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腿控制不住的发软,承旭紧紧抓住蛋糕礼盒上丝带,指甲回扣掌心,扯出一线清晰疼痛。
呵呵,还能有比现在状况更糟的时候吗?
不论是什么,都来吧,她不会怕的。
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落入一个宽大怀抱,闻到熟悉且厚重的檀香味道,心头一酸,泪水不受控制的滑落。
武家铭沉沉地叹了一声,问话小心翼翼却直击要害,“这次你们分手,和方家有关?以前你不是说你妈妈给过你一耳光,然后呢?”
承旭的脸色几乎在瞬间变成透明,“她,她对我成见太深了,以前是这样,现在……我做到了这一步,还是,还是这样……”长久强压的心酸一口气涌上,承旭趴在他肩头无声恸哭,“以前,以前那次,妈妈骂我,她说,‘你真叫我失望,我是没有对你好过,可也没有叫你去学街边不三不四的小太妹勾引富家子!你从哪学的这些手段?!再和这种人搅在一起,我就不是你妈妈!你也不用做我女儿了!我受不起!’”
最亲近的人,总是知道软肋在哪里的,不论方家周家,显然看法相似,承旭越向前走,离家也越远,最终,沦为事实孤儿。
“然后,妈妈倒下去,像不会醒来那样,倒下去。”武家铭终于懂了,不由心头大痛,死死箍住她,“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承旭神经质般笑起来,“妈妈有先天性心脏病,只是不严重,一直在吃药控制,我乖乖的,从来乖乖的……推着轮椅出去,在楼道里又喊又叫,终于叫出邻居,把妈妈送到了医院。”bïmïġë.nët
再然后,就是收拾屋子之后,那从天而降的支票,谢天谢地,她拿了其中一张,兑了钱出来,付了妈妈手术的医药费。
万幸手术顺利,钟笑禾病况平稳,死里逃生。
但,也是从那个时候起,钟笑禾再没有见过女儿一面。
包括在C国的时候,她也是即来即走,无论亲切和蔼的医护人员怎么劝说,钟笑禾始终坚持推辞。
最终,也是由老克里斯托弗亲自层层特别报告,由承旭自己在手术前的众多文件中一一签名。
“父母和孩子之间,就是一笔从来还不清的债,我永远,永远欠妈妈一条命。”武家铭颤了下,“你真的这么想吗?”
承旭神色恍惚,唇边浮起一缕凄然微笑,“就这样,索性误会了,也好。”
“蛋糕怎么办?退回来的东西呢?”武家铭似是怔住,开口时却问了两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承旭倦怠的闭上眼,“分给医护人员吧,我吃不下去。”
☆☆☆☆☆
承旭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眼前有无数人影闪动来去,嘈杂纷乱,比没睡还累。
突地,朦朦胧胧间听到有人说话,似在激烈争执。
“那女孩还没醒?”
“她,她刚刚才睡下,睡前也是哭了好久才停,就不能让她多休息一会儿吗?”
“过了二十来年清净日子,她往后有的是时间休息!”
“她连刚刚一个多月的孩子都没了,虽然从来不说,但她不说不是不难过!您就不怕,她这次像上次手术之前一样,差点被确诊抑郁症吗?!”
“你是说,在一个男人手上栽倒两次?既是这样,她就更无用了……”那最先发问的声音冷酷之极,不带一丝人类感情,“不过,她对养父母孝顺的很,倒是你,要向她多学学,这几年,你是越来越会反口了,难道是亏待了你吗?”
眼皮上像被涂抹了强力胶水,沉重且肿胀,没能张开。
用尽全力抬了抬手,强烈的酸麻感让人眉头紧皱。
心里一慌,张了张嘴,居然,没有声音。
用力翻了个身,三,二,一,眼前的现实世界顺利映入眼帘。
承旭情不自禁,冲眼前俯身察看她的武家铭微笑。
看到承旭脸庞涨红,又变白,眼内掠过惊慌,无措地张大了嘴,武家铭握住她肩膀,也变了脸色,怔怔脱口问,“怎么了?!”
承旭慢慢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张了张嘴,无声向眼前人求助。
武家铭一跃而起,拉开房门,奔出大呼,“医生,看喉咙的医生在哪里?!”
