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唐景夕的女人长得很美艳,卷发萦绕的面孔精致妖娆,若是平时,沈望琛还能说一句尚可,甚至还可能会对她感到些许兴趣。
但是在这个时候,沈望琛看着她握住唐景夕胳膊的手臂,却是觉得这个女人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是碍眼。
沈望琛面无表情的望向唐景夕,青年的脸上皆是不敢置信的空白,像是琥珀般的双瞳呆滞的凝望自己。
他仿佛看到了极为惊恐到难以维系理智的画面,本是红润的唇色不知何时褪去了所有色泽,病态的苍白,唐景夕的眼睛遍布空洞的绝望。
风寒夜幕,周围灯火点点,路灯是薄凉黯淡的惨白,凉风簌簌像是要卷走全身唯一的一点热度。
沈望琛不知怎么,本是在看到唐景夕将注意重新放在自己身上时的痛快皆数消散,被冰冷僵硬的盔甲重重围住的心,却像是被一根针穿过缝隙,轻轻的扎上一下。
疼的猝不及防,快的仿佛幻梦,可是残留的点点痛楚却刻在脑中,清晰无比。
沈望琛一时盯着唐景夕失去了言语。
他看的太过专注,落在叶默的眼中却像是他无声的在对唐景夕施压。
叶默护短的紧,干脆将全身都无意识的在颤抖的唐景夕拉到身后,彻底的隔绝了沈望琛的视线。
“你要是过来就是为了这些话,我劝你省省吧,我们两感情好的很。”叶默挑衅的笑着,“谁年轻的时候眼睛没瘸过,反正景夕现在的眼睛好了就行。”
叶默拐着弯的骂人,沈望琛怎么会听不出来,他嗤笑了一声,心中那一瞬间体会到的刺痛霎时间消散的干净。
“你躲在女人的身后,就是指着她给你出头吗?景夕,”沈望琛慢悠悠的问,他现在知道怎么戳中一个人的软肋。
他认识唐景夕那么多年,何尝不知道对方心中最惧怕的地方,唐景夕活的太过小心翼翼,他不愿意太过依靠他人,唯恐为别人带来麻烦。
果不其然,沈望琛的话说完,站在叶默身后的唐景夕便动了。
唐景夕沉默的抬起手,冰冷的手指搭在叶默的肩上,隔着一层薄薄的外套,叶默都心惊于他手掌的温度,整只手像是连血液都结成冰凌。
他对着沈望琛努力的张开口,第一个音节失声,他努力了好久才能说出话来,“我没想让谁给我出头。”
每一个字都颤抖缥缈,仿佛下一秒就会消散在风中。
唐景夕感觉眼前的画面是多么可笑,他倾其一切细心关怀,喜欢到可能只是对方与他多说一句话都能开心许久的人,挑中他心底最柔软的一处,可以面无表情,可以毫不犹豫的戳进刀子。
沈望琛说出的话,字字都渗着血,唐景夕感觉他的命都快要断在沈望琛的每一句话中。
唐景夕甚至连呼吸的力气都快没了。
这个人是他一生中见到最美好的风景,是千山万水的相逢,是漫天星辰的汇聚,唐景夕总是能在人群中第一眼看到他,他浑身都带着光,在唐景夕最痛苦的时候,成为他一生中最璀璨的星光。www.bïmïġë.nët
唐景夕应该在很久之前就明白的一件事,他醒悟的太晚,赔上了一颗心,任他伤的千疮百孔,才不得不清醒。
沈望琛曾是他的濒死时的良药,可是这一副良药早就在洪水时光中变成了砒,霜。
只是他不甘心,他不愿意接受罢了。
十六年来大梦惊醒,唐景夕终于在万籁俱寂的黑夜中轻轻的笑出声。
他的笑声嘶哑又痛快,仿佛从长久的梦魇中惊醒,笑的恣意,笑的连眼中都掉出了水珠,落在他的掌心。
唐景夕以手覆眼,水渍濡湿他的掌心,嘶鸣的笑声在夜中苍凉凄绝。
笑的叶默心惊胆战,他扯着唐景夕的袖摆,担忧的喊道:“景夕?”
