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我说昨晚我们的警员找到了林桑女士,我见过她了,长相和声音都一模一样,但到底是不是,我还不能确定,毕竟林女士没有直系血亲,没法做鉴定。”
向阳等待着秦深的答复,但那边只是长久的沉默,静默到连他轻而又轻的呼吸都能听清,良久,他听到咚的一声,似乎是手机落地的声音。
秦深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处理完手头的政务,秘密地回到了L市,在医院的病房外,他再次见到了林桑。
现在是清晨六点,林桑已经醒了,她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的树影发呆。
秦深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看着她,连呼吸都放到最缓,生怕惊扰了里面的身影,她就又像梦中一样消散。他就那么静静在门外站了半个多小时,直到林桑似有所感地回过头。
四目相对,秦深胸腔中的酸涩与痛苦瞬间翻滚起来,眼泪已不受控地流下,浸湿了面颊。在林桑疑惑又陌生的目光中,他蹲下身,捂着脸无声地痛哭。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眼前这个人了,可是此刻她又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林桑打开门,疑惑地看着蹲在地上抽泣的男人,“这位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秦深轻颤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头,定定地看了林桑许久。
久到林桑微微皱了皱眉,准备转身关门时,他忽地站了起来,猛力把林桑揽入怀中,双臂紧紧地箍住她的身躯。
林桑正想把他摔出去,后背却沾上了他滚烫的泪水,她一顿,缓缓放下手,“你认识我。你是我的朋友,还是我的家人?”
秦深抱得更紧,心思百转千结,许多的话在唇边滚过,“是,我们是朋友。”他松开一点,撇过头擦去脸上的泪,“别推开我,让我再抱一抱你,我怕一松手你就不见了。”
林桑拍了拍他的手背,将他的手掰开,退出了他的怀抱。
“我是活人,不会不见的,”她打开门,“请进,有什么话我们坐下说吧。”
秦深看着空荡荡的怀抱,无奈苦笑,跟着林桑进了病房。
“你是说我所有的亲人都已经过世了?”林桑沉默片刻,倒也没觉得多难过,“你说我是做生意的,那我名下那些产业现在怎么样了?”
“不仅是你名下的公司,连同你的不动产,都已经被你无偿捐赠给了个人或者国家。”
所以自己现在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对吗?不过秦深说她的一部分资产捐献给了个人,那那个人应该是她的心腹,虽然失忆了,但她不觉得自己会把遗产留给一个不可信的外人。可以先去找这个人了解一下自己的过去。
“我已经封锁了消息,如果被别人知道你还活着,你的处境会很危险,”秦深停顿一下,微笑着看向林桑,“这段时间就先住在我那里吧,其实也可以给你安排别的住处,但我那里一定是最安全的,你觉得呢?”
林桑沉默,她刚从易遥那里逃出来,现在实在不想和任何男性生物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况且眼前这男人看着自己时发亮的眼神,她很难说服自己那只是看朋友的目光。
“这太麻烦你了,我不想把自己的麻烦带给别人,”林桑笑了笑,“我想先见见接手我公司的那个人。”
秦深听出了她的拒绝,反而笑了笑,来之前他还怀疑过是不是谁打听到了林桑的事情,找了个人整容成她的样子,又送到了自己面前,但现在他可以百分百确定,眼前这个人就是林桑。
谨慎又多疑,除了她不会再有别人了。
“林桑,我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可信,我不能拿你的安全去赌,这段时间你就先住在我那里吧,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我的事情是真的很多,一年也回不去几次,你放心住着,我不会去打扰你的。”
他起身离去,不给林桑拒绝的机会。
当然,她也拒绝不了,即使她说不愿意,也会有人‘客客气气’地把她请到秦深那里。
秦深依旧是爱她的,但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已经不是动一动手就能让全国上下抖一抖的林总了,她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记忆,她只能任人拿捏。秦深不用再顾忌她的身份,忌惮她的能力,从前很多他不能做的事,现在他都可以做了。
于是林桑又被安排进了秦深家里。
和之前住在易遥那里没什么不同,到处都有人看着她,只是活动范围稍微大了点,她可以到楼下散步,到没有任何顾客的超市购物,不过身后会跟着许多人,美曰其名是保护她的安全。
秦深也完全不守诺,他说自己很忙,一年也不会回来几次,可自从林桑住到这里,他每天都要回来,虽然每次都是凌晨两三点来,清早四五点走。
他回来了一定要问问林桑的身体怎么样,今天吃了多少饭,心情怎么样,早上出门前也一定要推开房门看一看她,看到她确实安睡着,才心满意足地出门。
他当然不会亏待林桑,林桑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珠宝首饰也一样都没有落下,很多从前他想给却没有机会给出的,现在都有了机会了。
大概是他送给林桑的东西太多,远远超出了林桑认为他可以承受的范围。一天凌晨回来时,林桑竟然没睡,而是端坐在客厅等他。
秦深凌厉的眉眼缓和下来,语气也无比轻柔,“怎么还不睡?”
林桑沉默片刻,“你是不是贪钱了,又或者收了什么不该收的钱?”
