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全身照,父亲穿着军装,表情很严肃,旁边还写着一行授衔纪念的字。
这也是陆泽对父亲唯一的印象,因为自打记事以来,他就从来没有见过父亲。
第二天一早,两家人早早的集合上街采购,不光是要买些东西,还需要给兄妹俩去车站买车票。
陆帆买了一个超大的旅行箱,除了一些换洗衣服和日用品,剩下全都塞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零食,毕竟是女孩子,吃零嘴这件事上,都是一样的。
而陆泽就简单多了,只买了一个小号的帆布桶包,装了些换洗的衣服和日用品就算完事。
其实按他的意思,直接背个空包去都行,反正学校给的资料上写了,一切衣物和日用品到那边都会发放的。
值得一提的是,学校里唯二和陆泽还算亲近的同学,小胖子王晓楠和李欣二人同样选择了东北,而不是更繁华一些的华中,这让陆泽在买东西碰到小胖子的时候很一阵啧啧。
“我以为你会选择去华中呢!据说那边好吃的可多了!”陆泽和小胖子母亲问了声好,就被小胖子拉到一边,边走边诧异的说道。
“哎,你以为我想啊!”小胖子一脸的绝望,哭丧着脸抱怨道:“还不是我家老头子,非说什么去学校不是享福去了,硬给我改成了去东北!陆泽啊,远了不说,这一路上你可得照顾照顾,我这后背还没好呢,现在走路都费劲!”
说起这个,陆泽才想起来,这胖子过关也是蛮惨烈的,整个后背的皮肤都被打爆了,现在能出来买东西,就已经非常让人吃惊了。
“行吧行吧!我帮你背包总行了吧!不过我可先跟你说好,你要是跟陆帆似的背一堆零食,我可不管你!”
“放心吧!”小胖子拍着胸脯保证:“咱又不是小丫头,哪需要那么多零食垫嘴的!”
俩人也没多聊,说了几句后便各自分开,只是陆泽隐约看到小胖子母亲推了一辆车子,车子上装的花花绿绿的,好像都是薯片。
翌日,陆泽起了个大早,今天就是兄妹俩出发的日子,为了方便去车站,陆泽二婶特地在部队大院找了辆车送几人一起去。
陆泽行李很简单,小号的桶包也不过装了个半满,另外提了个塑料袋,里边装了些方便面火腿肠之类的留着路上吃。
把包放在门口,陆泽拿起鸭舌帽扣在头上,伸手把雪貂拽了起来,左右看看母亲没在,这才恶狠狠的威胁道:“我要去上学了,要去很久,你在家里好吃好喝的不许捣乱,不许伤人懂么?若是让我知道了你出去伤人,一定把你做成围脖!”
这也是陆泽唯一放心不下的东西,开始他是想把雪貂带在身边的。
动物毕竟是动物,他不在家了万一哪天发了兽性,伤到母亲了可就后悔莫及了。
但是他跟母亲说起这事的时候,母亲倒是不在意的劝他把雪貂留下,当时的原话是:“你要去的是部队的学校,哪怕是普通学校也没听说带着动物去上学的。放心吧,我看这雪貂挺老实,不会有什么大麻烦!”bïmïġë.nët
这话说的陆泽虽然还不太放心,但是也熄了把雪貂带走的心思,但是威胁一下,让这家伙老实点还是有必要的。
雪貂正睡的香,突然被陆泽拽起来还有点懵,等听完了陆泽说的话,又看到戴着鸭舌帽的造型,瞬间一哆嗦。
这几天吃了睡睡了吃的,都忘记了那天晚上陆泽差点把它劈成两段雪貂,现在倒是幡然醒悟过来,琢磨了一下陆泽说的意思,再次开始使劲的点头。
“我妈和我二婶要是有危险了,碰到别的变异动物要伤到他们,你得保护他们,懂么?”陆泽说到一半,想了想换了个说法:“我妈和我二婶要是受伤了,谁给你做包子吃?”
