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醉风楼用膳途中,秦昭昭忽然说腹痛,趁着那两个护卫没跟着的时间,拉着青莲偷偷溜了出来。
她扫了一眼,视线落在离醉风楼不远处的煌煌建筑,“玲珑阁与醉风楼不过是个幌子,我今日目的只有一个地方。”
“通宝钱庄。”
她想验证一下当日那个男子给自己的信物,究竟是不是如钱万三说的那般来头如此之大。
秦昭昭第一次踏入坐落于盛京最繁华之地的通宝钱庄,就被扑面而来的气息震住了。
非她想象中的奢靡大气,偌大的地方反而透着极致的低调内敛。
这里汇聚着五湖四海的人,亦有不同身份的来客。分明是差异极大的人,只要一踏入这里,自然消除了人与人之间那隐形的屏障。
秦昭昭方才踏入,便有人迎了上来。
那小厮表情并不谄媚,挂着令人舒适的笑,“姑娘,这儿请。”
他不问秦昭昭来是做什么,只是指了个地方指引她过去。
秦昭昭朝着那个方向瞧了一眼,那里最多的是女眷所聚集的地方。
通宝钱庄,来往的都是做生意的,没有那么多拘束,江湖气息浓重些,只要不是特别过分,并不看重男女大防。
即便如此,此处仍然顾虑到一些女子的不便。
秦昭昭感慨,此处不愧是走南通北享誉诸国的最大钱庄。
光是这份熨帖,就足以看出通宝钱庄的格局。
秦昭昭打量了一眼,“听闻通宝钱庄什么生意都能做,可是真的?”
那小厮笑,“姑娘可是头一回来?”
秦昭昭点头。
小厮向前引路,一边解释着,“姑娘可听说过,只有客人拿不出的筹码,没有钱庄做不到的生意。”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小厮的语气不由带上几分自豪,似是与有荣焉,“不过也不是什么人能随便来这儿做生意。”
“除了客人自带筹码,钱庄有一样玉佩状的信物,普通玉佩可代替筹码,做寻常可用钱货两清的生意。”
秦昭昭挑眉,“例如?”
小厮笑道,“官府找不到的人,我们能找。”
“镖局不敢走的路,我们敢走。”
他只是点了两句,却已经显露出通宝钱庄强大的底蕴,
“再往上,便是涉及寻常人接触不到的领域了。”小厮说的隐晦,秦昭昭却是听得明白。
她继续问着,“如你所说,普通信物用了一次便无效了……”
“那这个呢?”
那小厮顺着她的话回头,在看到她手中拿着的东西时,眼瞳倏然一缩,几乎吓了一跳。
几息之间,他态度陡然毕恭毕敬了起来。
“这已是我无法接待的权限,烦请姑娘随我来。”
她在厢房内坐了许久,钱庄掌柜走了进来,目光暗暗审视着秦昭昭。
他单刀直入,“听说姑娘手中的信物有些不同?”
秦昭昭直接将玉佩拿了出来,那掌柜对着光细细看了许久,指尖摩挲着上头的纹路,神情恭敬了许多。
“这是总章无误了。”
“唯有钱庄幕后掌权之一才能下发的信物。”
秦昭昭心内一定,同时也对那一日的神秘男子身份好奇了起来。
那人果然不简单。
没想到聂伯伯还认识这样的人物。
秦昭昭表面不露声色,“有了总章,无论什么生意,你们钱庄应当也会做?”