秦深失笑,“放心吧,那都是我的钱,来路清白,不是赃款。”
林桑看了他一会儿,大约是在思索他有没有说谎。虽然不是自愿,但自己毕竟是住在他这里的,如果他出了事,自己也是会被牵连的。
秦深看着她站在自己面前,只觉得无比幸福。他还想说什么,但林桑已经转身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和他说。
秦深叹口气,其实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
和易遥不一样,他和林桑是有战友一般的情谊的,他了解林桑,也很清楚她这些年追逐的是什么,她不是不稀罕这样荣华富贵的日子,她是不稀罕依靠男人维持的荣华富贵,她要自己去抢,她也又这个本事,只有牢牢握在手里金钱和权势才能让她安心。
他不是不想给她自由,可是她有了自由,她只会飞到广阔的天空里,是一定不会要自己的,因为她不爱他,他的爱对她而言只是一样无关紧要的东西。
所以他也很清楚,就算他锦衣玉食养着她,温声软语地哄着她,她心里是不快乐的。
因为鹰被关进了自己金丝笼里。
可他又怎么能放她走?当初他眼看着林桑死去而无能为力,只留下自己孤零零地在这个人间,多少次午夜梦回的时候他看到林桑林桑又活了过来,可醒来才明白又是一场空欢喜,现在一个活生生的林桑在自己面前,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又怎么能让她再次离开自己。
就算她现在恨他也无所谓了,只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日子久了,她会对自己有感情的,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够了,只要她对自己有那么一丝感情,自己就能永远地留下她。
就算她永远恨他也无所谓,比起失去她的痛苦,被她憎恨的痛苦是微乎其微的。
转眼间,林桑已经在这里住了一个月。
她觉得自己的生活没有什么改变,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一个火坑,从前被易遥关着的时候至少有个盼头,期望着警察能救救自己,可现在看守着她的就是正经的警察,她能指望谁来救她?指望地球大爆炸?
但仔细想一想,还是有一点不一样的,那就是秦深这里的厨子做饭不如易遥,不过还好她不挑食,吃过好的也不会咽不下不好的。
林桑望着窗外,轻轻叹口气,她现在该怎么办呢。她可以挟持易遥,因为他的手下只听他的话,他说停他们就不会动。但她不能挟持秦深,因为他是个正经的官,而且从周围人的态度来看,他的官位非常高,甚至可能是一国首脑之类的,如果挟持他,可能手还没掐住他脖子呢,就已经被打成了筛子。这和秦深的个人意愿无关,而是他身边的每个人都会尽全力保护他的安全,就算他喊停下喊破了嗓子,那些人为了他的安全也不会听他的。
这条路行不通,跑出去是不现实的,只能让秦深自己松口放她走,可怎么样才能让他主动放自己走?
她虽然没弄清楚秦深到底有什么目的,但他确实是爱她的,他每天临出门前都会到自己房间来,看一看她才能安心,不管多忙多累,回来也一定要问问她今天过的怎么样,这些她都知道。
秦深以为她睡着了,可她都醒着,在别人的地盘,她实在无法说服自己酣然入睡。
就这么又晃悠了半个多月,某天秦深深夜归家时,再次看见林桑坐在沙发上等他。
猝不及防地看见她的身影,秦深关门的手都顿住了,他真想以后每天回来都能看见林桑坐在这里等着自己,这就是他心里曾无数次幻想过的场景,他幻想着能和林桑共度余生,有没有孩子不重要,只要他们两个能一起看着这个这个国家变好,再一起慢慢变老,出门前林桑能和他笑着说声晚上见,回来的时候有她在家里等着自己,又或者她已经睡着,自己能轻轻地从背后抱住她,听着她的呼吸声入眠。
林桑看他站着不动,开口,“秦深,我有事想和你商量。”
秦深如梦初醒,关了门,换了鞋走过来,坐在林桑对面。他其实很想坐到林桑身边去,可知道她抵触自己,不敢贸然靠近,惹得她更反感自己。
“什么事,你说吧。”
林桑也不和他绕圈子,直说,“你最近是不是缺钱?”其实应该问,国家某些地方是不是不够开销的。虽然给她送来的都是贵重礼物,但秦深的生活很节俭,这一个月没见他换过几套新衣服,而且这几套衣服细看也有年头了,可最近这一周送来的东西越来越少,有时候也没那么贵重,吃的也没那么讲究了,生活质量略有下降。秦深不是小气的人,而且他自己不花钱,花销全在林桑身上,不可能是他嫌贵不肯送了,一定是什么政策需要用钱,国家拿不出钱,又或者意见不一致,方案和经费批不下来,他用自己的钱垫补了,林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秦深朝她笑了笑,笑容略有歉意,“对不住,林桑,这段时间确实周转不开,不过你放心,不会太久,你的生活也不会受太大影响,我单独留了一笔钱,专门是给你花的。”
林桑摇头,“我想说的不是这个,你说过的,我以前是个做生意的,而且生意做的很大,那我以前一定不穷,我在你这里打扰了这么久,心里很过意不去,现在既然你有难处,我也很想尽一尽心,我想回去找一找过去的朋友,虽然不敢打包票一定能凑出多少钱,但也一定不少。”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秦深是在囚禁林桑,但林桑不会把这话说出来,现在撕破脸没什么用处。
秦深的挂着笑的唇沉了下来,露出几分他在外的威严,通常,他身边的人看到他这个表情就不敢再开口。
“这种小事不用你担心,你也什么都不用担心,好好养着自己的身体,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这是不愿意放自己走了。
林桑笑道,“秦深,你在推行新政,是吗?”
