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他不在的时候这两个人不是都待在文献室里查文献吗？难道还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就在伊地知脑子里转过这个想法时，御门九开口了：“伏黑，你真的挺厉害的。”
他顿了一下，抬手按了按眉心，脸上带着些微的无奈继续道：“你说的都没错，不过灯或者说任务都是次要的，我想让你亲自体会的是——你是术师。”
“……”伏黑惠皱眉，“御门，有话直说！”
“我们先上车，”御门九瞥了一眼时间，继续道，“剩下的在车上说。”
伏黑惠本来想说昨晚他已经去过神社了，不过看到御门九已经大马金刀坐到车上的架势，最终没有开口。
“既然御门要去神社，或许还有什么地方被我忽略了……”抱着这样的想法，伏黑惠刚一上车，就听见自己的同班同学轻声道：“伏黑，你觉得术式只是用来战斗的吗？”
“以祓除诅咒为出发点，咒术师的术式、体术乃至全部本领确实都是达成这个目的的手段，”御门九，“但是如果出发点是术师呢？祓除诅咒只是任务或者工作，当然，责任心和素养高一点的会把这当成终身的事业去做，但是刨除这些附加的东西，落到最根本的点上，术师是人，拥有独立逻辑思维与情感，无论做任何事情，都受情感或者说欲望驱动。”
他看着皱眉若有所思的黑发少年，翘起嘴角：“第一个创造出玄术的人，其真实目的大概只是想要生活能变好一点——就和人发明工具是一样的出发点。”
“你认为，”伏黑惠缓缓开口了，嗓音有些微的干涩，“术式和工具一样，只要能够便利做事，无所谓拿来干什么。”
“对啊，”御门九盯着陷入沉思的人，咧嘴拉大了笑容，“我是辅助术师，这是你们咒术高层下的定义，但事实上，我的术式根基就是线，没有更偏向辅助还是攻击的倾向……唔，举个你比较熟悉的例子吧——帐，这就是个非常具有术式本质特色的术。”
“用来辅助隔离，是因为你把它这么用，然而换个角度想，创新一下，把过滤功能融进去呢？或者使它具备封禁效果？加固帐的同时使它收缩，是不是就可以碾碎里面的咒灵？更甚至改良它使帐笼罩的空间直接被搁置在分割的其他层空间里，不就对现实世界的影响最低了？”说着，他睨了一眼前面开车的人，“伊地知监督，认真开车。”
伊地知一震，连忙压下翻腾不休的心绪，下意识应道：“是！”
“你看，”御门九摊手，“术式就在那里，应用方向全靠术师的需求，也就是想，既然能想着去战斗，那为什么不想着日常生活中使用。”
这与伏黑惠一直以来接受的观念确实不同。
咒术师在祓除诅咒或发生战斗时发动术式，就如同“游戏在打怪时才需要放出技能”这个认知一样，几乎快要化为了常识，他没想过也无法想象把术式放到日常生活中会怎么样……不，其实也没有什么无法想象的，真要追究起来，五条老师的无下限诅咒，就是无时无刻不在发动的，只不过他做的过于理所当然，所以总会让人下意识忽略。
“伏黑，你想到了吧。”御门九看着他透出恍然的墨蓝眼眸，了然道，“五条悟就没有什么‘术式只需要战斗的时候用’这种想法。”
伏黑惠垂眸：“又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拿五条老师作参考，那个前提是五条老师的咒力量完全支持他随心所欲。”
“啧，”御门九有些不爽，“年纪轻轻的青少年多点朝气，发挥一下主观能动性与创造力。你的式神只要咒力输出不稳定就会消失，那就先以弥补这点为方向去努力，改良术式也好增加咒力量稳定输出也罢，反正只要你去摸索，路多得是。”
伏黑惠对他说的轻巧的话很无语：“这种事情又不是说了就能轻易做到的。”
御门九不以为意：“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首先要有这个意识吧，然后往后每一次都用尽全力到极限，当然，我可不是怂恿你去拼命。虽然有个说法叫‘不破不立，破而后立’，但我本人对于这种粗暴的模式不是很赞同，而且，与其有‘反正最后堵上命也要做到’这种想法，不如是‘现在每一次都为了下次能保命’。”
闻言，伏黑惠抬眼看他：“你……”
御门九抬手拍了一下伏黑惠的肩膀，打断了他：“伏黑，现在不可以不代表以后不可以，你还很年轻，不需要压抑自己，但也要克制，明白吗？”
拍在肩膀上的手掌力度很轻，但是伏黑惠却猛然睁大了眼睛：“御门，你？”
“神社到了，”御门九眨了一下眼睛，转移话题，“和我讲讲你昨晚来做什么了？”
伏黑惠和自家同学黑如子夜的眼睛对视了两秒，沉默了一下，最终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顺着他的话，讲了昨晚自己来神社翻窗进去查探的事情。
