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都是网上阅卷,江仲秋轻车熟路地涂好自己的考号,把姓名班级写上,在等监考老师一个个发贴在试卷上的条形码时,她翻看起试卷。
其他倒还好,江仲秋最讨厌的就是写作文了,尤其是记叙文。
整个高一写的都是记叙文,高二才开始学议论文,开学考试考的又是高一的知识,所以作文体裁还是记叙文。
粗略扫了下作文题,这次题干倒简单,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以“眼泪背后”为题,写一篇记叙文,要求,八百字以上。
什么破题目。
十次作文五次和爱有关,三次和悲伤难过有关,哭哭哭,出题的老师是孟姜女吗?
江仲秋很少哭,眼泪几乎都是为吃辣而流。
她的眼泪背后全是后悔,后悔明明不能吃辣却总是自虐般去吃麻辣火锅。
她倒想任性而为,写自己挑战吃辣结果哭了人火锅店一包纸巾的辛酸经历,但又深知自己卑微的考生身份,只得向分数低头。
江仲秋大脑飞转,绞尽脑汁编造了个贴题的故事。
很好,逻辑自洽,语句简练而话语真挚,字里行间都透露着真情实感,结尾更是点睛之笔,升华了主题。
凤头,猪肚,豹尾。
完美符合老师教的作文技巧。
除了没一个字是真的外,没什么大毛病。
离考试时间结束还有十五分钟时,江仲秋写完作文,坐在座位上检查试卷。
社科文有道题江仲秋不太确定,在AC之间犹豫,后面十五分钟几乎都耗在了这道题上,直到交卷时也不能肯定正确答案。
算了,三分而已。
考试结束铃声响起时,江仲秋将语文考试抛在脑后,不纠结,也没有对答案的欲望。
同考场的同学火急火燎收拾好书包冲出去,江仲秋不急,慢悠悠合上笔盖,整理笔袋里的笔。
现在外面肯定挤得不行,又在五楼,更不可能快速下楼,只能生无可恋地混在冗长庞大的学生队伍里以蜗牛般的速度蠕动。
大概等了十分钟,江仲秋依着经验规律判断人应该走得差不多了,才悠哉地下楼。
快走到校门口时,才发现忘了个人。
那人自然是从今往后要同她连体婴儿般一起行动的新姐妹,柳知许。
江仲秋只好转身朝实验室走去。
绝大部分学生都回宿舍去了,还在教学楼附近晃荡的同学很少,只零丁几个。
江仲秋远远就瞧见实验室门口,背着书包,手上拿了个本子在看的柳知许。
走廊的光很亮,灯光下柳知许的手臂白皙纤细,上身的体恤有点大,更衬得对方身形单薄,柳知许低头看书,几缕没被扎起的发丝垂下来,叫江仲秋看不清对方的脸。
清瘦的少女站得笔直,乖巧地在此处等待,没有一丝不耐烦的小动作。
江仲秋在离柳知许五六米远的位置停下。
还未出声,柳知许似有心灵感应般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
晚上有风,虽是夏天也会有点冷,月亮的清辉落满校园,学校被一条小河横穿而过,蝉鸣、蛙叫,混着远处宿舍楼里传来的吵闹声,构成了夏季夜晚学校最常见的交响曲。
柳知许率先扬起一个清浅的微笑。
江仲秋不自然地清了下嗓子:“不好意思,久等了。”
柳知许摆摆手表示不在意,装好笔记本,小跑几步到江仲秋身前,抬眼看向江仲秋:“回家吧。”
江仲秋看着对方温润的眉眼,也轻轻一笑。
“嗯。”
江仲秋平常骑自行车上下学,下午来学校时是江宇开车送她们来的,自行车也就没骑过来。
家离学校两公里左右,骑自行车也就十分钟上下的事,但走路就得二十多分钟了。
风一吹江仲秋觉得有些冷,今天搬了一天的家也累得腰酸背痛的,她准备和柳知许打车回去。
虽然她其实没搬什么。
结果刚出校门就看见江宇和柳芳在门口张望,瞧见她们了便远远招手。
