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业的时间定在正月十八，提前通知了曹沐和大金牙。
在头天晚上，曹沐带着小雨滴、龙一、大金牙赶到岳州，我们一行人相聚在周莹莹的酒店。
楚楚很久没见到小雨滴了，两个女人在一边聊着私房话，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喝着酒，聊着一些最近的趣事。
我们这些人都经历过许多光怪陆离和生死危机，所以能聊到骨子里去。
不出所料，大金牙和胖猴又喝多了，大金牙非得让胖猴带他去洗浴按摩吃吃海鲜，还好胖猴心里算明白，在这里发酒疯无疑是找死，硬是拉住了春心萌动的大金牙。
晚上安排曹沐等人在酒店住下，我也正好向周莹莹发出了邀请。
第二天，上午十点，伍道长主持了开业仪式，不算隆重，但是也热闹非凡。
从早上开始，就不断有人送花篮过来，有两位师父积攒下来的人脉，也有临近商铺的祝贺，甚至曹沐提前跟岳州文化馆的负责人打了招呼，所以馆长和专家也来了好几位，一下子咱们店铺的咖位算上去了。
最难得的是，毕老头送来几块品相极好的玉石，说是放在这里寄售，这下毕老头的圈子也跟咱们搭上边了。
店铺里的东西都布置好了，不过听从了曹沐的意见，里面的物件除了几件镇店之宝外，大部分的历史都不久远，以明清为主。
毕竟在岳州文玩氛围还不浓，先拿一些造型讲究但价值不高的精品来培养忠实客户，要是一上来就是大手笔，估计开完业，我这里就得喝西北风了。
生意嘛，一步一步来。
招呼到中午，胖猴领着宾客去了隔壁的酒楼用餐，我和大金牙还有曹沐在店里面喝茶，听着大金牙和曹沐传授一些生意经。
这时门口有一个人探头探脑，看穿着是一身有些破旧的袄子，腰上甚至还系着一根红绳充当腰带。
我以为是来上门讨喜钱的“数来宝”，现在正月未过，这些人在商铺店面门口活跃得很。
我从身上摸出十块钱，走到门口，没等这人开口，就递了过去。
这年纪看起来有些像小老头的人却不接，而是两颗小小圆圆的眼珠子朝店里面直望，低矮瘦小的身材配合着这面相，像极了老鼠。
“怎么的，嫌少？”我嘀咕着，心里有些不满，别人都是给个一块两块的，我给十块你还无动于衷，这是拿准了我今个儿开业，我不好赶人是吧。
小老头看我皱起了眉头，脸上不悦，于是不探身子往里瞧了，而是有些怯生地看着我，干哑的开口，“您是老板？”
话音里带着浓厚的鼻音，有点像是西北那边的。
我点点头，疑惑地看着他，捏着钱的手，依旧伸向他。
小老头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黑牙，“您这是古玩店？”
我心想，这不明摆着么，招牌上写着，于是忍住怒气，准备不管他，转身就回店里了。
可是小老头却跟着就进来了，看见店里面还有两个人，朝我们弯腰哈气地一番。
“额有个东西，不知道您收不收？”小老头有些尴尬地说道，把身后一个沾满灰的布包往胸前挪了挪。
我还没转过弯来，大金牙琢磨过来了，于是连忙让了个座位，拉着小老头坐下。
“大哥，您是有东西要出？”大金牙露出他那颗大金牙，热情地说道。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小老头不是什么“数来宝”，而是捂着货想卖，这来找古玩店，应该是个古物。
小老头有些拘谨，双手死死地抱着布包，眼睛盯着茶桌上的茶壶，喉咙鼓动。
我给他倒了杯茶，眼见他不顾烫就喝了，于是又给他斟满。
连喝了三杯后，小老头仰头环视了我们三人一眼，依旧死死地抱着布包。
“哎，我说老哥，你要想出东西得给我们看看货啊，你别看我们今天刚开业，可是岳州最地道的店了。”大金牙有些按捺不住了。