沈望琛长眉紧皱,只觉得眼前画面刺痛双目:“你笑什么。”
笑声戛然而止,唐景夕垂下手,细碎的刘海半遮双眼,透过发丝,他能看到的世界恍惚的望不真切。
视网膜前一个个色块组成了他的人生,就像是一部荒诞的黑色喜剧。
唐景夕想,他爱过沈望琛,到此时此刻,他心中也止不住对这个男人的迷恋,但是到此为止了。
他一边爱着,理智又在一边衷心祈求,只想再也看不到沈望琛。
“我笑啊……”唐景夕在沈望琛冷淡的视线中有些飘忽的开口,他带着笑,慢慢的将每一个字都说的真切,“望琛,或许我这一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不自量力。”
沈望琛一语不发。
唐景夕又低下头,发丝彻底的遮住眼帘,“不自量力的喜欢你。”
“你现在是要说什么?”沈望琛看够了唐景夕这一副毫无生气的模样,连心底都产生了一丝陌生的心慌,他干脆的打断了唐景夕的话,眼中仿佛夹杂了对这个男人无尽的不耐。
唐景夕苦笑一声,“你永远都不会听我把话说完,也好。”
“沈望琛,这辈子擅自喜欢过你是我的不对,不过也到此为止,从这一刻起,我不会再犯这种低下的错误,我们到此为止,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
十六年的时光啊,在沈望琛的眼中到底不值一屑。
沈望琛此时此刻冷静的可怕,他幽暗的眼眸冷冷的盯着唐景夕,一个字一个字的听清楚。
在看到唐景夕眼泪的一刻,他知道刚才的话说的重了,但是沈望琛不会道歉,他不会和唐景夕开口道歉。
有一个人花了十六年的时间,千好万好的待在他身边,明明眼中的迷恋都要化为实质,却还要保持着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卷缩在他身边,做出一副好似受尽委屈,也强撑着对他露出微笑的神情。
沈望琛早已厌烦了,他是讨厌如此的唐景夕,言不由衷,强颜欢笑,还故作自然。
可是他又表现的那么可怜,仿佛没有沈望琛他就如缺水的鱼,缺氧至死,沈望琛觉得他的善意,就是容忍一个窥视自己的人,待在他身边。
而唐景夕一待就是十六年,好似无论发生什么事,唐景夕都会在沈望琛的身边。
现在他竟然会说到此为止,他要离开?
心中的怒火失控燃起,犹如燎原之火,所到之处万物皆成飞烟,燃尽了他所有的理智。
这一刻的沈望琛也觉得这画面可笑至极,唐景夕不会再出现?他要走?
沈望琛盛怒之下,面无表情的说:“好,那就别回来,唐景夕。”
一切都结束了。
唐景夕对着他微微弯腰,真心实意的笑了笑,眼角夹着水光,他低低的告别:“如你所愿。”
叶默见他们说完,拉着唐景夕就走。
沈望琛盯着这两个人相携离开的背影,精致又瑰丽的面孔难看至极,他骂了一声:“去他妈的如你所愿。”
他伸出手按着不断起伏的胸膛,闭着眼靠回软枕。
在这里停车不过是隐约看到了唐景夕的身影,沈望琛鬼使神差的让司机停下,结果还真是他,分别不过一个半月,就有女朋友了。
沈望琛只是觉得生气,心中还有些许的憋屈。
不过是离婚,又不是这辈子都不见面,唐景夕喜欢了他足足十几年,一副见不到他的面都快活不下去的模样,沈望琛讨厌这个强行促成的婚姻,连带着曾觉得还勉强顺眼的唐景夕,成因此成了他迁怒的对象。
只因为唐景夕被说成是他的命中注定,有他在才能护沈望琛平安。
沈望琛最讨厌的一句话就是沈老太爷对他说的,要信命。
他为什么要信命?