他的眉眼也凌厉起来,隐隐露出怒气,他已经再三叮嘱,不许任何人对林桑说起政治上的事,是谁敢和她说这些。
“别生气,你生气起来怪吓人的。”
其实并没有谁和林桑说过,这里的人都像得了失语症,不管她怎么旁敲侧击她们都不开口,更别提和她说一说外面的事。只是她偶尔看到秦深的神色,又听到他吩咐别人的只言片语,从这里慢慢琢磨出来的。
“这不是别人和我说的,别摆着这张脸吓人。”林桑笑了笑,“我知道你是个好官,要推行的也一定是利国利民的好政策,可是但凡能让底下人得益的,就一定会挡上面人的财路,你也一定很难吧。”
秦深的神色有些颓唐,他深深地叹气,又抬眼看着林桑,甚至有了大哭一场的冲动。
自从父亲死了,他的哪一步不难,哪一步不是在用命拼。当年为了扳倒一把手,林桑和他费了多少物力人力,甚至直接累垮了林桑本来就不好的身体,加速了她的死亡。
胜利来之不易,更何况这里面有林桑的血汗,他拼了命地想要拖着这个国家向上走,可是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有多少人只是想混个日子,又有多少人是想从国家身上捞一把,真心为了这个国家且有能力的人太少了。
其实林桑死后给他留下了很大一笔遗产,就是让他用在这些地方的,可是这个国家太大了,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向上的每一步都难如登天,不过一年的时间,那些钱就像沉进了海里的石头,一点儿涟漪都泛不起来,而他需要更多。
林桑看着他的神情,知道他松动了,立刻趁热打铁,“我留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还要你额外花钱养着,但如果我回去重操旧业,起码也能为这个国家做一点事情,你说呢?”
看他还是不开口,林桑又添了最后一把火,“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是我留在这里一个月了,连你的面都没见过几次,想和你说话都得专门等到半夜两三点,没有交流就没有感情,就算在这里住一百年又怎么样呢?”
秦深终于又抬头看着我,他目光哀切,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他也是真的想哭,林桑说的都是对的,她出去之后能给自己带来非常大的助力,他真正难过的是自己真的对这个提案动心了,而林桑也很清楚他会动心。
他爱林桑吗?毋庸置疑他是爱的,他恨不得把自己的掏给林桑看看,只要能换来她一刻的注目,他也觉得值了,可是他永远有比林桑更重要的事情——从前是他的信仰,父亲死后信仰也坍塌了,但他心里还有国家。
爱她,却永远无法把她列作自己的第一选择,不能在她被选择的时候,坚定地拉住她的手,所以他们永远有缘无分,这才是他爱情的悲哀。但这于他个人是悲哀,却是所有国民的幸运——没有一个百姓会希望自己国家的领导人是个为爱冲昏头脑的糊涂虫。
林桑很早以前就明白了这一点,她也很敬佩他,所以她愿意一直帮助秦深,因为他一定是个好的领导者,一定能让底层的人过上人的生活。
之后的两天秦深没有回来,第三的时候,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秦深带着她出了这座坚守严密的小区,将她送到了高寒月的住所,高寒月两天前就得到了消息,非常仔细地安排好周围的安防后才来这里等着林桑过来。
起初秦深派人来告诉她林桑还活着的时候,她嗤之以鼻,觉得他在发癫讲梦话,林桑是她亲手送去火化的,她是死是活自己还能不清楚吗?可很快她又怒不可遏,林桑已经故去,现在哪里又钻出一个林桑来?难道是谁觊觎林桑留下的这些财产,有意整成了林桑的样子,秦深被这假货蒙骗了?
林桑是她的恩人,她心里把她当老师、当姐姐看,谁敢在这里借着林桑的名头故弄玄虚,她一定扒了他的皮。www.bïmïġë.nët
可是心里又莫名有一丝侥幸,也许呢?万一呢?假如这世上真的有什么怪力乱神的事,假如是老天显灵,真的叫林桑又活了过来呢?
虽然仍然是怀疑,但因为这一丝丝的希冀,她还是认真地做了准备。
但看到林桑的那一刻她忽然就怔住了,因为那不是别人,那真的是林桑!她和林桑相处了三年多,她熟悉林桑所有的习惯和一切微小动作,这就是林桑,别人不可能模仿的来。
她热泪盈眶,眼泪止不住地溢出,仿佛置身梦中。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我做了男主后妈更新,第 256 章 第 256 章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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