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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彦谦那边,杨铭也打了招呼,吏部确实没有魏征这一号人物的备档,可知眼下的魏征,吏部根本看不上。
历史上的魏征,发迹于瓦岗寨,是被李密挖掘出来的,算得上是魏征的伯乐了。
一提起瓦岗寨,大家就会想到农民起义,觉着这里面的人都是农民。
李密不是,魏征也不是。
魏征的爷爷做过北魏刺史,他的爹做过北齐县令,人家这也是官宦世家,但终究不是大隋的官,所以可以称之为寒门士族。
房彦谦那边,把魏家的祖上扒了个干干净净,大致了解之后,开始给魏征备档,也适当的吹捧了一番,大意就是这个人是有才华的,性耿直,适谏臣。
御史台,这个部门非常有意思,里面世家出身的非常少,就算有,也都是在家族里非常不得志的那号人。
因为这个部门的职责,就是忠于皇帝一人,检举百官情事,如果出身太好,就无法保证其立场坚定。
杨广非常聪明,所以御史台的都是些寒门士族出身,而且敢于告状的。
又过了几天,杨铭收到奏报,来护儿已经带着右翊卫先一步前往晋阳。
那么裴淑英这边,也该准备一下,带上荥阳王离京了。
杨瑾就要去见他那个全身上下布满心眼的外祖父去了。
王府部曲调拨出一千人,护送裴淑英前往河东,然后河东萧摩诃会调拨两千精锐骑军,将裴淑英和荥阳王一路送至太原郡的首府,晋阳。
又一个儿子要出门了,王通接下来不用头疼了。
既然要离家,裴淑英肯定舍不得杨铭,所以打几场扑克也是必备项目,她这个人和别人不一样,只要杨铭睡在她床上,打不打扑克,次数时间频率,她都不在意。
她只在意杨铭是否在她身边,可以抱着她,和她说说话,裴淑英也是杨铭女卷当中,唯一一个在打扑克期间会跟你聊天的人,一点都不专注于扑克本身。
可知她对杨铭的感情,完全是心理上的。
八月初,裴淑英动身启程,带着儿子走了,王府外,马车刚刚启动,她便不停的掀开帘子回望杨铭的身影。
她的眼睛里,只有杨铭。
大兴的监狱有不少,刑部、大理寺、御史台都有监狱,还有京兆大狱,以及长安县、万年县的县狱。
刑部大狱,就在皇城里面,与影视剧里不同,大隋的牢狱不是那种深处地下,然后一排排的木制栅栏,而是露天的,由一间一间砖房围成一个圈。
一个圈有十二间房,按品级和罪名大小关押,中间的小广场,是放风的地方。
诽谤亲王,这个罪名可不小,没有哪个狱卒敢私自给魏征动刑,敢动私刑的,那都是罪名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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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淹一上任,就跟狱司那边打了招呼,上点刑,看起来要惨,但不能伤到筋骨。
狱司这边都是行刑高手,分寸火候掌握的丝毫不差。
渐渐的,刑部的人都知道了,大狱里面关着个牛逼人,敢指着秦王鼻子开骂。
刑部再传到了皇城的其它衙门,其它衙门再往外传,渐渐的,很多人都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了。
“这个人什么来历?胆子不小啊,”韦约主动找上堂弟韦津,询问魏征的来历。
韦津在民部,管着户籍呢,一查就能查到,吏部那边的备档,也被韦津看过了。
“真乃壮士!”韦津捋须笑道:“一介寒门士子有这个胆量,可见此人一身铁骨,是个耿直之人。”
韦约笑道:“耿直的人死的也快,秦王这还是头一遭触霉头,听说此人是当着很多人的面,直接讽刺齐、秦二王,这个人要么是找死,要么就是另有打算。”
韦津再次翻阅着魏征的档桉,说道:
“世家出身,应该不会蠢笨至此,别看秦王有个仁义的好名声,但是天下人哪个不清楚,人家杀起人来也是不眨眼的,这个人被王通那套昌明王道、振兴儒学的主张搞迷湖了,千里迢迢赶赴河东,入了王通门下,可知是个有抱负的人。”m.bïmïġë.nët
“我这里打听到,秦王打算杀了这个人,”韦约小声道:“你说咱们是视而不见,还是加以利用?”
韦津皱眉道:“从秦王手底下保人,难度可不小啊?咱们如果明着来,会招惹到秦王,得不偿失。”
“机会难得啊,”韦约道:“如今宇文述与来护儿,已经分赴河北山西,运河也快完工了,等到大事已定,那么齐、秦二王必然会因为河北的事情,大斗一场,此两虎相争之局,我们是不是应该添一把柴禾?”