在大金牙的不停催促下，小老头把布包放在了桌上，慢慢地拉开拉链。
我们慢慢地探过头，只见里面是一块青白色的石头。
玉石？我要倒腾玉石直接找老毕就行了，我一下子没了兴趣。
大金牙嫌小老头动作慢，自己上手把石头捧出来，然后竖着摆正，放到桌子上。
这不是一块简简单单的石头，是一尊青白色的佛像。
整个佛像质地呈灰白色，上面有棉絮状的花，上部份颜色较浅，下部分颜色较深，有点呈紫色，整座佛像三十公分高。
材质是半透明状，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着温润的光。
我对玉石不在行，只能看向大金牙。
大金牙一手把佛像摩挲了一个遍，好半天才撮着牙花说道：“老哥，你这是块玉石不错，但应该属于青海玉，没猜错您是青海人吧？”
小老头小鸡啄米地点头，“额是格尔木的人。”
“那地方不近啊，怎么跑到岳州来了？”我插了一句。
小老头抬头看了看我，抿着嘴，没有出声。
“老哥，你这东西吧，质地很一般，杂色太多。这要是块原石，压根卖不了几个钱。”大金牙摸着下巴，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
“哎呀，这东西可是个文物咧，是我从山里刨出来的。”小老头急了。
“嗯，虽然雕刻成了一尊佛像，但是你这个是个近代的做工，你看这脑袋和身子的比例不协调，肥头大耳的，衣服线条不够飘逸，略欠自由感，衣带帔帛等装饰亦稍显朴素，体形亦匀称有余，但气势夸张不足。”大金牙吐出一串点评词。
小老头听得一愣，神色立马就急了。
“不过，你这块料子是块整料，做工虽不精美，但好在是手工的，老哥，你想出多少钱？”大金牙真诚地看着小老头。
小老头这下有点拿不准了，颤颤悠悠地伸出一根手指。
“一千，倒也恰当，老哥我收了。”大金牙一把抓住小老头的手。
小老头表情立马变得比哭还难看，哆哆嗦嗦地急忙开口，“一万。”
听到这个价格，我把头扭向大金牙，只见大金牙眉头成川，十分难为情，好像下了很大的狠心，“三千，不能再多了。”
小老头一听，都快哭了，“这东西真是我从山里挖虫草挖出来的，但是我婆姨病了，我带她来岳州看病，要不然我一万都舍不得出咧。”
大金牙不为所动，“这样吧，我加五百。”
我看向曹沐，见他自顾自地喝茶，这买卖他完全抱着不参与的态度。
“我挖出佛像的地方，听说以前是一座神庙，那神庙离现在好几千了。”小老头表情凄切。
“行吧，我一万块钱收了，当我开门红，你拿钱给你老婆看病去吧。”我这人耳根软，转身就去拿钱。
大金牙跟过来，在我身边低声说，“你疯了，再过几分钟，最多四千就拿下了，绝对不会高于五千。”
“金爷，以后的生意你做主，今天这单，亏了算我的。”我数了钱，轻声说道。
把钱递给小老头，他数了三遍，然后贴胸口放好，朝我鞠了个躬，说了声谢谢，就扭头走了。
“得，这大好人让白爷做了。”大金牙有些泄气地坐下。
“白兄有自己的准则，你以为都像你个老贼。”曹沐淡淡地说道。
“曹老板，你看出来了？也对，这行当你比我门清。”大金牙变得奸邪起来。
“这佛像是五代时期的，虽然比不得盛唐时期的精美，但也算是个精品，而且这是块昆仑玉。”曹沐冷笑着对大金牙说道。
五代时期？昆仑玉？
感情大金牙前面就是一顿瞎扯，欺负老实人呗。
我朝外看去，小老头早已不见了，不过还好不在了，要是我现在知道内情，又心底一软，估计还得赶上去再塞个千把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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