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景夕透过窗,他看到无数雨滴砸在玻璃上,荡开的水面将看到的世界都变得扭曲,阴冷的寒气宛如顺着无处不在的缝隙侵袭而来。
他的肚子叫的更加厉害了,唐景夕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忍得住,可事实却是,他因为这饥饿而浑身无力,甚至幼小的胃都在抽搐,他高估了自己对饥饿的忍受程度。
或许有过吃饱的日子,身体就不能那么轻松的熬过饥饿,唐景夕又缩了缩腿,他将自己缩成了更小的一个圆,仿佛只有这样,不断抽搐的胃部占据的空间也能更小。
唐景夕不敢求救,他很清晰的明白,在整个沈家他的存在不足一提,孩童对他人的爱憎澈底澄清,他从心底就没有认为,自己能与那五个沈家孩子放在同一杆天平上。
宁愿安静些,可能会吃亏会受罪,但是唐景夕还能好好的待在沈家。m.bïmïġë.nët
他一直都知道,这世上,不是你呼救就会有人来的,可是在这片黑暗中,他还是因为孤寂,小声的发出啜泣的低鸣。
唐景夕望向紧锁的门,耳边是雷鸣不断的狂风暴雨,他用着几乎不会被任何人听到的声音求救。
他没有指望真的会有人来救,只是能求救,都好像在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人会担心他不见了一样。
在唐景夕活了六年的短暂人生中,他最先学会的,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要对这个世界有任何的盼望。
他是这么想的,也一直这么做的。
夜来风雨,寒冷刺骨,头顶的雨滴几乎要砸碎了他的世界,突然雷光撕裂苍穹,清冷的白光穿透玻璃,照亮这个老旧的阁楼。
唐景夕在响彻到耳鸣的巨响中,看到了那一扇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踹开。
沈望琛依旧穿着一身漂亮的小西装,他站在门口,精致的就像是一个没有意识的人偶,身后是鼻青脸肿畏畏缩缩探头的沈家小辈。
他迈腿走进,穿过地上凌乱的杂物,泛着暖意的手掌抓住唐景夕的手腕,稍一用力,就轻松的将人拽起身。
沈望琛冷淡的撇过失语的唐景夕,用漫不经心的傲慢姿态开口:张嘴巴都不知道开口叫人?蠢货。
缩在门口的小辈们露出讨好的笑容,小声的说着求饶的话:我们真没对他怎么样,这事能就这么算了吗?
沈望琛又甩开唐景夕,他稍稍侧脸勾起一抹笑,眼眸幽深,他赞同的点头,在小辈们露出安心的笑容后,他又冷笑着和管家吩咐。
把人都送走,太吵了。
唐景夕整颗心跳的都快蹦出胸腔,他惶然无措的望向沈望琛,所有的话都如绵延的刺砸在喉咙柔软的嫩肉上,他想说他很安静,不会吵不会闹,就算是再被关在这里,他也可以。
但是在他之前,那些小辈们就先闹起来了,他们先是求饶,后来发现沈望琛不为所动,他们又生气的摆出老太爷的名号,又寻求着管家的帮助。
沈望琛嚣张的笑了,他说:你以为你们是谁?
他不再理会愣住的五个人,径直走出阁楼,在门口的时候,他停住脚步,背对着唐景夕,用一种不耐的语气开口:你还在那站多久?给我过来。
唐景夕懵懵懂懂的跟上他的步伐,走在他的身边,在忐忑中小声的问:我可以留下吗?
他还记得沈望琛连脚步都没停,却停顿了一会,冷淡的回答:你愿意留就留,随便你。
唐景夕小声的与他道谢。
沈望琛的脚步微顿,随后走的更快,嫌弃的呢喃:是爷爷要找你。
可是唐景夕分明记得,那个小小的沈望琛却因为这句话红了耳根,或许就是因为如此,一直惶恐不安的唐景夕终于安心了,他就像是在这个庞大如海的沈家,终于找到了可以驻足扎根的一方土地,他将自己的根扎了进去。
他甚至想过,他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沈家,如果他愿意留就可以留下的话,那么他可以留一辈子。
可是啊,到了二十二岁的唐景夕还是不得不明白一个道理。
哪会有如人所愿的一辈子无论那时候想的有多美好,可是到底白云苍狗。
唐景夕轻轻的开口:“我还记得,你曾经和我说,我愿意留就留下,随便我。”
沈望琛一愣,时间太过久远,他已经记不清这些短暂的记忆,却还是快速的回答:“现在也是,你愿意不,我请你留下来,我求你。”
“可是现在不是了,”唐景夕抬起眼,唇角带起的笑容凄凉而解脱,“我不愿意也不想在留下,我希望你还能如你当年答应我那样,随便我。”
“我忘记了,”沈望琛狠狠的咬紧唇,眼角微红,“所以,这句话不算数。”
“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我和你说的时候,也没有想过你是不是还记得,所以我不是寻求你的答应,只是和你说而已。”
唐景夕撑着扶手,他们两个人之间近的只要其中一个人伸出手,就能相拥在一起,但是没有一个人伸出手,唐景夕不愿,沈望琛不敢。
他不敢再伸出手去碰唐景夕,因为他看得出来,眼前人的精神已经濒临绝境,此时此刻,便是再多一点的压力都能将他击倒。
沈望琛手足无措,这一辈子都没有如此无力,威逼利诱他不舍,低声下气唐景夕视如无物,曾经的约定犹如笑话,他们的婚约被他撕得粉碎。
他拼命的想要为他们两个人画出一个未来,可是这个未来里面唐景夕不愿意来。
千般筹划,万般悔恨,都抵不过唐景夕的三个字。
不愿意。
在唐景夕昏迷时画出的世界终于露出斑驳的痕迹,沈望琛双目赤红,他将舌尖咬出一个缺口,才勉强保持冷静,他小声的问,“你还是要走?”
