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恰西的铁匠铺,往日隔着几条街都能清晰听闻到的清脆敲击声,此时并未响起,看来她并没有在干活,估计又是在琢磨着塞满了一脑子的巨龙铁匠知识了。
要不要去打扰她好呢?我有些犹豫,脚步停了下来,按照以往经验,这种时候最好别去扰乱她的思维比较好,恰西的思想十分单纯,对铁匠的热忱更是世间少有,这使得哪怕铁匠天赋并不高的她,也能获得巨人铁匠传承,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飞快提升,全都得益于她的纯粹和专一,以及付出的可怕努力,而不是什么过人天赋。
所以说,这种时候贸然拜访,很容易打断她的思考,要知道这野蛮人铁匠少女可是个腼腆害羞的人,有客人在,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专心下来。
就在我打算要调头的时候,忽然间,那熟悉的敲击声响了起来,一阵一阵,清脆连绵,均匀有力,利落的甚至能让人听出到底是从哪一个角度敲下去,有人说光是从铁匠锻造时的敲击声就能看出铁匠的风格,这句话我是相信的,穆矮冬瓜的手艺我也见识过,那简直就是一个蛮子,敲击声像是一头浑身燃烧着火焰的怒熊,在朝周围所有人咆哮。
至于巨人铁匠鲁科加斯,那就不仅仅是风格,而是另外一个层次,能让人感受到世界和生命的层次。
想着这些,我的步伐又绕了一个圈子,重新走向原来的方向,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铁匠铺门前,紧闭的大门上边一如既往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我停下驻足,一直等了约莫二十几分钟,里面的敲击声消失了,才抬手敲了敲门。
“来了。”门里传来恰西的疲惫应声,不等一会儿,带着两个浓浓黑眼圈,半张脸庞被炭火熏的发黑,小麦棕的长发也凌乱散落的恰西探出头来,看到是我,明明是大个头,却像仓鼠一样吓的蹦跳起来,发出尖细惊叫,慌慌张张的打开门,将我迎入里面,然后留下一句稍等片刻,狂奔回房间里,只听见一阵梳洗的声音,片刻之后,总算是以焕然一新的姿态出现,除了眼睛上那两个去不掉的黑眼圈以外。
“长老大人,您……您怎么来了?”站在我面前的恰西,像是做错了什么的小孩子一样,低着头,局促不安的扭动着身体。
“来看看你,怎么,打扰到你了?”
“不不不,怎么会呢,一点都没有打扰到,来的正是时候,研究刚好告一段落。”
这腼腆的野蛮人少女,两只手不断摇摆,头也拼命摇着,慌慌张张的样子,如果是第一次见到,会让人怀疑这样的女孩,到底能不能承受得起巨人和巨龙铁匠的技艺,如此的重担。
“那样就好,我刚才没有听到声音,还以为你在琢磨着什么,或者在休息,正犹豫着要不要来看一看你。”从恰西手中接过一杯凉开水,我笑着上下打量她几眼。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么?”
“收……收获?”恰西头一歪,颇为迷茫的想了想,然后小心翼翼问道:“长老大人说的收获……是指哪一方面?”
“就是前阵子从龙之乐园那里得到的巨龙铁匠知识,对你有帮助吗?帮上了忙么?”