这次雪貂点头点的更快了,就连俩小爪子都开始上下晃着作揖起来,看的陆泽哭笑不得,只能笑骂了句:“这吃货!”
“陆泽!下来了!要出发了!哎呀…”
这边才威胁完雪貂,楼下已经响起了陆帆兴奋的叫声,陆泽笑着把雪貂放在地上,狠狠的揉了揉雪貂脑袋,这才高声应道:“来了!”说完冲里屋喊道:“妈,走了!”
楼下,二婶狠狠的敲了一下陆帆的脑袋,埋怨道:“没大没小!”
“就比我大一点点,要不跟他商量商量,让他叫我姐,我肯定照顾他!”陆帆乐呵呵的,嘴里说着歪理。
“瞎胡闹!”二婶拿这个闺女没辙,只是嘱咐道:“到了那边要听你哥的话!你们俩得抱团,抱团才能不被人欺负,懂么?”
“知道了妈!”陆帆不耐烦的摆手:“您都说了好多遍了!”
“这死丫头!妈这不是为你好?”二婶再次作势要打,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你那两个同学不是也在么?出门在外要互相照顾,别老拿你爹的身份出来说事。再说了你爹的身份也不见得能吓的住人,白白让人看不起!”
“知道了知道了!”陆帆一把抱住二婶的胳膊,撒娇道:“没事的妈!你都念叨一天了,安啦安啦!就算我搞不定,不是还有陆泽呢嘛,谁敢欺负我,我打不过就让陆泽打他!”
“还好意思说!你别老欺负你哥,你哥是不跟你计较,也别给你哥惹事!懂不?”
“知道的!我们都老老实实的做乖宝宝还不行么?您也别操心了,我跟大娘说了,让大娘搬过去住,正好你俩做个伴!”陆帆笑嘻嘻的。
“你们俩孩子只要不给我们惹事就行!”二婶无奈的笑着,自家这闺女,越大越管不了了。
正说着,陆泽已经背着桶包走出楼道,笑着跟开车来的司机打招呼:“叔,麻烦您了!”
“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车是二婶从军区大院借的,开车的也是军区大院的司机,听到陆泽的话赶紧摆手:“你们兄妹俩行啊!同时考上了,真给咱们陆将军长脸!”
“您这话说的!”陆泽客气了一句,赶紧开门上车:“那咱们就走吧!”
“出发!出发!”陆帆一溜烟钻进车里,高兴的大喊大叫,也不管大清早的会不会扰人清梦。
几乎在同一时间,全市各个小区都有家长陪着孩子,背着大包小包的往车站赶,车流汇在路上,给还未从美梦中清醒的小城,添上了漂亮的一景。
小车汇集在车流当中,向着车站方向驶去,等他们到车站的时候,站前的小广场上已经有不少人在等待。
这里有外出打工的工人、有出外求学的学子、有一脸闲适惬意准备出去旅游的人,但是更多的,都是像他们这样,正准备送孩子去学校的家长。
大家有的互相熟识的,就凑在一起聊天。
更多的,则是家长带着大包小裹,正在嘱咐着孩子什么。
有所区别的是,像陆泽兄妹这样,只有两个母亲来送两个孩子的,真的是非常非常少数。
当然陆泽和陆帆也不在意这些,从小到大,两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也不在乎别人是如何看待。
两人都没让母亲帮忙拿东西,陆泽背着背包、陆帆拉着旅行箱,两位母亲跟在身后一起往进站口的方向走去。
还有半个多小时车才会来,四人干脆就站在检票口前等待着,之前千言万语的嘱咐,到了现在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两个孩子从来没有离开过家,而这第一次离家就要到那么远的地方,要说不担心,那肯定是说假话。
但是两个孩子都要求不要送,而是选择结伴去,这又让二位母亲很欣慰。
孩子终究是要长大的,按照陆海的说法,十六岁已经是成人了,该做一些有担当的选择了。
四周吵吵闹闹,这里却是非常安静,送孩子远行,尤其是第一次远行,应该是每一位父母最放心不下的时候。
明明有无数的话想说、想嘱托,偏偏就在嘴边的话,却是说不出来。
“妈、二婶,您二位回去吧!”沉默了许久,陆泽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开口说道:“别担心我们俩了,去上学而已,没事的!”