没等唐景夕回答,沈望琛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的浮木,他不顾一切的抓起唐景夕的右手,希冀的看着他,“你看,这是我们的戒指,我找回来了,戒指都在这里,我们也可以回到过去的。”
唐景夕怔怔的看着圈在指间的璀璨戒指,它比曾经的时候更加好看,是唐景夕曾经最心爱的东西。
在扔掉它的那一刻,唐景夕感觉自己的世界都曾死去了一次。
他从没想过,这枚戒指还会出现。
沈望琛像是把一切都寄托在戒指上,眼泪摇摇欲坠,“它都回来了,你也回来好不好?”
他低声下气的哀求,事到如今,沈望琛再也不敢强硬也不敢威逼,唐景夕身上细碎的伤口,他勉强才能站立的腿,昏迷了两个多月也不愿意醒的等待,每一把都是扎在沈望琛心上的刀。
唐景夕就是一块脆弱琉璃,沈望琛握重了怕碎,捧心头怕摔,他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
戒指是回来了,它也还是曾经的那枚戒指,可是对于唐景夕而言,他自己却不是曾经的自己了。
将手从沈望琛的手中抽出,沈望琛感受到他抽离的力量,他的手掌无意识的在颤抖,双目也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充满了哀求。
沈望琛不敢用力,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唐景夕抽离自己,就像离开他的世界。
他想阻止,却已经无能为力。
唐景夕靠着扶手,另一只手无法克制哆嗦的抬起,轻轻的放在指间的戒指上。
“不……”在这一瞬间,沈望琛感觉到唐景夕接下来的动作,他徒劳的发出一声颤抖恐慌的拒绝。
可是却不能阻止唐景夕的动作。
唐景夕一点点的将戒指从骨瘦嶙峋的手指上褪下来,明明很轻松,可是对于唐景夕而言,却像是在手指上扯下一层皮肉一般。
鲜血淋淋的疼。
沈望琛眼中的泪悄然掉落,他无措的轻语:“你戴回去好不好?我求求你。”
带回去他们才有可能啊。
唐景夕摇摇头,他颤抖着手指将戒指递给沈望琛,“还给你。”
沈望琛握紧自己的手掌,惶然摇头。
“拿着。”
沈望琛发出虚弱的气音:“这是你的。”
唐景夕摇摇头,“它不属于我,从来都不是。”
只是在他的手指上,暂时停留了两年而已,那两年回想起来,都像是偷来的时光。
泪水决堤落下,沈望琛感觉自己也濒临绝境,他无法控制的喊道:“我求你!你让我跪下都可以,你拿回去!”
他的双手插入发丝中,绝望的说:“你别逼我了。”
唐景夕突的露出一个有些凄凉的笑,他紧盯着看好似崩溃的沈望琛,目光麻木寂寥,声音带着大病后的嘶哑,“那我也求求你,你也别逼我了,放过我吧,我跪下求你好吗?”
话音一落,唐景夕双腿微曲,是真的打算下跪。
他说的话何其的谦卑。
沈望琛那一瞬间感觉有万千利剑穿心而过,心都这一刻停止了跳动,他想:
这是他这辈子最爱的人啊。
他从鬼门关里爬着回来,挣扎着不愿死去,在唐景夕昏迷不醒的两个月时光,他虽然绝望,可却还抱着一线生机,直到唐景夕醒来,他的生机出现了。
但沈望琛没有想到,盼了这么久,想了这么久相见的第一面,却是此生最爱的人跪下来求他离开。
沈望琛强忍着眼泪,他的双目就像是深夜中最亮的星星,带着亮色的水光,他一直都是一个俊美到极致的男人,他微微勾着殷红的薄唇,脸庞上湿润泪痕未干,他却笑了,哭泣与笑容扭曲呈现,沈望琛感觉每一个字都在透支他的心头血,他一字一顿的说:“你真的要我死吗?景夕。”
“放过我放过你,我们谁都不用死,倒是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沈望琛摇着头,如钝刀磨肉又似万箭穿心,疼的他双唇发白几乎没了知觉,他苍凉的想着,怎么欢喜?如何欢喜?
这辈子除了唐景夕,他早就不能欢喜了。
唐景夕轻声说:“我已经死过一次,只不过没有成功,你这次是让我彻底的死在你面前吗?”
作者有话要说::з」这两天太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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