“当然了,那实在是太精彩了,巨龙果然不愧是寿命最长的智者,它们的思考和研究方式令人惊讶,哪怕是继承了巨人铁匠传承,我依然被里面的许多大胆想法吓了一大跳……”
刚才那句话,算是完美触碰到了恰西的某个开关,她一改之前害羞胆小的形象,面带激动潮红的滔滔不绝先给我了一套铁匠技艺组合拳,足足半个小时之后才反应过来,脸蛋唰一下变得更加红透,二话不说一个九十度弯腰谢罪。
“对对对……对不起!说了这么多无聊的话,浪费了长老大人您的宝贵时间,我真是个笨蛋,一到这种时候就管不住嘴巴。”
“怎么会呢,我只是感到有些遗憾,遗憾自己对铁匠技艺并不了解,白白浪费了你刚才总结出来的宝贵知识,否则的话就可以跟你探讨请教一番了。”
我摇了摇头,制止了恰西想要继续道歉的举动:“话说回来,看起来巨龙的技艺知识确实让你受益匪浅,怎么样,能运用到实际当中吗?别怪我急功近利,我可是天天都在盼着我的御用铁匠,能快一点将我的神器套装给捣鼓出来。”
“运用到实际的话……”关乎到技术问题,恰西自动忽略了后面的调侃话语,认真思考起来。
“很抱歉,长老大人,以我现在的浅薄能力,就连巨人铁匠的传承,也只不过吸收了不到千万分之一,更何况是将巨龙的技艺知识结合起来,我恐怕……恐怕这辈子也……要辜负你们的期望了,像我这种人……”
说着说着,恰西又陷入了不自信的消沉状态,这种时候可不能让她消沉下去,我脑筋一转,再次开口:“真的一点都没能运用上?不对吧,我刚才远远听见你的敲打声,好像和以往有些不同了。”
“咦,长老大人听出来了?”恰西震惊的抬起头,得,瞎猫撞上死老鼠了。
“这个嘛……只有一点点,猜的成分居多。”我比出一零星的手指尾,真的不能再多了。
“说不定,说不定长老大人有很优秀的铁匠天赋,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呢?”恰西无视我的谦虚,表情认真,神色郑重的建议道,一副想要把我拉上铁匠这条大船共举大业的狂信徒姿态。
“抱歉,我想我并没有这样的天赋,就算有也没有那个时间。”
恰西回过神,也意识到让一个救世主走上铁匠的【康庄大道】,是多么的吐槽无力,顿时羞愧的无以复加:“我才是要说抱歉,一而再再而三的对长老大人无礼,像我这样的人,像我这样的人……”
“你别老是这样,先跟我说说到底有什么收获。”
“像我这样的人……像我这样的人……”
啊,不行了,恰西同志已经彻底被击沉了,估计一时半刻都振作不起来。
“你们……这是在玩什么游戏吗?”
忽然从门外进来的静丽身影,一眨不眨的好奇看着我和恰西两个。
“艾卡莱伊,你怎么来了?”我惊讶的瞪大眼睛,她不是在带着莉莉丝逛魔王村么?难道说……
“我带莉莉丝来认识一下恰西妹妹啊。”果然,艾卡莱伊理所当然的这么说道,然后从她身后,恶龙蕾娜,碧丝,水晶,莉莉丝的身影陆续出现。
“叽~~~”本来就不怎么喜欢铁匠铺里的闷热气息的卡洁儿,在这些巨龙以及准巨龙以及龙骑士的到来后,更是坐立不安,将我的后脑勺抱的更紧。
看来天使和巨龙之间还真是天生不对付,并非是后天形成那么简单。
到是小人鱼埃里雅,十分礼貌的向大家打了招呼,尤其是恶龙蕾娜,可惜这小母龙并不领情,反而如临大敌一样,顾不上毒舌我,目光警戒着埃里雅,蠢蠢欲动,随时想要来一场金龙鱼大战。
“正好,我也过来看看恰西的情况。”我招呼莉莉丝在身边坐下,向恰西做了介绍,陡然间热闹起来的铁匠铺,让恰西顾不得沮丧,忙里忙外的端茶送水,迎接贵客。
“吴凡阁下和恰西刚才在聊些什么?”坐定下来之后,艾卡莱伊对于之前的那一幕还是很好奇,忍不住问道。
“这个嘛,我在问恰西有没有从刚学到的巨龙铁匠技艺知识那里有所收获,好像有一点点,但是还没来得及跟我说,对吧。”
我不等恰西谦虚,把她的后路彻底封死。
“这……这……也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收获……就是……就是那个……我不是一直在帮长老大人打造飞刀吗?”恰西弱弱的低着头,底气不足的开始解释。
“莫非能运用到飞刀上面?”我眼睛一亮。
“我想应该不是长老大人想的那回事,只是……只是琢磨出了一点点门道,或许有……如果可行的话……或许能加快一点时间,把所有的飞刀打造出来,当然,这只不过是我的一个小小推测,把握并不大。”
加快打造速度吗?那也成呀。
我略为一想,虽然不是自己所想的能够给飞刀增添强大的属性,不过加速的用处似乎更大,至少对恰西而言是这样,她的巨人铁匠传承,就是要积累无数次锻造经验才能获得提升,加速锻造便意味着她能在更短的时间内获取更多的经验,更加快速的强大起来。
“能够加速锻造,这很好呀,如果可行的话具体能加快多少,恰西你计算过了吗?”
