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的5月1日,是星期四。

  这个日子对于美利坚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这里从来不过世界公认的五一劳动节,美利坚的劳动节乃是每年九月的首周周一。

  至于理由?

  芝加哥知道。

  这天上午,伊森来到了雅达利的洛斯加托斯厂区,和之前所见到的画面不一样,那热火朝天的生产队伍已经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则是穿着统一的接待人员。

  厂区的空地上,立起了一个木质的小舞台,舞台的正对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将近上百把折叠椅。

  这种类似于汽车影院的布置看起来十分的捡漏,但其实非常的实用。

  而伊森的位置,则是第一排的正中间。他的左手边乃是雅达利的创始人,诺兰·布什内尔,在过去一个,则是之前有过接触的唐·瓦伦丁。

  虽然两人都很热情,但在简单的打过招呼之后嘛,大家便相触即分。

  唐·瓦伦丁和自己相熟的朋友交头接耳,而诺兰·布什内尔则是展露笑颜,迎接陆续到场的宾客,至于伊森·琼斯?他则是双手环抱,打量四周。

  或许是因为这个年代还没有集中销售的渠道,所以那些应邀前来的宾客就真的是各个行业的老板,西装革履的,一般掌控的都是保龄球馆,大背头喇叭裤的,名下拥有的大概率是歌厅舞厅,而那些身着艳丽服饰,边上还跟着个美女的,绝大多数做的都是酒吧夜场的。

  三教九流的聚集,让伊森觉得挺有意思,而当时间逐渐走向十点时,绝大多数的人都已经到场了,诺兰·布什内尔扫了眼现场,八成以上的上座率让他十分满意,冲着舞台边上的史蒂夫·乔布斯打了个响指后,得到命令的嬉皮士先生清了清嗓子,拍了拍话筒。

  “砰砰砰”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随着嗡乱噪音的消失,史蒂夫·乔布斯也笑着说道:“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你们来到雅达利1975年5月的新品发布现场,我是本场的主持人史蒂夫·乔布斯。”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了公式化的笑容。

  而台下嘛……

  除了礼节性的掌声外,还有一声声呼喊——

  “史蒂夫!快点介绍产品吧!我要困死了!”

  “是啊!快点介绍吧!我下午还要去店里呢!”

  “呦呦呦~史蒂夫~你们现在怎么都弄的和那些大企业一样,还开新品发布会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两年前,诺兰都是自己开个皮卡,带着游戏机,向我们一家一家推销的!并且还保证下单之后三天内送货上门,而现在……你们这个服务简直是倒退到太平洋里去了啊!你们说是不是啊?”

  “哈哈哈~”

  “是啊~”

  “倒退了!”

  哄闹的笑声,是素质的体现。

  或许是因为见得多了,所以史蒂夫·乔布斯并没有被此干扰,而是举起话筒,说:“Alright~我知道各位都很忙,有人是刚刚关店就赶过来了,有人是中午开店需要提前离场,所以我这里就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接下来我会直接给你们介绍我们公司的新产品。”

  说着,他便抬手一指,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身边的大家伙上。

  那是一个被红布包裹的机器。

  史蒂夫·乔布斯用力一扯,一个墨绿色的身影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和之前伊森所做的粗糙外壳不一样,在雅达利的改造下,机器的抬头上,是一条凶光毕露的绿蛇,从左往右,张开了血盆大口,想要将面前的苹果吞噬下肚。

  涂鸦下方,则是一个用黄色油漆刷出来的游戏名字,《SnakeGame》。

  信息量爆炸的展示,牢牢地抓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球。

  而史蒂夫·乔布斯也趁着那寂静时刻,大声道:“各位,光看这个造型,我想你们应该能够猜到,我们雅达利这次推出的游戏和蛇有关。”

  “不过,我要在这里告诉各位,你们能够猜得到游戏主角,但绝对猜不到游戏内容。”

  说到这儿,史蒂夫·乔布斯拔高了声线,右手高举,食指翩飞。

  “因为它和市面上的所有游戏机都不一样!”

  “现在,市面上所有的游戏机都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客户的游戏时间不被我们掌控。对于这一点,我想在座的各位都深有体会,不管是我们雅达利的《Pong》,还是其他公司的游戏,都只能通过限制客户的游玩次数而实现利润上的最大化!”m.bïmïġë.nët

  “可即便这样,很多时候我们也会陷入尴尬。”

  “就拿《Pong》来说,客户投一枚二十五美分的硬币,可以和朋友在游戏机上打十次球,如果两个都是高手,在那打的有来有回,那他们可能会占用一台机器半个小时,甚至更多的时间。”

  “但现在……”

  “这种情况不存在了!”

  “《SnakeGame》极大的优化了这个问题,因为绝大多数的客户在付出了二十五美分后,只能在这台机器上玩上几分钟!几十秒!甚至……”

  “几秒钟!”

  说到这儿,史蒂夫·乔布斯的话语就是一顿。

  而现场,顿时就响起了无尽的轰动。

  “Wow~真的假的?”

  “几秒钟?二十五美分玩几秒钟?这是怎么做到的?”

  “Oh!Sxxt!我要看展示!快快快!给我看展示!”

  “Dxmn!如果真的能做到这种程度,那这绝对是个奇迹!”