韦津沉思一阵,道:“有点冒险,还是要看看太子妃和其他人的意思,如果大家都觉得这个人该保,那么咱们就保一保。”
韦约点头道:“河北的事情,齐王的名声已经烂透了,基本难挽大势,届时秦王独大,咱们要么给人家提鞋,要么等着人家上门收拾,太子妃也得乖乖的让出东宫,到时候一切都完了,这个魏征有一点说的是对的,秦王在河北的事情上面,肯定是袖手旁观了,他是故意让齐王烂透,否则以秦王爱惜羽翼的性格,理应强行插手阻止,以获贤名,但你看看他在做什么?他只是睡不着。”
“按你这么说,这次陛下返京之后,就是给河北算总账的时候?”韦津道。
韦约忍不住道:“我的兄弟啊,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来?储君之位花落谁家,眼下已经是决战之时,这是秦王最好的一次机会,他必定会想办法一举搞垮齐王,我们再不出手,太子妃就得老老实实带着她那三个孩子,去给人家秦王下跪磕头。”
说着,韦约苦笑道:“我们也只有这一次机会了,如果不能借着河北之乱,将秦王拖下水,我们就需赶紧放弃太子妃,转投秦王,但那个时候,太子妃和她那三个儿子能不能保命,可说不准,秦王又会拿我们韦家哪个人开刀?也是无法预料,但其中肯定有你,也有我。”
“想要将人家拖下水,谈何容易?”韦津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叹息道:“人家不过是袖手旁观,你有什么理由牵连到他身上呢?”
韦约道:“那就得靠魏征了,刑部审问魏征的供词,你也看了,视百姓为草芥,弃万民于不顾,见齐王为恶而视若无睹,不惜民,不爱民,枉为宗室,焉能承江山社稷?”
说着,韦约继续道:“可见连魏征这样的寒门,都认为秦王本该继承储君。”
“你越是这么说,我反而越不敢保这个人,”韦津道:“这都把人家骂成这样了,我们一旦插手,把秦王惹急了,后果难以预料,这么大的事,得跟族内的人商量,可是他们眼下都不在京,太子妃终究一介女流,大事不可由她做主。”
韦约摇头叹息一声,双臂抱肩道:“你真是没胆,既然如此,那这样吧,想办法拖着,让秦王不能杀人,届时陛下回京,御史台那边肯定会有人奏报此事,我们以观形势,再作安排。”
“这样最稳妥,”韦津点头道:“诽谤亲王,这是大罪,单靠一个刑部定不了罪,也杀不了人,还得大理寺和刑部那几个人回来,才能一起论罪。”
说罢,韦津端起茶水呷了一口,突然间,他整个人一震,勐的将茶杯拍在桌上。
“不对劲!这件事是有问题的。”
韦约愣道:“问题在哪?”
韦津双目圆睁,一眨不眨道;“秦王要杀人,为什么不在外面杀了,反而扔进刑部大狱?他图什么?”
韦约皱眉道:“或许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好下手吧?毕竟当场杀掉,显得的他没有肚量?”
“放屁!”韦津拍桌而起:“人家这是把咱们也给算计进去了,好家伙,差点上了他的当。”
韦约也跟着起身道:“我不明白,你说清楚一点。”
韦津吹胡子瞪眼道:“一个读书人,张嘴就把两个亲王都给骂了,秦王没有当场杀人,也没有私下扣押,反而光明正大的扔给刑部,为什么?因为他就是要借这个人嘴,搞垮齐王。”
韦约反应过来了,瞬间遍体生寒,汗毛直竖。
这个魏征的供词,确实把秦王和齐王都骂了,但骂人也有轻重,他骂杨暕的话更狠,直斥为民贼首恶,人神共愤,必留骂名于千古。
而他想的太简单,以为这个人可以同时给两个亲王脸上泼屎,这样一来秦王的名声搞臭,对他们是有利的,但现在经堂弟韦津这么一提醒,秦王用心恶毒啊。
“他是在故意引诱咱们保人?”韦约目瞪口呆道:“到时候好让齐王跟咱们翻脸?一箭双凋,好狠毒的计啊。”
韦津怒道:“他肯定还有后手在等着咱们呢,魏征骂人,属于不可预料的突发情事,他能在顷刻之间做出决定,选择借刀杀人,此人的心计也太可怕了。”
韦约一脸颓丧的坐回位置,摇头叹道:
“二圣亲手培养,果然厉害,你我白吃了几十年的盐,竟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可见尚蔚这边,也是人家早早布置好的,是我大意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凡大事,不可寄托女流,”韦津坐下后,道:“幸好我及时看穿,差点被你害了。”
“我的错,我的错,”韦约一脸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