艾卡莱伊双手合十,很有技巧的将恰西带入到了技术领域,免得这害羞铁匠少女被一夸立刻又脸红耳赤。
“嗯,具体能加快多少……如果是按照以前的速度,完成所有的飞刀大概还需要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如果能将巨龙的知识运用起来,成功的话,大概一个月以后就能完成。”
“这不是整整快了一倍么?”
我一拍大腿,惊喜不已,旁边的恶龙蕾娜翻了翻白眼,似乎想吐槽什么,最后目光重新落回埃里雅身上,无声无息的伸出作恶小手,想要做点什么,被一根闪亮闪亮的黄金三叉戟拦截半空。
“不能这么算,只是因为锻造飞刀我已经很熟悉,如果是换成其他武器装备,根本不可能提升到这种程度,再说了这还只是一个想法而已,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恰西再次进入不自信模式,低头叹气。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现在就尝试一下呢?你所想到的办法到底能不能行得通,大家都可以帮你见证。”艾卡莱伊语出惊人,让恰西当场惊呆。
对呀,为什么不能呢?
“可是……可是……”
“是还有什么没有准备好吗?”
“不,到并没有特别要准备的东西……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如果要完成这个假设的话,或许得用到龙炎。”恰西一咬牙,鼓起勇气说道。
“原来你一直犹豫不决的,竟然是这么回事。”
恰西说到这个份上,了解她性格的人都明白了,她最担心的并非是成功率这个问题,而是觉得要让巨龙提供火焰,如果开了口,就等于是要让艾卡莱伊她们帮她一个【小小的】铁匠干活,心里慌的要死。
“不过,恰西这话到是提醒了我,我们巨龙铁匠技艺知识里面涉及到的绝大部分锻造,都是用自身龙炎完成,如果没有龙炎的话,大部分知识等于形同虚设,恰西想要让我们的知识得以发挥运用,身边就必须要有一头辅助的巨龙。”
艾卡莱伊略为沉思,喃喃说道,而后,她那明媚含笑的目光,和我对上,想到了一块,最后齐齐落到低头专心致志的吃着维拉丝的爱心干粮的水晶身上。
“你们这样看着水晶做什么?水晶什么也没做错。”水晶敏锐的抬起头,不忘三两口把手里的食物塞到嘴中,生怕我们会抢她一样,腮帮鼓鼓的含糊问道,
“水晶啊,最近你好像特别闲,对吧。”我摸了摸水晶的头,目光慈祥。
“水晶一点都不闲,水晶可是有名的大忙人,每天光吃个不停就已经很忙了,饲主休想使唤水晶。”
察觉到情况不对,水晶退后一步,想不管三七二十一调头就跑,却被艾卡莱伊堵住了去路。
“水晶,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不干活的人没饭吃。”
“胡说,蕾娜老大也不干活,她怎么天天有饭吃。”水晶脱口而出,结果被黑化的恶龙蕾娜瞬间十割,瞳孔失去焦距的倒在地上。
“你对我有什么意见?”一脚踩在水晶头上,恶龙蕾娜全身衣发无风自动,身上弥漫着浓浓的黑色不祥气息。
“不,没有,蕾娜老大英明。”只剩下半条命的水晶,有气无力应着,怂的全身发抖,两腿夹紧,眼看又要吓尿了。
“那你是干活,还是不干?”
“水晶干,为了英明神武的蕾娜老大,水晶什么都愿意干!”
“算你识相。”
于是,水晶就这样变成了铁匠铺的免费苦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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