他伏根据那位工作人员的口供与阿岩神社留存下来的痕迹，大胆推测与阿岩渊源匪浅的岩天灯效果应当是激发人类的恐惧诱使他们萌生巨大的欲望，进而肯定它一定还在医院里。
之后，仔细回忆了和御门九翻找地下三层的情形，伏黑惠产生了“灯或许是活的”这种想法，并且最终拿到最原始的第一位接触人的描述之后，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御门九待在神社正殿，沉默着听完了伏黑惠的分析，眯着眼打量了他一遍，称赞：“真不错啊，伏黑，只凭自己就得到了这些情报。”
伏黑惠皱眉：“所以，御门，你来神社的目的是？”
“不是我需要来神社，”御门九说着，抬手搭上了伊地知的肩膀，“是伊地知监督需要过来。”
“什……”伊地知一惊，只砸出去半个字就两眼一翻，软倒在地上，随后被出现的六个尺高的小纸人围了起来。
伏黑惠看着被小纸人们“嘿咻嘿咻”抬起来的监督，拦住御门九：“御门，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放倒辅助监督。”
“哈~”御门九笑了一声，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接下来的事情不适合被他知道啊！”说着，他递给伏黑惠一只头上写着“令”字的小纸人。
“这是昨天下午的那个纸人，”伏黑惠接过纸人，接收了上面传来的信息，神色有些复杂，“那个时候你悠闲的折纸人，其实是在操控术式打探情报？”
御门九：“你的式神要比我的纸人好用。”而且，影子可是所有人永远甩不脱的半身，基点为影子的术式，简直是天生的趁手利器。
伏黑惠不是什么蠢人，自然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只是数年形成的习惯并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过来的，而且——
他看着御门九，眼角微微抽搐：“这和你弄晕伊地知监督没有直接关系吧？”
“我不想让咒术高层知道太多关于我的事情，”御门九微微一笑，继续道，“而且接下来的行动，没有监督会更方便一些，不是吗？”
闻言，伏黑惠又看了一眼被纸人们护卫着抬到后殿的辅助监督，同意了他的话：“确实。”面对不清楚会怎么发展的行动，确实由他们两个去比较妥当。
御门九敢肯定伏黑惠想的理由和他想的绝对不一样，不过无所谓，反正结果都一样。
他吩咐近卫注意神社的情况，又给井上打了一通电话，一切都安排的差不多之后，和伏黑惠再次往留生综合医院赶去。
留生综合医院住院部12楼，村田美世站在空荡的病房内，呆呆的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病床，双眼无神。
昨天晚上，村田多势的情况突然恶化，抢救无效后，于23点死亡，受其亲属（母亲）所托，暂于医院停尸间二层，放置尸首。
喧闹的声音从虚掩的病房门外传来，她如同木偶一般，活动僵滞的关节，一步一步挪出儿子的病房，站在门口，看着医生护士急急忙忙把隔壁病房里的那个人推去急救室——是啊，这里的人都是本来就是要死的人，所以，她的儿子也死了。
“哈哈！”鬼气森森的女人突然发出一声惨然的笑声，抱紧了包，一边癫狂的碎碎念着“只需要一个只需要一个”，一边埋头快步冲向缓缓关闭的电梯。
电梯里过来探病的女人见她低垂着头，似乎很着急的模样，好心的按键将人放了进来。www.bïmïġë.nët
女人热心的微笑：“您不用担心，已经赶上了。”
村田美世垂着头幽幽的问她：“您家里有孩子吗？”
“诶？”女人觉得这个问题有些不妥，但还是礼貌的回答了，“我目前还没有结婚。”
“太好了，”村田美世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球暴突，死死锁定女人，“可以拜托你，为我的多势续灯吧……”
说着，她从包里抽出一把水果刀，趁人不备直接捅向女人的喉咙。
“噗”什么被捅破的声音响起，然而却没有血溅出来，女人看着电光火石之间突然飘出来挡刀被扎穿的纸人，尖叫着火速按开电梯，踢掉高跟鞋连滚带爬的跑去求救！
住院部里突然出现了疯子杀人魔，整栋楼喧闹起来，与此同时，外面的天陡然阴了下来，黑黢黢的乌云在狂风的呼啸下翻涌不止，好像要摧毁整栋大楼一般压下来。
“出来了。”
“出现了！”
此时，距离医院还有几百米，正在车上等红绿灯的御门九和伏黑惠不约而同开口了，两人对视一眼，直接推开车门，跑了下去。
赶到现场，御门九看了一眼空中几乎具现出实体的一整个融化了各种诅咒的东西，挑了一下眉：“啧，果然是这样，群聚的诅咒全被灯拿去熬成这玩意儿了。”