  先前还在那儿表露不满的娱乐商们,此刻都伸长了脖子。

  如此情形,让舞台上的史蒂夫·乔布斯笑了起来。

  弯下腰,打开了《SnakeGame》的电源,接着,劲爆的电子音乐瞬间出现。

  他当着众人的面,朝着机器里投进了一枚硬币,接着啥也不动。

  在众人的注视下,游戏界面中的小蛇从左到右撞上了墙壁,仅仅八秒钟的时间便直接身亡。

  这一事实让大伙眼睛一亮!

  他们想要说些什么,但史蒂夫·乔布斯投币的动作更快,而这一回,在他的操作下,游戏界面中的小蛇仅用了五秒钟的时间,便撞到自己,宣告身亡。

  这种新奇的死法让现场的家伙们瞪大了眼睛!

  而当乔布斯第三次投币,并在演示中花了三十秒左右的时间吃了屏幕上的十个果实后,那陡然加快的游戏速度,让屏幕上的小蛇再一次撞到了边界。

  这种结果,让应邀前来的商户们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因为他们好像知道了这个游戏的卖点!

  而在他们凝视机器,渴望了解更多时,史蒂夫·乔布斯也已经举起了话筒,道:

  “我相信大家已经看明白了。”

  “《SnakeGame》的玩法,其实非常的简单,顾客会操控一条自己前进的蛇,以吃掉屏幕上白点的方式获得游戏分数,这款游戏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成功,只有无尽的死亡,因为游戏中的蛇不能触碰边界,不能触碰自己的身体,但同时每吃一个食物,它的身体就会随之变长,活动空间也相应变小,每吃十个食物,它的前进速度还会加快,操作起来更加困难。”

  “根据设计师的设计,顾客在第一阶段的最大存活时间为四十五秒,第二阶段的最大存活时间为三十秒,第三阶段的最大存活时间为十五秒,而第四阶段……”

  说到这里,史蒂夫·乔布斯笑了起来,“不好意思,我也过不去。”

  “所以,到目前为止,我们理论上的极限游戏时间是九十秒!”

  “一个小时的理论极限次数是四十次!”

  “一天的理论极限收入是两百四十美元!”

  掷地有声的话语,让应邀前来的商户们全都愣住了。

  他们不可置信的盯着舞台上的游戏机,眼神里充满了质疑和贪婪!

  一天最多能赚两百四十美元?

  这特码的是什么生意啊!

  这简直比贩毐还要挣钱啊!

  当然了,也有质疑的。

  “我不信!你们这个数据太夸张了!”

  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家伙忽然开口,道:“你们之前推出的《Pong》,那可是全米大火的游戏!现在全米上下估计没有人没听过《Pong》的名字!可就算这样,《Pong》之前受欢迎时,一天的收入也只有五十到六十美元!而你们现在弄的《SnakeGame》,却号称一天最多能收入二百四十美元?恕我直言,我不相信这个数据!”

  如此话语惹得现场众人连连点头。

  “是啊,你们这个数据实在是太不真实了!”

  “游戏结束太快对我们是一件好事情,可对于顾客来说呢?要是他们玩两把就不玩了怎么办?”

  “你们这个游戏真的好玩吗?能让顾客一直投币吗?”

  满场的质疑,让史蒂夫·乔布斯面露微笑。

  他大手一挥,冲着那个带头冲锋的家伙说道:“这位先生,你可以上来试试。”

  如此邀请,壮汉岂会犹豫?

  大步上前,掏出硬币就是干。

  同时,他还大声说道:“我不信了,操作这么简单的游戏能吸引人?”

  虽然他刚刚看了史蒂夫·乔布斯的演示,但看是看,玩是玩,两者不可能平衡。

  眼睛告诉他看懂了,但手嘛……

  “MFxxk!——”

  连续投了三个币,这名壮汉都没有活过一分钟。

  那洁白的‘GameOver’好像一张笑脸,在嘲笑着他的垃圾!

  这个事实让他挥舞了一下右手!

  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狠砸机器时,他却跺了跺脚,道:“多少钱一台?”

  “一千二。”史蒂夫·乔布斯笑眯眯的报出了这个数字。

  “我有两家店,给我来两台!”

  “好的,请你去那边登记。”

  虽说第一个吃螃蟹的才是聪明人,但第一个吃螃蟹的,也只会引起别人的好奇。

  第二个吃螃蟹的,那才会引起别人的围观。

  而到了第三个,第四个的家伙陆续出现后……

  现场的气氛,那可是热切无比!

  《贪吃蛇》这款游戏,好像有着无尽的魅力!

  它上手简单,能给人一种谁上谁行的错觉!

  体验之后,那不断递进的难度,更像是嗨丝美女,诱惑着人们不断前行!

  偶尔一次的失败,会让人们以为自己是粗心大意!

  再次投币之后,那清脆的叮当声响,则是落入深渊的最好诠释!

  每一个上台检验的家伙,都无法从《贪吃蛇》的手中撑过三回合!

  然后他们便挥舞着支票,想要订购机器!

  一开始,史蒂夫·乔布斯那是有序的引导这些老板前去下单。

  但等后勤人员表示,这回准备的份数已经卖的差不多时,得知消息的后来者们顿时一窝蜂的拥进了雅达利的办公室,想要争取最后的份额!

  “我要两台!马上就要!”

  “三台!三台有没有!我可以先填支票!”

  “花Q!我有三个台球厅!给我留六台!”

  “你们特码的一群穷鬼!买的也太小气了!十台!我要十台!今晚就要!”

  “不要挤!不要挤!给我留一台!给我留一台啊!”

  望着那闹成一团的现场,听着那狂野无比的声音,稳坐钓鱼台的伊森,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就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拒绝《贪吃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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