话一出口,两位母亲的眼眶瞬间红了,嘴唇嗫嚅着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
而平时跳脱、刚刚还兴高采烈的陆帆,则是同样眼圈有点发红,根本就没有了平时疯丫头的作风,这会安静的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真没事!”陆泽笑着上去拉住了两位母亲的手,扭头踹了陆帆一脚,扯过她的手,让四个人的手叠在了一起:“我们都大了不是么?老在家里待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也不像话!再说了,那通知上不是说了么,等年前我们就回来了,大半年而已,没什么的!”
陆泽实在不是一个能言善道的人,更不是一个善于劝说的人。
这话说出来,三个女人顿时眼圈更红了,却是都带着笑!
小小的站前广场上,充满了离别的忧愁,就连那一轮日头,仿佛也被这气氛影响到,迟迟的不见影子。
嘱咐声、告别声、车站的广播声、小贩的叫卖声,在这一刻若是能定格,定是一副人间百态。
可惜时间不能定格,亲人注定离别!
当广播中响起检票的通知时,陆泽背着包,牵着陆帆的手大步走向检票口。
两位母亲站在广场上,直直的看着正越走越远的兄妹二人,看着自己的孩子即将走出人生的重要一步,想再说点什么、想再嘱咐点什么,想着要不就这么算了,不要去了!
陆泽没有回头,更压低了一些帽檐,遮住了眼睛,想了想,没回头的冲身后挥了挥手!
孩子们就这么离开了身边,哪一位父母不担心?
更何况两个孩子即将面对的不是寻常的求学、求职,也许就是无数的危险拦在面前,无数的敌人挡在面前。
也许会受伤、也许会流血!
会疼、会怕!
二婶迈出了一步,却被人抓住了手腕,回头,正看到大嫂流着眼泪,笑着:“让孩子们去吧,孩子们都大了!”
“大嫂!您不担心么?”
“这几天呀,多少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了!”女人摇了摇头,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泪,笑道:“担心呀!怎么就不担心了!但是你知道小泽当时的眼神么?”
二婶摇了摇头。
“那眼神,血红!”女人笑着,摇摇头:“但是特犟!跟他爹一样样的!”
“大哥么?”二婶呢喃一声,声音有些虚浮。
“是呀!最后那次送你大哥走的时候,也是那眼神!”女人揉了揉鼻子,用力的抹去眼泪:“皱着眉头,眼睛通红,但是特倔、特犟!一副谁都不服的模样!特好!”
二婶好像突然明白了,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孩子们会安全的是吧?”
“会的吧?”女人的声音带着不确定,笑着说道:“不知道啊!但是两个孩子,都特倔、特犟!还都特要强!”
“是呀!”二婶也念叨着:“都挺好的!”
两个孩子已经过了检票口,陆泽没有回头,一直牵着陆帆的手,在最后要进站台的时候,两个孩子突然一起回头,笑着,一起做个了个鬼脸,然后大步走进上了站台。
“呵呵!”女人笑了:“你看,我就说!两个孩子都特别的好!没错吧?”
“是呀大嫂!都特别好!”
“走吧,咱们也回去吧!在这站着也没啥用!等孩子们回来!”
“行!咱们回吧!”
太阳,这一刻终于出来了,吹散了漫天的云彩,把一切都照的金灿灿的,特别的温暖,特别的好!
4月30日,经过了几天的颠簸和倒车,已经凑在一起的陆泽四人终于到了千里之外的陌生城市,y市!
这里有等待已久的车辆接送,送所有的学生,到那所名为东北特殊军事人才学校的地方去。
5月1日,劳动节!
全国都放假的时候,这些来自各地的学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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