路上伏黑惠就已经召唤出来了玉犬和鵺，根据陆空两个式神的反馈，他看向御门九：“灯在地下，我去拿灯。”
“好，”御门九点头，分开前提醒他，“伏黑，记住，无论背后有谁喊你，都不要理会，也不要犹豫，如果实在忍不住，宁愿麻烦的转身，也不要扭头！”
虽然奇怪，但是伏黑还是认真的应下了：“好。”
两人就此分开，一个带着玉犬往地下冲去，一个踩着栏杆飞出一道神行符迅速攀上楼顶。
与此同时，楼内的村田美世则被突然多出了的纸人们缠上，拦截在某间空病房内，夺了手里的刀压制在地上。
地下，冷白的灯光照亮整个走廊，密集的爬行声与担架床的不锈钢床腿在地上摩擦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就好像……每具尸体都钻出了怪物。
腿边的两只玉犬伏低身体，喉咙里发出预备攻击的警告，伏黑惠望着从走廊那头一盏盏熄灭的白炽灯管与侵袭过来的黑暗，膝盖微曲，脚后跟用力一蹬，结印的同时蹿了出去：“大蛇，开路！”
楼顶，御门九抬眼，看着空中半径百米将整个医院都罩住，且不断下落的混合咒灵，眯了眯眼睛，顿了两秒，他瞥了一眼下面因为这一片天突然变黑而聚集起来好奇观望的路人们，从袖中滑出几张幻象符发动，随后，抽出了五行符中的风雷二符，却并没有着急发动，而是以剑诀持符，备在面前。
风雷五行同属木，比起金火要更为温和，且一同使用，互有加成，又不至于威力不够——下面是医院，人群没有疏散，权衡之后，这是最为稳妥的法子。
不过，保险起见，他还是驱动咒线以几栋楼顶为支点，另外结网于空中，将诅咒会砸下来伤人的可能性将至最低。
无论如何，都绝不能有人因为灯的缘故丧命，否则，岩天灯，大约是真的要成为完整的活咒物了。
伏黑惠先前的推论完全正确，只不过他不清楚，灯目前还是未完成的半活物。
异闻怪谈往往有夸张想象的成分在，不可尽信，“岩天灯”也不例外，不过，它不是参杂了夸张，而是遮掩了某些信息。例如，那位制作岩天灯的术师，根本不是事发被处死的，而是，被灯产生意识后吞噬了；所谓灯下落不明，也只是因为它并不完整，狡猾的依附在建筑或者其他凭物上躲藏起来了。
阿岩本就是因为人们的恐惧而产生的鬼怪，制造岩天灯的术师则千百倍的放大了人类对于死亡的恐惧，之后他又选择极其残忍的杀害那些犯人，累积了他们死前的怨恨与执念，所以，那盏灯早就不是简单的灯这种死物了，而是产生一定思维，成为了可以媲美人类的半活物。
之前来医院，御门九之所以做出调查的姿态，引而不发，是因为察觉到它附着在院楼上，想要取灯，就要毁楼，届时，不仅要重新安顿整栋楼的病人，还需要提防灯的随时反扑，与其这样，不如等它选好目标，自己出来。
地下，伏黑惠有大蛇的辅助开路，并没有和那些咒灵交手，而是在玉犬的带路下，目标明确的冲向灯选中的那具尸体停放间。
来的路上，他和御门九互相交流过情报，基本统一了想法和意见，因此，伏黑惠撞开门，看见里面活生生的小男孩时，也没有表现出惊讶的神情，反而迅速的锁定了他：“岩天灯，离开那具尸体！”
村田多势看着带着狗闯进来的人，神情迷茫：“大哥哥，你在干什么啊？我妈妈呢？”
伏黑惠不理会他的询问，指挥玉犬冲上去，将小孩子直接扣押在了铁架床上。锋利的犬齿刺进孩子幼弱的肩膀，析出鲜红的血色，村田多势立马哭了起来，要找妈妈。
“流血，怎么会？”他皱眉，快步上前去查看，发现村田多势真的被咬伤了，伤口流出了鲜红温热的血液。
小孩子哭的鼻涕眼泪满脸，因为害怕心跳很快，体温略高，但这些不妨碍伏黑惠确认他就是一个活人，而不是被什么东西占据的尸体。
房外的怪物们被声音和活物的气息吸引，对活极度渴望的它们，如同被蜜吸引的蚂蚁，撞开所有阻碍物，蜂拥而来。
诅咒们对他和小男孩无差别的垂涎让伏黑惠意识到，情况和他们预想的有些不一样，村田多势是真的活人。
玉犬迎上，他拉着人后撤，同时一脚踹飞了从上方空挡扑杀过来的诅咒，矮身避开另一只的扫尾。
“啊！”小孩子的痛呼声响起，伏黑惠下意识想要扭头查看，却又立马顿住，转身抄起村田多势避开偷溜过来的诅咒的偷袭，一脚踩爆对方的脑壳。
一边对付围攻诅咒还要一边尽力保护小孩子周全的伏黑惠没有注意，被他夹在腋下的小男孩，看着他的目光逐渐变得诡异起来。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咒术回战]朝九晚五更新，第 42 章 人死如灯灭（四）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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