掌柜笑着点头,“自然。”
秦昭昭抬眸,周身气势渐渐沉了下来,那目光陡如从层层云幕中陡然疾射出的光,惊得掌柜心内一跳。
“我想要知道三年前,柴桑秦氏,秦渊明一家身死后发生的所有事情。”
“还有他们的尸骨。”
掌柜‘唰’的一下站了起来,身前杯盏因他过大的弧度翻身一倒,茶水泼没了整个茶几。
秦昭昭对上他震惊的神情,神情淡漠,“怎么,不是说只有客人拿不出的筹码,没有钱庄做不到的生意吗。”
掌柜抬袖擦了擦头上的虚汗,“能……自然是能做的。”
若是普通的交易者,他早就将人赶出去了。
可偏生这女子不一样,也不知她与哪一位大人有关系……掌柜不敢敷衍,“姑娘是当场要,还是……”
“当场要。”秦昭昭斩钉截铁,“越快越好,我没有能拖延的时间。”
掌柜抹汗,“是是是,劳烦姑娘稍等片刻。”
说完,他退了出去。
掌柜一出门,就派人快马加鞭将消息送到京中某一位坐镇的大人手中。
许久没有回信,他焦急的在廊道上来回踱步时,就看到季元安走来的身影。
掌柜仿佛见到了救星,差点一抹泪就扑了上去。
季元安朝半掩着的门虚虚一瞥,交代着,“这层楼派人看好了,钱庄幕后大老板就在这个隔间,别让不三不四的人闯上来扰了他。”
掌柜震惊,那位从来都无人知道真实身份的幕后掌权者今天居然莅临了。
他好奇不已,却也知道这里的规矩,立马提起了十万分精神,“大人放心,小的这就去办。”
季元安整了整衣领,换上他自认为完美无缺的表情,推门而入。
迎面的,是恰好摘下面纱透气的绝美容颜。
恍如晨曦初升的那一瞬间熠熠生辉的夺目,那美眸盛着荡漾的眼波,一眼便让人浸在酒里馥郁绵延的醉意里飘然。
分明是慕冬,这屋里好似桃花满盛,淡淡旖旎的粉盛开在这满室之中。
女子乌黑的发丝掩映着白皙的玉肌,季元安第一眼瞧着,闪过的是国色天香也莫过于此,第二眼闪过的是——
这女子站在谢之焕身旁,定然是绝配。
他到底是见多识广的,兴许是成日在谢之焕身边熏陶久了,对这种闪瞎眼的容貌有了一定的免疫力。
在秦昭昭眼中,眼前年轻俊逸的男子只是惊诧了一瞬,随即泰然自若的坐在他面前。
一举一动皆是恰到好处,他像是老成的商人,开口第一句,便惊到了她——
“我是这家钱庄的掌事者,姓季。”
秦昭昭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莫不是她不曾出世,亦或是见过的世面太少。
现在年轻有为的人已经过江之鲫连绵不绝了吗?
好像那一夜闯入她房间的男子,听着声音也十分年轻。
绝对不超过而立之年。
季元安做完简单的自我介绍,迎来的是眼前如神女般模样的女子先是震惊,随即质疑的眼神。
他捂唇轻咳一声,“这层是用来招待贵客的,能上来的人都是通过层层确认,不会有人胆大包天到冒充通宝钱庄的掌事者。”
说完,季元安又瞧了她几眼,心下疑惑——
这衣服,这姿态,瞧着怎么这么眼熟呢?
秦昭昭飞快收回神思,“抱歉,失态了。”
她进入正题,“想必方才那位掌柜已经告知我的诉求,季老板过来,应当是打算给我一个答案吧?”www.bïmïġë.nët
“自然。”季元安道,“你想知道柴桑秦氏的消息并不难,只不过现在人大多讳莫如深,生怕犯了忌讳,不愿多提。”
季元安将主动权交到她身上,“从头说来会很麻烦。既然你在打听这件事,想必已经知道了不少。”
“不如你问,我答,咱们互相节省时间,如何?”
秦昭昭眸光有些奇异,总觉得眼前人似乎话里有话,可他提出来的方案确实省时省力。
不愿多想,她问,“秦家通敌叛国,可有实证?”
季元安眼眸微眯,“传闻淮南王在秦家书房搜集到叛国书信,呈上陛下。”
秦昭昭问,“陛下不曾查问,就这么任由淮南王定罪了?”
季元安回,“秦渊明掳走明安郡主,刺杀淮南王,按照当朝律例,当处死刑。”
“淮南王辩解为自保,没有错处。”
秦昭昭心头泛上一丝怒意,深吸一口气,“通敌叛国之罪古往今来也有不少人,为何秦家一事众人讳莫如深。”
季元安道:“秦大人曾为太子太师,被陛下视为左膀右臂,兴许是陛下痛心,不愿示人再提,也算是给这位亦臣亦友的故人留下最后的尊严。”
秦昭昭一愣,难道只是如此简单?
