘散沙的小妖们,也不过是乱世浮萍,任人欺凌罢了。
而藏珠阁做的便就是收集圈养皮相好些的小妖,专供有特殊癖好的修士消遣,因为不是修士,或者是凡人,只比那地上的尘埃好上一点的存在,是个能说能笑的玩意,倒是让许多修士放开了底线,沉心于此。
兔妖醉了一场,并不知道今夜她所吐出的消息,今后会引起多大的震荡,近乎改变了无数小妖的一生。
桑伶没有再碰那酒,在座位旁边取了块毯子,细致地搭在了兔妖身上。
而此时,室内另一边。
李一和那狐妖也是醉倒一片,胡乱说着什么话。
凉月却是清醒地对上了桑伶的眼神,放下了茶杯,笃定道:
“要出去逛逛?”
被人点破,桑伶丝毫不惊,随意道:
“有些闷,我去透透气,李一醉的不轻,你陪他吧。”
言下之意,便是不需要凉月相陪。
与之前那还有几分害羞的样子不同,此时的凉月多了一点淡笑,闻言不过点了点头,没有坚持。
“那你就去吧,万事小心啊,无伶。”
最后一句,像是从舌尖绕了一圈才吐出来,带着几分深意。
桑伶回身回看了他一眼,将眼神里的探究隐下,如常出了门。
门扉被人关上,凉月却是突然伸手倒了一杯酒,不喝,反手倒在了地上,是祭奠亡者的动作。
他面上多了三分冷嘲:
“杀人者人恒杀之,祝你们死有全尸?哈哈哈。”
一声冰冷的笑声,银瓶炸裂般,在室内响起,却是无人听见。
…….
藏珠阁顶楼。
窗边一双孤寂清寒的眼,落到了那为他人披盖的手,却是拳心捏得更紧了。
身后一道脚步声忽然靠近。
谢寒舟收了视线,侧身对上。
见被人发现,臧玲玲尴尬地停住了脚步,想要像往常那般胡扯一个理由再说,可她眼睛一对上对方那高冷清贵,近乎完美的五官时,突然满眼痴迷,犯起了花痴。
“谢仙君…….”
花莲见状死死将头低下,遮住了眼睛里的鄙夷——没修为,没脑子,还厚脸皮,又花痴,这般的人为什么就能好命的是陇南城的独女呢。
对面。
谢寒舟眉眼平平,没有半分注意放在臧玲玲的身上,看向了开门进来的臧峰。
臧峰一进门,就看到了臧玲玲三魂忘了七魄,紧盯着谢寒舟的花痴样。脚下一顿,看向谢寒舟的眼神里泛过一丝猩红,下一瞬,却是被他极深的城府掩饰了下去。
大块汉子低头抱拳,爽快道:
“谢师兄好,师父他今日还要闭关,便由我和小姐一起招待客人了,还望见谅。”
臧玲玲被忽然出现的一张丑脸唤醒,闻言,立即接口道:
“本来,天道宗传讯说是后日到,所以,爹爹才会去闭关。刚才我听弟子禀告说谢仙君已经先行进城了,才匆忙去接,也不知有没有迟了。只是,不知天道宗的陆仙子什么时候到啊。”
谢寒舟忽然道:
“在车上,我闻到了血气。”
臧玲玲本来被这道山泉清冽,犹如宫铃声响的声音震得痴迷。可她忽然看到谢寒舟望过来的冰寒视线,吓得一激灵。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谢寒舟刚才在说什么。顿时,她本能扭头去看了臧峰。
臧峰没有半分臧玲玲的惊慌失措,连着眼皮都没多动一下,只笑道:
“还是谢师兄慧眼如炬,路上是有个孩子不小心冲撞了小姐的车架,损了一点油皮。不过请仙君放心,小姐心善,已经安排弟子给了那家不少银钱,还帮着孩子医治了。”
臧玲玲忙捂着胸口点头,一副不落忍的神情:
“是啊,我平时见着点血珠子,都要心惊半天。这孩子既然伤了,我定是会医好的。”
谢寒舟没有多言,阖去眼中的神色,回座坐下。
被这么一打断,臧峰也忘了继续去问从来都是形影不离的陆朝颜为何不在的事情,他扬手拍了两下,从外面叫来几个样貌姣好的少女伺候倒酒,紧接着刘管事也带着几个穿着披风的人走了进来。
顶楼包厢位置极大,一下子多了十几个人,却丝毫不显得拥挤。
穿着披风的五六人,聚在中间平台上。只见头上忽然一亮,是头顶偌大的鲛人泪被扯下黑布,瞬间洒下极强的光亮。
一明一暗间,披风落下,露出穿着清凉,近乎无物的窈窕婉约的少女、精致得宛若娃娃的少年来。
乐声起,是一首节奏宛转悠扬的曲子。
舞者们应声起舞,折纤腰,挪微步,眸含春水,魅惑流盼,抬腿伸手折腰时。白皙近乎透明的肌肤慢慢泛起红晕,一时间香娇玉嫩艳比花娇,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看着场中,臧峰只感觉心神都快要被吸了去,慌忙抽神去看臧玲玲,证明自己的洁身自好。m.bïmïġë.nët
下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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