命运不过是无能者的一块遮羞布罢了,沈望琛的命有他自己来走,不需要别人来指手画脚,操纵他的人生。
他骄傲至此,费尽心机的离开老太爷为他安排的命运,沈望琛想让他身边的人与事回归到之前。
唐景夕还是那个看得顺眼的“弟弟”。
可是沈望琛忘记了,人不是木偶,感情也好,人生也好,向来不顺人意,他是唐景夕的所爱,他肆意挥霍着属于唐景夕的爱情。
人心只有一颗,捧出来,就回不去了。
被唐景夕千依百顺对待了这么多年的沈望琛,完全不习惯对方有朝一日会对他说出这么决绝的话语。
他一时怔住,随后便是巨大的愤怒。
可是愤怒烧尽,沈望琛心中却有些茫然而无措。
沈望琛和善双眼,困惑的自言:“我这是怎么了?”
他的情绪从来都没有这么失控过,理智燃尽的感觉陌生而恐怖,沈望琛垂下头,手指深深的插入自己的发丝中。
与唐景夕柔软细滑的头发不同,他的发丝稍稍偏硬,触感分明,沈望琛抽出手指,身后的软枕也因此滑到。
沈望琛不耐的拿过,在看到抱枕上的图案时却不自觉的愣了愣。
柔软的软枕外表是内敛的灰色,可是在右下角却有一个字,一个安字。
安全的安,安宁的安。
给予了唐景夕对沈望琛的期盼。
沈望琛这才想起来,这个枕头也是唐景夕塞到车里来的。
犹是少年的唐景夕带着内敛而羞怯的笑,将软枕放在车里,在记忆中细语轻声的说了些什么。
沈望琛记不住,只是记得当初的自己也十分嫌弃,只觉得幼稚不已,但是靠了靠还觉得挺舒服,便留下了,到现在也有许多年。
被唐景夕激出的怒火一瞬间泄了干净,沈望琛重重呼出一口气,暗骂了一声:“白痴。”
你如谁的愿?压根就是你自己的愿!
叶默将唐景夕带回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狭隘房子,一路走来他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身边人全身的力气,都好似在方才与沈望琛诀别的时候用尽,双目空洞,神情茫然。
踢掉脚上的高跟鞋,叶默深吸一口气将唐景夕按在沙发中,自己一屁股坐在他的对面。
唐景夕抬起眼,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对不起,晚上我拖你下水,说你是我的女朋友。”
“这有啥,说就说又不会掉我一块肉。”叶默直接摆手,盯着唐景夕犹豫许久,想着要婉转询问,可是嘴巴一张就是:“那个人就是你的大小姐女朋友?”
唐景夕苦笑道:“他不是。”
叶默长长的松一口气,拍着胸脯小声的道那就好。
唐景夕完全没听见,老实的交代:“他是我的、不,他不是我的,我们只是离婚的关系。”
“卧槽?”叶默一双眼睛瞪得发圆,下一刻就捂着双眼快速眨动,“劳资的隐形眼镜,不对、你的意思是你们两个还结过婚?!”
为了防止惨状再一次发生,叶默干脆利落的徒手摘下隐形眼镜,一刻不停歇的问道:“两、两个男人?”
唐景夕点了点头。
叶默盯着他好半晌,才崩出一句:“这、结婚的时候到法定年龄吗?”
唐景夕:“……”
“好了我知道这不是重点!”叶默捂着脸说道。
唐景夕老老实实的解释了他们为什么会结婚,以及是签的婚书,却并不是结婚证,对于沈家而言,即便是唐景夕和沈望琛离婚,族谱上沈望琛这三个字,旁边记载的也还是唐景夕。
他们刻板而守旧,信命又无视常理。
叶默听得一愣一愣,好半晌才挠着脑袋迷迷糊糊的顺清了大概,简单粗暴的说:“意思就是你是沈家的养子,是沈望琛的弟弟,你们还结婚了,又离婚了。”
唐景夕想了想,叶默概括的很简洁,他也便点了点头。
“我的妈呀,”叶默惊讶的低呼。
唐景夕低声说:“这件事你可能很难接受,对不起,你要是觉得为难,我可以”
“谁和你说这个了,不就是喜欢个男人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叶默抬头道:“你这是离得好,哥告诉你,这种男人怎么都不能要!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性格这么差,活该被抛弃!”