她脑中飞快转着,好似有什么一闪而过,联想起他说的话,竟是听出他口中深意。
自古为帝王者,最痛恨通敌叛国之人,恨不得将其大卸八块。
“不对。”秦昭昭曾经总是深陷在报仇的悲痛情绪当中,忽略了自己应当想通的关键。
“陛下不信,对不对。”她一下点出了其中的关键,“若秦家当真通敌叛国,当是诛九族的大罪。”
“可秦家远亲还活的好好。”
秦昭昭眸底簇起一抹灼灼的亮意,她敏锐捕捉到被自己遗漏的关键,“世人真正讳莫如深的原因,是淮南王燕于惇。”
季元安只是抿着嘴角,笑默不语。
可眼底的惊骇是怎么都掩盖不了的。
天底下除了谢之焕那个怪胎,居然有人能从短短三两句就能窥探其中的关键。
窥探帝心?哪怕是朝中官员都做不到,更何论寻常闺中女子,只怕是提都不敢提及。
而眼前人却轻易做到了,若非熟知朝堂之事,亦或者知晓明帝性格的人绝对做不到。
饶是谢之焕身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也不敢如此断言。
这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秦昭昭额角又蔓延的泛着细密的痛,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脑海欲浮现出故人的身影。
“我还有一个问题。”
“秦家人的尸骨在哪儿。”
季元安眉心一跳,他嘴角扯了扯,“姑娘如此问,难道是秦家故人?”
“不是。”秦昭昭下意识开口,“只不过曾经受他们一家恩惠,不愿恩人尸首曝露荒野,落得如此凄惨的地步。”
季元安显然不信。
他将秦昭昭的神情尽收眼底,回道,“放心吧,当年事发,已经有人去收尸了。”
秦昭昭一愣,“谁?”
季元安摇头,“抱歉,这我不能透露。”
秦昭昭不死心,“总可以告诉我墓碑在哪儿吧?”
季元安拒绝了,“姑娘大可放心,秦家冢还在,只不过还不到能见天日的时候。”
他见秦昭昭肉眼可见的失落,美人如此总是令人心疼,他不免宽慰,“说不定总有一天……”
季元安话未说完,一墙之隔处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他倏然收回了欲脱口而出的话,匆匆站了起身。
“姑娘想知道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
“若是无事,在下便告退了。”
秦昭昭回神,起身行了一礼。
“多谢季老板。”
“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事。”
季元安欲踏出的脚差点踩空,他眼疾手快的扶着门框,眼角抽了抽。
秦昭昭道,“劳烦贵庄替我找一个护卫。”
“要擅隐匿,武功最好高强,擅轻功,会辩毒。”
“最重要的一点,嘴要严,要听我的命令行事,无我指令不可擅动。”
季元安有些幽怨的投去眼神,“姑娘,要是有这么好用的人,我早就……”
话说到一半,隔壁又响起一阵动静。
秦昭昭微蹙眉,视线瞥向那堵墙,神情若有所思。
季元安浑身打了个激灵,话溜到半截硬是拐了个弯,“没问题,等会儿给你介绍。”
“不过姑娘,凡是在我钱庄做交易的,需要留下名字。”季元安眼睛一转,他摆出正儿八经的神情,“尤其你用了总章,每交易一次,便算在予你信物那人的账下。”
秦昭昭一愣,她还真不知道这个规矩。
当然,她也不知道,这是季元安现编的。
秦昭昭有些犹豫,“我交易内容……是否会被那个人知道?”
季元安笑,“自然会,不过你放心,只有那一人知晓。”
“若是你做的交易不妥,他会派人与你联系,终止这场交易,并回收总章。”
秦昭昭叹了一口气,果然世上没有完全隐秘的东西。
她回想起方才自己的问题,或许会让人觉得奇怪,但绝对猜不出自己问话的意图来。
思及此,秦昭昭颔首,“若是护卫来了,劳烦让他前往顾家寻我。”
季元安一愣,“顾家?”
他眨了眨眼,眼前的女子渐渐与他在玲珑阁见的人身形重叠。
随即语调陡然拔高,“你是那个顾家长女,秦昭昭?”
那个聂老将军的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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