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进才的1号楼里碰到金陵市委书记杨庆自然不会让周扬太过吃惊。
杨庆是马进才提拔的干部。
这一点苏东官场知道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不过从这一点上来看，他大概也能判断出来为什么马进才并没有把杨庆作为核心的后备干部来培养，甚至这一次直接就把杨庆扔出去做了钓鱼的诱饵。
杨庆这个人一方面过于心狠手辣。
搭班子的左思明说放弃就放弃，算是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另一方面这位杨书记身上未必就没有骄娇二气。
到了省委常委金陵市委书记这个位置，仍然不避讳自己跟马进才之间的关系，这种做法本身就是为上者讳，偏偏杨庆甚至没有任何收敛。
马进才虽然没有制止，但是这无疑也是一种变相的考验。
当年自己跟谭文山之间的关系固然亲密。
但是在南江省官场知道这个事情的人却并不多，而且自己从来就没有主动去找谭文山要过支持。
官场上靠山这个东西的确很重要。
然而如果靠山变成了一种时不时就拿出来当作夸耀的资本的话，那就落入下沉下乘了。
“还是老杨来的早啊，看来我算是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
“冯坤同志今天兴致很高，跟我大谈特谈春节假期延长的提案问题，我看老冯这是想休假了。”
马进才的书房里。
周扬跟马少华等几个人打了声招呼聊了一会儿。
随即就让安晓洁带着两个孩子留在客厅里，自己则敲开了书房的门。
一进门给马进才拜了年，随即才扭头看向杨庆笑着说道。
“这个老冯，上午来我这里转了一圈，说的也是这个问题，我还当他是心血来潮，合着是早就有所打算嘛。”
“不过你那个提案我看了，时代在发展，有些观念也确实该变一变了。”
“当年我在党校里面学习的时候，就曾经对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产生过质疑，后来反倒是觉得这里面还是有些东西的。”
“经济发展的最终目标终究还是生活富裕，这个富裕如今看来也不仅仅是物质层面的需求。”
“我们中国人都讲究落叶归根，家庭观念很重，维系社会稳定和发展的一个重要前提就是家庭观念的维系，至于现在有些人提出来的那种崇尚个人自由和西式生活方式，我认为也是不合适的。”
“当然了，谈探索宇宙未来那是科学家们做的事情。不过你周扬如果去搞科学研究的话，那肯定是不合格的。”
“科学讲究的是工作效率，不讲究放假。”
哈哈哈哈。
屋子里众人闻言顿时就笑起来。
就连进来给一众省委领导倒茶的马少华也在心底暗自嘀咕。
自个儿老头子还真是有意思。
堂堂省委书记。
正月初一就给人上理论课。
不过这位周副书记更有想法。
延长春节假期？
这怕是一般人都敢想而不敢做的提案吧。
书房里。
几个人先聊了一会儿。
马进才这才没有避讳杨庆在场直接开口问道：“关于接下来干部工作的清查问题，你自己是怎么打算的？”
闻言周扬没有马上开口。
老实说他今天其实并不想谈论这个问题。
但是马进才先发制人，他就是再不乐意也只能顺着马进才的问题思考下去。
“书记，金陵市的问题我认为还没结束，短时间内暂时没有安排启动第二阶段工作的想法。”
说着周扬抿了口水。
眼角的余光从杨庆脸上一扫而过。
果然看到杨庆的面部表情抽动了一下。
一时间周扬心底也是冷笑不已。
而另一侧。
听到周扬的话，杨庆心底也是又气又急。
在他看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但是脑子里也明白此前省委书记马进才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不是马进才要他走。
而是金陵这个地方乃是是非之地。
只要有这位周副书记在，那金陵市就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会被点爆的火药桶。
“你认为金陵市的问题还需要继续查下去？”
听到周扬这句话，马进才也皱了皱眉头，随即就朝杨庆看了一眼。
察觉到马进才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杨庆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他知道马进才是在暗指自己的屁股擦得不干净。
然而就在他正要开口的时候。
耳侧却突然就听到了周扬的声音。
“今天正好老杨在这里，金陵市有没有问题，问题有多大，我看老杨应该是最清楚的。”
一听这句话，杨庆立马就在心里暗骂了两句无耻。
在他看来，这位周书记分明是想让他难堪。
什么叫金陵市有没有问题他最清楚。
不过现在周扬掌握着清查工作的主动权，他杨庆就是有什么意见也只能在心里憋着。
当即就笑道：“周书记，金陵市的问题说白了还是监管不到位，再加上制度层面的约束缺失，这才导致了左思明误入歧途。”
“但是如果说金陵的问题是塌方式的，我个人也不赞同这个说法。”
然而杨庆的话音刚落下。
周扬立马就开口反问道：“怎么？杨庆同志觉得金陵的事情是小问题？左思明作为市长，在市委的眼鼻子底下出问题，金陵市委就没有一点责任？”
书房里。
随着周扬这句话脱口而出，气氛顿时就像是一下子凝固了。
杨庆的脸色更是变成了猪肝色。
他哪里会料到周扬竟然会这么生猛，居然直接把问题挑明认为金陵市委有责任。
他这是什么意思？
要把金陵市委连根拔起吗？
“好了好了，今天是初一，周扬你就是有什么想法，今天也不做深入的讨论。”
见周扬直接把杨庆给逼到了死角，马进才立即摆了摆手说道。
但是闻言杨庆的脸色却变得更加难看。
马进才虽然看似在和缓气氛，实际上却并没有否定周扬的说法。
一时间杨庆的心底也是寒意陡生，整个人都宛如掉进了寒冬腊月的冰窟窿里。
没有在1号楼待得太久。
周扬也知道这一次跟杨庆算是彻底撕破脸皮不欢而散了。
不过到了他现在的位置，杨庆这种人他早就已经不放在眼里了。
说句自得的话，如果不是马进才的话，那这一次杨庆就是在劫难逃。
周扬自认为眼里是不容沙的。
杨庆虽然没有重大违规违纪的行为，但是金陵市委书记这个职务，他的履职履责情况并不合格。
至于金陵的问题……这一次杨庆表现出来的态度，更是坚定了他继续查下去的想法。
苏东这么大一个省。
怎么可能会没有一点问题。
既然动手了，那就一查到底，彻彻底底把苏掀个底朝天。
从私交上来讲，马进才跟他有旧，也有恩。
但是从工作上来讲。
马进才想得到东海阵营的支持，没有付出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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