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阳县主簿韩桐看着手里的文册,只觉遍体生寒,额头上的冷汗如雨而下。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常平仓里几万石粮食怎么会不翼而飞?”
他强压住心里的惊慌,急忙亲自去了常平仓查看。
可当他看到这里边的情况后,直接被吓得瘫坐在了地上,整个人如坠冰窟。
居然真的连一粒米都没剩下。
太夸张了,老鼠在这里边都得被饿死!
“明明上个月我还检查过啊!怎会如此?这下该怎么办?
“若是消息走漏出去,本地大族和商贾定会哄抬粮价,届时不知要死多少人啊。
“必须暴毙,绝对不能……哎,怎么可能不走漏消息,县衙胥吏不知有多少是这些大族和商贾的人……
“我得立刻禀报县尊,不对,在那之前应该先想想办法,怎么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对了,前些天紫霄派的外务主事刚到,或许可以求她帮忙,先卖合阳县一些粮食,应该可行!”
韩桐想到这一点,顿时眼睛发亮。
他就好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整个人都振奋了起来。
当即从地上爬起来,拿着文册向房潜的家宅狂奔。
如今这个时间太早,县尊还没来衙门。
只能去家里找了。
好在房潜的家宅不算远,韩桐很快就赶到了这边。
“咦?怎么没有门房?”韩桐有些惊讶,但也没多想,直接就推门走了进去。
他作为县主簿经常来县令家汇报工作,房潜早就允许他不用递拜帖了。
沿着熟悉的道路,韩桐来到客堂,依旧是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没有门房也就罢了,怎么连待客的仆从都没了?”
韩桐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周围,心里十分不解。
往常的时候,就算县令还没准备好待客,也会有仆从过来倒茶迎接。
今天是怎么了?
居然这么冷清,里里外外都透着古怪。
“坏了!”韩桐忽然一拍椅子,心里有了一种不祥的猜测,“县尊该不会已经发现了常平仓的事情,直接带着家仆和亲随跑路了吧?”
常平仓的粮食凭空消失,连一粒米都没剩下,这种事情肯定是早被下狱查办的。
不过,主责一般在县令。
可如果县令跑了,县丞和主簿的罪责肯定加重。
“我得去找找钱少尹,别到最后他们都跑了,就剩我一个!”韩桐心里这样想着,便要离开房潜这里,去寻找县丞钱柳。
一把手跑了,二把手总得留下来背锅吧!
不然自己这个三把手岂不是要倒霉透顶?
可跑着跑着,韩桐又忽然停了下来,用手里的文册狠狠打了自己脑袋一下,低声骂道:“韩桐啊韩桐,你这一肚子的圣贤书都白读了,这个时候居然只想着找人一起担责,你可真不是个东西。m.bïmïġë.nët
“哎,县尊不在,我就自己去找紫霄派的那位裴仙子吧。希望她能通情达理一些,尽快调来粮食卖给合阳县衙,要是真被那些商贾和大族把粮价哄抬起来,后果不堪设想啊。”
虽然合阳县明面上的二把手是县丞钱柳,但这是一位被贬谪至此的京官,年纪也过了五十岁,平日里并不管事,只游山玩水,纵情声乐。
其实是韩桐这个主簿一直在代行县丞之职。
所以,既然他不再打算找人跟自己一起背锅,自然也就没有去找钱柳了。
可就在韩桐将要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客堂那边传来了声音,“为何这么快就要离开,可是嫌弃起我待客不周?
“县尊!”韩桐顿时大喜过望,原来这位县令大人没跑啊,于是他急忙举着手里的文册道,“县尊!下官有大事禀告,常平仓里的粮食消失了!”
“休得胡言!”声音再次传来,沉声道,“韩桐,你莫不是还没睡醒,常平仓里放着十几万石粮食,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县尊,我已亲自去查过,确实是空了,一粒米都没了啊!”韩桐急忙解释道,“在确认此事之后,下官第一时间就到的就来了您这边,打算向您汇报。”
“竟真有此事?!”房潜的声音里充满着愕然,似乎对此事感到无比震惊。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沉声道,“此事恐怕隐瞒不住,城内商贾大族必然不老实,你再暂代县尉之职,带人盯着他们,谁要是敢哄抬粮价就去警告他们。若是不听,就来向我禀报。”
“是,县尊,下官定不辱使命!”韩桐急忙拱手行礼,告辞离开。
……
韩桐离开之后,那座客堂里又恢复了平静。
如今只剩下了一条手臂的房潜颤颤巍巍坐在椅子上,满眼恐惧地看着陆恒,问道:“刚,刚才我的表现,阁下可还满意?”
“还可以。”陆恒点了点头。
刚才韩桐听到的确实是房潜的声音,只不过是已经被他控制住的房潜。
其实,原本他是打算直接杀了房潜的。
可在经过一番考虑之后,还是打算让这个县令再活一段时间。
不然的话整个县缺了人治理也是很麻烦的事情。
房潜听到陆恒的评价,内心顿时燃起了一丝不太切实际的希望,恭恭敬敬地道:“那可否请阁下网开一面,若我的亲族一时糊涂哄抬粮价,现予以警告,责令整改?”