“怎么这么久才出来,我和你柳阿姨一个个看出来的学生,生怕把你们错过。”江宇边向停车场走去,边侧头问江仲秋,“都没几个学生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回去了。”
用的是“你们”,实际质问的却是江仲秋一个人。
“就这么久呗。”江仲秋无所谓地耸耸肩,也不打算解释。
她日常顶嘴,江宇早已习惯,听罢只是瞪了下江仲秋,倒也没往心里去。
旁边的柳芳拉着柳知许问长问短,担心内向安静的女儿不能适应新学校。
柳知许在柳芳面前有着属于这个年纪的少女纯真可爱的一面,她一一回答目前的问题,偶尔撒下娇,最后装作不经意间看眼走在前面的江仲秋,小声回答柳芳:“适应的。”
“而且,仲秋姐姐也很照顾我。”
“找考场的时候她怕我不识路,还直接把我送到我考场的座位上。”
柳知许前面的回答本就抚慰了柳芳那颗担心女儿的心,现下听到江仲秋那孩子这么帮助自家女儿,更是彻底放下心来,嘱咐女儿:“嗯,你仲秋姐姐是个好孩子,在学校有不懂的地方多找她帮忙。”
柳知许浅笑着答应,心里却思量着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麻烦对方。
坐车回家的路上,江仲秋靠在车座上,车窗降到最低,目光没有焦点的投在灯红酒绿的街道上。
霓虹灯绚烂缤纷,夜晚十点过的街道上多是些二三十岁的人,年轻男女们大多结伴而行,到底年轻,一天的工作也没在他们脸上刻下多少疲惫,对有些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偶尔会看见穿着运动服夜跑的人,多带着运动耳机一个人跑步,周围成双成对的人将他们衬得有些孤独。
但实际上旁人的看法又有多重要呢?一个人就是孤独吗?反正江仲秋对此持反对意见。
等红绿灯的时候,旁边街道上有家烧烤店,大概味道好或者经济实惠,里里外外坐得满满当当,店铺外的街上搭了十多张木桌,座无虚席。
碳烤的浓烟就在不远处,但似乎没有人被这呛鼻的气味所影响到。
三五好友聚在一起喝酒撸串唠嗑,上至国家大事、国际形势、经济外交新政策,下至明星八卦、最新流行品,或者工作上受的委屈、养孩子受的气,天南海北,大时代小人物,就着啤酒烤串,通通聊个畅快。
酣畅淋漓。
江仲秋看着那些围坐一起吃夜宵的人们,突发奇想。
我以后会像他们一样吗?和几个好友聚在一起彼此分享各自的喜怒哀乐。
大概率不会吧。
江仲秋抱着双手,收回目光,她都没什么朋友的。
陈思恬算一个,但陈思恬不是那种会在路边小烧烤店就餐的人。
她家蛮有钱的,家里请了两个厨师从小变着花样给她做饭,小小年纪胃口就被养刁到不行,对吃食格外挑剔。
然后就没什么江仲秋想得出来的可以一起吃夜宵的人了,那种亲密程度的人,尚未出现。
很快就到家了。
待车停稳后,江仲秋率先下车,也没等江宇,背着书包走在最前面。
第一个到家,江仲秋将书包随意地甩在沙发上,拿了换洗衣服就往浴室走去,准备冲个澡洗漱睡觉。
完事后其他三人也早进门了,江宇在打电话,柳芳在原本只属于江仲秋一个人的卧室里向柳知许介绍她的东西都放在了哪里。
江仲秋穿着一条黑色睡裙,趿拉双凉拖鞋靠在卧室门上。
其实也没什么大变化,目之所及不过多了些属于柳知许的小东西。
比如柳知许的一些书、小台灯、玻璃水杯,还有摆在床头柜上的那只小熊。
察觉到江仲秋的靠近,柳芳转过头来,温和的脸上笑容显得有些不自然:“仲秋啊,不好意思得让你和知许挤着一起睡了,不过你放心,知许这孩子睡觉乖得很,不翻动也不说梦话。”
