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娘子是皇帝娘家的亲侄女，一定有很多人巴结，在赏花宴上被人围着很正常。
“然后不知为何万安公主早来了，”文白玉压低了声音，半掩着嘴，凑在林湘耳边说道，“我是听宫女们闲聊的时候说的。”
林湘看着文白玉的样子，不知怎得，心里流过一股暖意。
她很少得到来自同性的善意。
小时候在外面流浪，后来遇到一个大娘，骗着她把她卖了。
后来被卖进各种府宅，年纪小，又没受过什么教养，一件衣服穿一个月不洗也不换也不觉得有什么，常常被同屋的几个侍女欺负。
还是有个在厨房烧火的大娘看她可怜，告诉她要洗澡、要懂得换衣服。
这是她唯一感受到善意的时候。
再后来入韩府，那会儿已经学会很多了，懂得别人欺负自己的时候要还回去。
那时不知道分寸，常常是别人骂她一句，她骂别人十句，自此，人们开始畏惧她。
至于进了宫以后，她知书明法，甚至还有了威严，眉眼稍稍垂下，宫女们就不敢再说话。
而和她一样在宫中做女官的其她夫人，要么佛口蛇心，要么笑里藏刀。
没有什么人是真心实意要与她交好。
除了眼前这个大事小事都要和她说一遍的文家娘子。
林湘眼里有了浅浅的笑意，照着文白玉的样子压低声音，悄悄问道，“然后呢？”
文白玉道，“然后柯娘子就去和万安公主请安了。万安公主一开始还是很平和的，等皇帝来了以后，柯娘子说要献舞。”
林湘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柯娘子跳得确实好看，在台上裙子甩开的时候特别像一朵牡丹。结果万安公主看完以后，就说了一句，牡丹国色天香，你喜欢？”
林湘心中沉了沉，皇上喜欢牡丹花，众人捧之，常常说牡丹贵气十足，只有皇上才能与之相配。
但那都是趋炎附势的人追捧之话，皇上从未当真，也不介意别人用牡丹花色，怎么今日万安公主会说这话？
是皇上不满娘家的人了吗？
林湘垂下眼睛，柯家原本是并州人氏，柯家主君也就是皇上的父亲，生前有些军功，给儿子留了一个兵长的位置。
自从皇上从后宫普通妃子做了皇后以后，柯家成了国舅家，就日渐张狂。
但那时他们到底不敢闹得太过，到底还有先皇压着。
后来先皇去世，太子登基，皇后成了太后，但一直一手把持着朝政，坐在皇位上的太子是个空壳子。
柯家人见此，便鼓动着当时的太后，今日的皇帝，废了自己的儿子，干脆自己做皇帝。
还是太后的皇帝本来就有这个心，但一直忌讳天下的悠悠之口，被他们一说，心思渐渐活泛。
柯家人趁此机会把拉拢朝臣，炮制异象，最终帮着皇帝坐上皇位，成为前无古人的女帝。
柯家人势力更甚，常有御史上疏他们仗势欺人。
皇帝念着他们之前的功劳，一直没有过多责备。
但随着柯家人行事愈发不加收敛，去年年前，她在宫里批奏折的时候，听到户部尚书告诉皇帝，柯家大朗在蜀州强行买地，杀了整整一户农户的时候，大怒。
自此，凡是提到柯家，皇帝的面色总是淡淡的。
旁人或许看不出什么，但只有她和万安公主，两个常在皇帝身边的人才知道，皇帝已经厌恶柯家了。
“柯娘子当时就愣在台上了，接着就跪在台上，诚惶诚恐地说了好久，”文白玉道，“大致就是说自己没有这个意思，不过是想博皇帝一乐罢了。”
林湘抿了口茶，“嗯？”
文白玉看着她的表情不太像是很喜欢的样子，连忙问道，“怎么了？”
林湘笑着指着茶杯，“很好喝。”
文白玉笑了，“是今年的新茶，我还特意加了一点点桂花。
林湘道，“难怪我隐约闻到一股桂花香气。”
文白玉笑容满面。
林湘则是一边喝茶一边想万安公主的事。
那时知道自己由明转暗的人不多，知道自己出去查事的人也不多，据她所知，只有万安公主知道地最清楚。
难道黑袍人是她？
不应该的。
林湘放下茶杯，房门处有些响动。
林湘和文白玉二人抬头，是青黛和飞羽进来了。
飞羽微微屈膝，“娘子，家里来人，说是家里有客人来了，催您回去呢。”
“啊？”文白玉有些惊讶，“青黛，把我配的茶包起来，给湘娘。”
“是。”
青黛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两包茶叶，放在锦盒里扣好递给飞羽。
林湘笑道，“那我这几天可是有口福了。”
文白玉下巴轻轻翘起，“那是自然。”
接着文白玉亲自送了林湘出门。
林湘坐在马车上问道，“来客人了？谁啊？”
飞羽摇头，“没说，只说挺重要的，没说是谁。”
林湘默默翻寻了一下记忆，林家除了董氏已经没有亲人了，林家父亲林知崎好像从小就是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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