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卫军看见川弟在眼前,不打招呼,眼神里是阴沉,转身进了他自己家。
就这个表现,他不像要转变性子。
村里这个角落里是一抹阴暗,在秦川心里隔着消不掉。
每天早上,面朝太阳晒一会儿没什么用。
根在他们两口子夫妻生活上。
秦川知道,大嫂的情况三娘最清楚。
在平安院待的七八天时间,文巧每天都跟罗小毛在一起。
文巧这会儿就在川子家,就是要给川侄儿说罗小毛和秦卫军的事。
秦川回家里,看文巧双手捧着点心小心翼翼吃。
“三娘,想吃啥了就让园园和我春婶给你做。”
文巧嘻嘻笑:“川子,这几天啥都做好啦,我刚从你卫军哥家出来,你大嫂也做了丸子油饼,好好过年。”
听到这个意思,秦川心里放松了一大截。
“好呀,三娘,我知道是你劝了我大嫂,要不然她不回家。”
“川,我就是不劝,你大嫂也回去呢,她咋能住在学校房子。”
文巧觉得不是她劝罗小毛的原因。
“我刚看见我卫军哥回去了,他跟着大头学车回来。”
秦卫军回家里,如果眼前没有老婆孩子,如果是冷灶冰锅,秦川觉得到了明天三十儿,不定会出现什么糟心事。
身边就是一桩麻烦。
这个年不一定能过好。
文巧给川侄又一个微笑:“明天是三十儿了,你大嫂能不在家?她躲在学校过年呀,她现在就听你和我的话。”
听到这个意思,秦川舒了一口气。
就怕大嫂明天还在学校住着不出来。
这段时间,大哥家的情况,从三娘口里知道了个大概。
从腊月二十三开始,罗小毛和两个孩子就从学校搬出来了,这几天该准备什么,罗小毛都在好好准备。
日子看上去安稳平顺。
一亩地的蔬菜棚,让罗小毛手里每天有两百到三百的收入。
这一笔收入让她心里安稳一些,踏实一些。
这让秦川有些不理解,既然这样,秦卫军看上去咋还是那种脸色?
“三娘,他俩有没有睡一起,你知不知道?”
秦川问的一本正经。
文巧是结婚少妇,她明白两口子睡一起和不睡一起有什么不一样。
“你大嫂睡在耳房,你大哥睡在上房,各睡各屋,你大嫂说了,卫军要硬来,她就搬到学校不回去了。”
放在二十年后,罗小毛跑了,跟秦卫军铁定离婚。
秦川叹一口气。
“三娘,根就在这儿,他俩时间长不睡在一起,迟早出事,可他们两口子这个事,谁也管不着。”
“小川你不要愁,我和你春婶做小毛工作,不管怎样,不能让卫军给你惹乱子,不能让他给村里找麻烦。”
文巧一副这是她的责任的表情。
文巧跟文春当妇女主任,她俩以为这是她们的工作。
秦建文又给她天天晚上灌耳音,说罗小毛和秦卫军分居下去,迟早出问题。
他俩出问题,就是川子的麻烦。
川子出了麻烦,就是咱整个村子的麻烦。
不能说他们两口子好不好不关别人事。
“三娘,你也不能劝我大嫂跟我大哥硬过夫妻生活,他们两口子被窝里的事儿,谁也说不着。”
文巧脸色微微一红,跟别的男人讨论这种事儿,心上还是别扭。
她使劲暗示自己,这是她的工作。
目的只有一个,给小川周围创造安稳的创业环境。
两年过去了,川子身边遇到的糟心事,能早些防控住会更好。
“川,我慢慢劝小毛,你三叔说的对,不管怎么样,他们不能在你周围添乱子。”
秦川哼一声,心里说,秦卫军你最好好老老实实窝,你敢给我添乱,给我周围这些好人添乱,我让你也在大坪村消失。
不想说他们了,糟心!
“三娘,你几月生呀,男孩女孩?崔大夫真没说?”
