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不太喜欢墙刷成这种亮白色,感觉特别像在医院。m.bïmïġë.nët
--啊?
--久病床前至亲疏。每个人的就医史都是一部血泪史,医院这个地方,门里未必得生,门外必然死路,被抛弃被遗忘都是正常的,咬牙坚持才是异数,多得是没有家的孤魂野鬼,这种感觉,特别坏,哎,也不是特别坏吧,就,孤岛绝地,无助无援,很不舒服的。
--这个,我是真没想到,对不起啊。那,什么颜色好?
--不是你的房子,你道的哪门子歉啊?淡黄色吧,跟日出朝阳很像,特别灿烂。
--不是吧?那种颜色一般是酒店大堂用的,偏黄暗啊。
--当然不是了,莫奈的画知道吧?他画的日出,每一缕光都是蓬勃而流动的,感觉,很美,是那个色就好了。
--那,换一间屋看?
--不用,难得这屋子离学校这么近,看看里面再说。
“客厅里最大的那面墙我让人临摹了莫奈的日出,颜料调色都尽可能接近原画,为这个还天天跑博物馆和画展,大概得有半年多,具体往返多少次已经不是特别记得了。”
“厨房灶台和盥洗台都是专门定制的可收缩能升降,对应方向用一点点力就好。龙头里的水一年四季都是热的。马桶旁边安了个扶手,金属的,拿粗毛线给它织了个外套,隐蔽式拉锁,能拆卸,最主要冬天不用担心它冰着手,花洒是淋浴的,旁边有个座位。”
--嘶,洗手台好高,到我脖子,支个带靠背的高脚凳放脸盆洗漱吧,要不然每次洗个脸和淋浴一样。
--那你刷牙怎么办啊?
--凉拌啊,有个洗拖把的小池子,漱口水吐到那里面,还好我弯下腰高度正好,真是谢天谢地。
“衣柜、橱柜都是内嵌式的,里面的横杆可升降,手柄在底下,没有一点点的高低差。”
--哎呀,椅轮还好没磕到柜子上,万一搞掉一块可麻烦了,没住进去就得贴钱。
--没事,我带着卡的。
--可我没钱,万一房东和你吵起来,把你绑了我还得打110,跟派出所说你是我哥,好捞你出来。
--你,你太会胡想了,天天都心重的琢磨些什么。
--不是,被冤枉的好市民都是怎么和片警哭诉的来着?我提前找好素材,临门佛脚指不定人家二话不说给你反踹回来。
--你你你,诚心挤兑人,见不得我好是吧?
--明明叫防患于未然,傻子,你懂什么。
--你你你,你才傻。
--门口一个柜子,凸出一大块,进出肯定得特别小心。衣柜又那么高,我够不着,衣服只能叠好了放了,天天穿着有褶子的白衬衣上学,它日日月月不重样。膜(河蟹)拜神奇的高低差,要是柜子能进到墙里,不占空间,多完美!
--等着,我叫房东过来,把柜子换个地方放。
--叫什么叫啊,有你这么多事的吗?克服就可以了,还麻烦别人迁就你。
--是是是,我嫌麻烦,换了好一劳永逸。
“床是那种低床,底下的柜子是扁长型的,衣服被褥完全可以摊开了放。”
--这床有点高,我得用手扒拉住边沿撑住身体才能上去,下的时候……拿凳子过渡下,先坐凳子,再坐轮椅。
--会不会摔到啊,蹦来蹦去的。
--嘶,不会不会,我胳膊可有力了,以前还帮人拿杆子打果子呢,树干几十米高,这力气就是这么练出来的。这个高度,湿湿碎而已。
--哈哈哈哈,你这天天嘴里有新词,这是粤语吧?
--我看电视学来的,像吧?