“哦?”陆恒闻言顿时笑了起来,摇头道,“果然啊,表现太温和的话,就会被人觉得好商量,放心,一定会重点照顾你们房家……绝对不会漏杀一个!”
房潜顿时脸色煞白,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喃喃道:“完了,完了……”
……
韩桐离开房潜家之后,整个人都变得红光满面,只觉自己内心里不断涌现出一股股热血。
这一次向县令汇报问题,竟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
“居然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定下了行动基调。”韩桐回想着刚才的对话,深深地感觉到这和以前真是太不一样了。
房潜这一回居然这么干脆爽快,放在以前的话,这事少说得拖延个两三天才能有后文,还得是他每天催无数遍的效果。
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如此的顺利。
“总感觉事情有些蹊跷,不太对劲。”韩桐心里已经冒出了许多疑惑,但最后他都摇头压了下去,“现在没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监督城内的商贾和大族才是正理,免得百姓们……”
而就在他心里这样想的时候,前面的道路忽然传来了阵阵喧哗声。
紧接着,就见这条道路上涌现出了成群结队的百姓,足足几十上百人,正你追我赶地奔跑,手里还推着大小不一的推车。
目的地都只有一个:
这条道路上的一家米铺——房氏米铺。
“抢米!!”
“快去抢米!”
“官府没粮食了!”
众人一边嘴里呼唤着,一边跑向房氏米铺。
韩桐见状当即就愣在了原地,呆若木鸡,喃喃道:“太离谱了,我居然比普通百姓知道的还晚,这就已经开始抢米?!”
不过,在经过短暂的震惊之后,他很快又恢复了精神,急忙也加入了抢米大军里。
由于韩桐未穿公服,也没亮明身份,没有引起人的注意,快就冲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当然,他不是来买米的。
而是来看米价的。
“一千二百文一石米?!”
韩桐看到米铺的价格之后忍不住惊呼出声,对米铺掌柜怒目而视,质问道,“谁让你这么定价的?昨日米价才八百文!”
诚然八百文一石米已经非常昂贵了,是丰年三四百文价格的两倍多,但跟现在这一千二百文的价格相比,都显得非常厚道了。
其他来买米的百姓更是被这离谱的价格给吓傻了。
普通人家一年顶多也就花个二十贯钱,现在一贯钱连一石米都买不起了?!
“哪来这么多话。”米铺掌柜直接摆手赶人,冲着韩桐怒斥道,“爱买买,不买滚!”
“你这是哄抬米价!”韩桐拿出自己的官牌,举过头顶,厉声喝道,“我乃合阳县主簿韩桐,奉县尊之命纠察城内粮价,勒令所有店铺不准哄抬米价,不得恶意涨价!”
周围百姓一听,心里顿时都松了一口气,还好有官府整治,不然这日子可没法过了,有一千二百文一石的米,这谁吃得起啊。
可米铺掌柜居然一点都不怕,反倒是一脸讥讽地对韩桐道:“荒谬,房县尊就是我们主家的堂兄,岂会有这样的命令?我看你是在胡言乱语!”
“你!”韩桐气的额头青筋直冒,差点就要直接动手,同时心里忍不住抱怨,“不知道朝廷抽了什么风,居然让房潜来自己家乡当县令,真他娘的离谱啊。”
“阿二,不得放肆。”就在这时,一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喝退了米铺掌柜,向众人拱了拱手,对韩桐笑道,“鄙人房盛,不知韩主簿来此,有失远迎了。”
“原来是房斋主,久仰大名。”韩桐拱手道。
房盛喜爱画竹子,自号竹林斋主,合阳县人常称他为房斋主,也有许多人叫房债主的,他也是合阳县最大的高利贷庄家。
“韩主簿,鄙人说话直接,也就不客套了。”房盛依旧面带笑容,看起来十分温和,但话里却满是威胁,“既然韩主簿觉得鄙人的米铺定价不合理,那今日就不卖米了。阿二,准备关门!”
“且慢!房斋主何意?”韩桐连忙制止,这么多百姓在这里等着买米下锅呢,哪能突然就不卖了。
“亏本生意,不做也罢。”房盛淡淡道,“一石米一千二百文是我们几大商铺一起探讨出来了的价格,只是勉强让我们不亏钱而已,再降就是亏本了,不如关门。阿二,送客!”
“你这意思是说,只要不让你们定价一千二百文,就不卖?!”韩桐气的浑身发抖,沉声道,“你在违抗官府!”
“你一个小小的主簿还代表不了官府!”房盛冷笑道,“对了,告诉你,一日不能定价一千二百文,城内米铺就一日不开门。
“不只是我房家,还有温家、李家、高家的米铺,都是如此,我们可不能做亏本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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