“不就是男人嘛,这还不有的是。”
他义愤填膺的拍着胸脯道:“明个儿你就和我去酒吧,我跟你讲,女的我那少,男的多得是,哥给你寻摸寻摸,保准个个貌美如花,一点都不比沈望琛!”
唐景夕目瞪口呆,他看着因为愤怒而活色生香的叶默,小声而婉转的拒绝:“还是算”
叶默顿时怒目而视,“你还对他流连忘返?!”
“不是。”唐景夕茫然无措。
叶默拍着自己的大腿啪啪响,“明晚和我走知道不!”
沈望琛回到公寓,站在一个多月都没有回来的门外,他一时间都恍惚了片刻。
他打开门后,满屋寂寥,分明还是之前的模样,却有一种孤冷的空荡。
沈望琛的手指在墙壁上摸索开关,他对这个动作异常陌生,因为他和唐景夕在这里住了四年,他从来没有开过客厅的灯。
从四年前他们搬入这个公寓,无论他出去还是在,到了夜里,公寓的这盏灯都是亮着的。
温和的暖黄色,柔和也并不刺目。
也不知道是不是客厅太过空荡,沈望琛不合时宜的想起四年前。
这个公寓的所有一切都是唐景夕置办的,这也是为什么沈望琛开口要把这栋公寓留给他的原因。
因为唐景夕对这个公寓太过热情,他一扫此前内向而羞赧的性子,每一天都带着笑在公寓和学校中折腾。
还经常对着一些不以为道的小摆件笑出声,充满傻气。
灯盏杯碗都是他一手买回来,还有……幼稚的要命的睡衣拖鞋。
沈望琛毫不理会唐景夕这奇特的审美,对他而言睡衣也好,拖鞋也罢,都不过随便一穿,唐景夕偏好猫猫狗狗,连带着买回来的杂物都画满了幼稚的图案。
他的目光落在整齐放在沙发的睡衣,唐景夕不在,公寓也每三天都有家政过来打扫,不过他们不敢擅动主人家的衣柜,都是按照往常的习惯,将洗好的衣服放在沙发上。
沈望琛上前盯着干净的熊猫睡衣,重重呼出一口闷气,手指按动着额角的太阳穴。
他的声音在空寂的公寓中澄亮清灵,声线就像是上等的音弦拨动,“不就是一个唐景夕嘛。”
为什么要因为他影响自己。
沈望琛换上干净的睡袍,旁侧的手机便不断震动,他抬起一瞧,是沈望恒。
“怎么了?”
沈望恒吊儿郎当的笑起来,“才接电话?我是不是打扰你的好事了?”
沈望琛掠过空荡的房间,嗤了一声:“有什么事就快说。”
他的声音十分冷淡,沈望恒吹了口哨,“看来是我猜错了?听说你今个儿可算是有空了,明天出来休息一下?地点我挑。”
沈望琛顿了顿,“行。”
“那我明天来接你。”
“等等,”沈望琛拿着手机,幽蓝的眼眸映着落地窗外无边灯火,他盯着玻璃中的倒影,冷冷的道:“你帮我去查一件事。”
“什么?”
沈望琛重重吐出一口气,“唐景夕的女朋友。”
“你说什么?唐景夕的女朋友?速度这么快?”沈望恒在那边也不知道是打翻了什么,发出一阵叮当杂响,他惊呼完又觉得哪里不对,皱眉道:“既然景夕也有女朋友了,你查这个做什么,直接问不就好了?”
“这个不用你说,你不查我就让别人去。”沈望琛一瞬间感觉让沈望恒去查这件事简直就是个错误。
沈望恒耸耸肩,止了问题:“好吧好吧,我这就让人去查查。”
作者有话要说:努力让明天早起的人发现这是粗长的一章……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快穿之渣攻们的报应更新,第 125 章 第 125 章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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