--太像了,惟妙惟肖,小生佩服。
--哼,那你赶快得学着点。
--是是是,遵命。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其实,应该,比你见我要早一点。”觉察到怀中人的颤抖,方卓然抬手轻抚她头发,小心到近乎轻微的力道,像是十分害怕会伤害到她,“那天,姑姑难得有时间,我就让姑姑和姑丈陪着我一起到新学校看看环境,在进地下车库的时候,我看见了你。你当时,推着轮椅,很小心的在边上走,大概是要从车库出去。”
车库光线不好,斜坡,还有拐弯,她弓下身,小小的一团,低低的垂着头,紧张的看着路况,然而即便是这样,那轮椅也像和她作对一样,她推上一点点,轮椅往后倒一大截,再推一点,再往后倒一大截。
为什么他会记得这样清楚?
因为当时开车的姑丈差一点没看到她,尖锐的刹车声里,她猛然抬头看他们,脸上全是劫后余生的惶然,一双眼眸却又冷又亮。
“唉,这无障碍设施最全的地方,还是在医院。”姑姑说完这句就第一个下了车,走到她面前,仔细问她是不是碰到了,要不要帮忙之类,她转头,牵了牵唇角,笑一笑。
“谢谢阿姨,没有碰到,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她答,重复了一遍,摇头,长发如扇,拢在背上,“真的谢谢,真的不用。”
他当时脑海里的念头是,这女孩声音真好听,笑起来特别好看,在唇边居然有一个很小很小的酒涡,她这么难的吗,没关系,那,他来帮她。
手随心动,话自里出,他开口问,“同学,你要去哪里?”
她沉默,而后小小声答,“走,出去。”
后来,他就慢慢推着她出了车库,车库外,她向他笑着道谢,牵了牵唇角,笑起来,比刚刚更好看。
她很应该多笑一笑,他得帮她,为着这么好看的笑容,他也,必须帮她。
承旭整个人僵住,她完全没印象了,怎么会完全没有印象的?
“你不记得、不知道我是谁,没有关系,我记得、我知道你啊。”他把她揽的更紧了一点,“后来,看见你在学校过得那么难,我就生气,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气什么,但就是很生气。再然后,我给教务主任打电话,说想调班,理由是,我语文太弱想补强一点。”
“你不应该帮我,我没有记忆了。”方卓然这话完全颠覆她认知,她一时措手不及,唯有不停重复,“我没有记忆了……我没有记忆了……”
“后来,你在我心里的份量越来越重,但是你对我,一时特别开心,一时又特别不开心,在没有办法肯定的情况下,我迫切需要一个明确的答复,我想一直一直护着你。”他一口气说下去,不愿停,不敢停,“我找程臻刺激你,我俩故意勾肩搭背背对着你走过去,我以为你会特别生气,会跑来质问我,甚至会对我冷嘲热讽。但是,没有关系,我会跟你一一解释清楚,我们会在一起,但是,你没有。”
她和老师请了假,没再来上学,他帮她租的电梯房人去屋空,手机停机,踪迹全无,微信和QQ没有拉黑,他欣喜若狂的发消息过去,像拳头打在棉花上,连个标点符号的回应都没能有。
再跟着,她出国了,他尝试联络她,问她好不好,在干什么,跟她叨叨说又下雨了,或者他赢了哪里的才艺比赛,又或者说他骨折的地方变了天就又不舒服,她从前给他的药(河蟹)酒已经用完了,剩了个空玻璃瓶子摆在那儿,不知道哪里有卖,他特别难受。
而她给他的回应永远都是时有时无的四个字,在忙,课多。而且居然,从来没有找他主动说过什么。
到后来他终于烦了,主动断了联系,他不停地告诉自己,你看,女人到底是心狠的,理她干什么,她没有心的,她从来不联络你,你们以前再好,也不能代表什么。
但是,他知道,有什么地方,到底不一样了。
比如,他工作的时候,上下班的时候,总会下意识的转身看身后,总觉得她会突然出现,拉拉他的白大褂,笑着说一句,傻子,你怎么那么笨啊,连我都找不到,唉没办法,只好换我出来找你了。
再比如,他这套房子买的特别早,看房的时候要求走道横平竖直,宽大开阔,没有门槛,瓷砖防滑,整体三面向阳,她说过的地方通通做了别样处理。
售楼小(河蟹)姐(小姐)笑着打趣说方医生真懂,这种事,一般都是丈夫甩给太太就算完事的。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旁观群众修炼手册更新,第 35 章 第 35 章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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