医院里机子应该能检查出来是男孩还是女孩。
“杨大夫说是男孩,我不信,他说园园怀三胞胎的时候,他把脉听诊就能知道是三胞胎。”
“杨大夫那不是废话吗,听诊当然能听出来是三胞胎。”
外面摩托声响,秦建文抱着裁好的红纸进院里。
“川,大家在村委房里等你写春联呢,你先给我写。”
如果不是重生一回,秦川哪能写毛笔字,嘴上推辞:“我不会写,找我四爷写去。”
“谁说你不会写,去年你在县城平安院写的春联那么好,村里人都说让你写,都在村委房子里等你。”
秦建文进了窑屋,吃饭桌子上东西腾掉,抹布擦干净桌面,红纸墨水瓶都随手拿着。
“川子,快进来写,叔给你买了十块钱的一支毛笔,乡上房子一个门上贴一副,先给我写十二副,我拿去让他们贴。”
“三叔你是怎么想的,你工作单位房子的春联,难道不是让李书记写?陆市长写也行,让我写算怎么回事,我不写。”
嘴上说不写,毛笔提起来,在墨水瓶里吸饱,挽一下棉衣袖子,喊一句:“三叔按好,献丑了。”
刷刷刷:和顺一门是百福,平安二字值千金。
秦建文瞪眼,嘴上问:“你啥时候学的毛笔字,就这几年?”
秦建文当五年兵,这五年里侄儿长了本事,他觉得也不是不可能。
他以为侄儿就是在这五年学的毛笔字。
嘴里又嘀咕:“不像是你二十岁这个年龄写的字。”
“三叔,那像我多少岁写的?”
“像六十岁年龄写的的字,川子,我们觉得你心里有另一个你,你妈把你重生了一回?”
秦川心里一紧,手一抖愣了半天。
“三叔你是国家干部,千万别搞五迷三道,什么我妈重生了我一回,别一天瞎琢磨,送完对子赶紧回来,明天一早咱一家人包饺子。”m.bïmïġë.nët
秦建文嘴上乐呵。
“川,你三娘也是这个意思,明儿咱一起包饺子过三十儿,跟你春叔一家也一起?”
“瞎扯,我春叔是张家人,跟咱能一起?
你是我亲叔,三娘是我亲三娘,就咱一家,就在这两孔窑洞,咱中午吃饺子,晚上吃臊子面,八点过了看春晚,今年春晚那是相当好看。”
秦建文愣怔怔看川侄儿。
当叔的有一个强烈感觉,明年怎么样,未来日子怎么过,这小子心里似乎都知道。
高局长给秦建文悄悄嘱咐,你侄儿的本事,是知道明天干什么,听他安排没错。
这几天,秦建文使劲琢磨这几句话。
十几副春联写完,秦建文也琢磨完了的表情,一脸乐呵:“张林和王露露等着呢,下午就贴上,他俩再回去过年。”
秦川瞪眼:“你偏偏留个王露露贴对联?你想让我三娘找你麻烦是不是?”
秦建文赶紧咳嗽,掩住侄儿说的话。
“你三娘就在屋里呢,她听见了又是事儿,走了川子,你赶紧给他们写。”
秦建文骑摩托回乡府,给一排办公房贴春联。
他走出屋子了,秦川喊一句:“你让他们来我家院里,我不去村委那边了。”
“知道了,我让他们拿红纸来你家院子写。”
摩托车出去了。
秦川将吃饭方桌搬出来放在院子中间,墨水倒碟子里。
周园园脑袋从厨房伸出来问:“咱家的还没写呢,玲儿裁好红纸了,在缝纫机上放着。”
自己家写三幅。
农家人写农家字:
腊尽春归山村添喜气
牛肥马壮门户浴春风
写完这幅,秦川自己看一眼,嘴上呵呵笑,说一句:“好!”
周园园伸长脖子看了一遍,也夸一句:“比去年还写得好,也没见你今年练过呀!”
废话,这一手字从四十岁练到六十岁。
“这一副往哪儿贴?”媳妇又问。
“咱大门口,再写个横批——欢度佳节。”
周园园左看右看,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嘴里嘀咕:“咱一家人牛肥马壮,贴大门口不合适吧?”
“那就贴牛圈门上。”
周园园抱怨:“我就说嘛,你还想贴到咱家大门。”
再来一副:
田园乐事鸡犬闹,幸福小院乐无疆。
令周园园吃惊,自家男人毛笔刷刷几下,一副就写出来了。
他提前背好的?
三宝哇一声哭闹,周园园赶紧往进跑:“来啦来啦,咱看爸爸写对子。”
大宝二宝不在屋,玲儿和春婶抱走了,说她们帮着看两个孩子,周园园好做一盆过年油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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