说着又指着床上的两床空调薄被说:“阿姨怕你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就给你和知许一人准备了床被子。”
江仲秋见着两床被子,本来还在担心和柳知许同睡一床被子会有她不喜欢的肢体接触,现在最后一丝顾虑也没了。
她笑着摇摇头:“阿姨您客气了,我很乐意和知许妹妹一起睡。”
笑容倒是有几分真诚。
一直默不作声的柳知许偷偷抬眼看了下江仲秋,心里的忐忑也缓解了不少。
“妈,我去洗个澡就睡了,你也早点睡。”柳知许温声细语地拉着柳芳嘱咐道,“店铺还在装修,你明天多睡会儿,不要起太早。”
柳芳被柳知许的关心与懂事欣慰到,慈爱地答应了。
待她们离开后,江仲秋打开衣柜,思考明天该穿什么衣服。
考试期间可以不穿校服,是故江仲秋可以穿自己的衣服。
原本稍显空荡的衣柜随着柳知许衣服的加入,顿时满了不少,但也不挤,衣柜挺大,江仲秋对于买衣服这件事向来兴致缺缺,又是个断舍离的主,不能穿不会穿的衣服从来都是果断丢掉,不会由于舍不得而一直放在衣柜里吃灰。
所以十六年来也没攒多少衣服。
柳知许的衣服也不很多,和江仲秋的衣服大概五五开的样子,整齐摆放在另一侧,中间和江仲秋的衣服大概隔了七八厘米。
顿时泾渭分明起来。
找好要穿的衣服,江仲秋把其放在铺了毯子的飘窗上。
江仲秋的床右侧紧贴着墙,旁边有个小飘窗,左侧是床头柜。
江仲秋习惯睡里面,小时候鬼故事看多了,她有点怕黑,靠里总归有安全感点。
习惯性地滚向里侧,旁边多出来的那床被子却又提醒她此后这张床不再只属于她一个人了。
所以,要问问柳知许想睡哪边吗?
江仲秋有些纠结。
虽然也就是客气一下,但如果对方说想要睡里面自己答不答应呢?
柳知许洗漱完毕进卧室时看见的就是江仲秋盘腿坐在床上眉头紧锁一副沉思的模样,好像遇到了什么世纪难题。
听到柳知许进来的声音,江仲秋猛地抬起头,目光直视柳知许:“我睡里侧?”
好像是个问句,但柳知许却听出了不容置喙的气势。
“嗯,我睡外侧就好。”柳知许还搭在门把上上的右手紧了紧,答道。
世纪难题完美解决掉,江仲秋刚刚那生人勿近的气势垮掉,愉快地钻进了里面那床被窝。
“晚安。”轻快的声音传出来,空调温度开得有点低,江仲秋把自己裹得像只蚕蛹,“麻烦你关下灯哦。”
柳知许点点头,又觉得躺床上已经安详地闭上了双眼的江仲秋看不到,便轻声答道:“好,我知道了。”
随着“啪”的一声响,房间变得漆黑一片,右侧床铺轻微一沉,耳朵里是柳知许上床发出的细细簌簌的声音,很快又趋于平静。
对方沐浴过后传来的清香淡雅的味道让江仲秋没有不适,相反很快就接受与习惯了。
江某人此刻在想什么呢?
她突然觉得和别人一起睡好像也不是件多么叫人反感的事,至少,晚上睡觉因为有人陪伴可以不用开灯了。
鬼知道由于生来就怕黑又只能一个人睡觉,她从来都是开着灯睡觉,但哪怕是台灯,光线也会影响入眠。
戴眼罩不舒服,被子把头罩住又闷得慌,江仲秋就这样忍受着灯光睡了十几年。
不用开灯睡觉的生活真是太棒了。
在江仲秋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时,她由衷感叹道。
好像有个妹妹也不错。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望多你两眼星期午时戊更新,第 5 章 同居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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