侧了侧头,慢慢靠回到床角,忍不住泪水涌出,拜该死的第六感所赐,承旭已隐隐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专家会诊的结果出的很快,最终的结果是:组织结构完好,无任何病变,判断因精神压力过大造成病人语言功能丧失。
“失语症?还能恢复吗?什么时候恢复?”武家铭急了,忍不住再问医生。
医生答得十分官方,“武先生,每个人都存在个体差异,这个问题无法回答。现在最好是带病人出去走一走,别再操心其他杂事。”
武家铭听得想打人,早知如此,他才不会让承旭去见那个害人不浅的医生,“什么时候都是这个回答,要你们干什么用!”
突地,袖子被人拉了拉,低头,眼前一张纸片上秀气的四个字,“不要吵架。”
“我又不是听不到了。”承旭见他看过来,在后面认真补了句话。
武家铭看她神色楚楚,心里软下来,“出去走走?”
承旭含笑点头。
两人出了诊室,沿着住院部大楼外围慢慢走,
两人走到远些的长椅上坐下,承旭拿出手机,在便签上慢慢打字,打完,给他看。
“家铭哥,你知道我梦里出现的那个长发女人是谁,对吧?不然我那天被吓醒,你应该问,长什么样子,而不是,是不是那个人。”
承旭瘦了很多,身体的折损也还没有补回来,所以,愈发显得眼睛黑白分明。
承旭太聪明,硬瞒,是没用的。
过了很久,武家铭开口问,“你觉得,洪天志和钟笑禾,他们好吗?”
“好的,他们是尽力爱我的人。”没有任何犹豫,承旭飞快给出了答案。
武家铭摸摸她的发,眼神悠远,“可是,那个时候,家里很穷啊,一块分成几块花。那假如,你的生父生母,他们更有钱,更有地位,你会爱他们吗?”
“多有钱?多有地位?到什么程度?”过了好一会儿,承旭才慢慢打出两句话。
在她心中的潜意识里,亲疏远近,一向有别。
武家铭一时百感交集,正欲回答,突听身后一句,“娃娃,你还认得我吗?”
承旭感到那双大手随即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用手肘固定住自己的脖颈,口型夸张到过分,但她还是认出来了,是——不要听。
老者丝毫不乱,笑眯眯走至两人面前,“对喽,不要停。”
承旭愣愣的看着他,这个人,在哪里见过?
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
如此清静,渐入真道;既入真道,名为得道,虽名得道,实无所得……
这是,街心公园那位写狂草的老者?
承旭感觉到捂着她耳朵的手莫名的抖了下,力道稍松。
顷刻之间,话语就像是群野蜂,铺天盖地般飞来!
“方家那么高看程家,不过就是那姓程的,对内,别人能叫他一声‘程老哥’;对外,别人尊称一声‘程学者’,实际,哼,都是别人的钱垒起来的空架子而已,像是变魔术,再高级,说穿了,假的只剩可笑!”
“东南亚一带盛产甘蔗及各种热带水果,是制造糖果的绝佳原料。其中,以骆氏的糖果帝国为最为出名。”
“二十多年前,骆氏同福氏,两家为了长久发展互惠,商量进行一场商业联姻,骆氏长房幺儿入赘福氏大房长女。”
“仅现金一项,福氏承诺陪送嫁妆八千万美金,珠宝、别墅、基金、股票,更是不计其数,皇帝嫁女怕也比不上。”
“二人当时虽然还都在读书,但你应该想象的到,这两人无论男女,都不乏追求者,对吧?”那老人突然问。
承旭被八千万震得犹自发懵,还没回过神来,闻言木木点头。
八千万美金,好吧,套句东北人民的口头禅,这搁谁谁不迷糊啊?
“福氏那位小名叫阿荷的小姐是真爱自己丈夫,自己这头虽然每每亮出戒指婉拒,却无法用绳子把丈夫捆住,只好对花花草草视若无睹。”
“这个时候,学校新进了一对情侣,说是情侣,也并不准确,他二人自幼青梅竹马,更是已经早早订婚,按男方意思,只待完成三年学业,便可回国结婚。”
“男人英武成熟,女人爽直泼辣,加上经历相似,几人格外投缘。”
承旭脸色渐渐雪白,紧紧咬唇,一言不发。
“但过不多久,二人就分了手,并前后脚退了学,回国。”
“那位阿荷小姐的未婚夫也在此时失踪了。”
“更糟糕的是,阿荷小姐,其实已经怀孕,只是没有合适机会说明。”
承旭双手发抖,一面在手机上打字,亮出疑问,“未婚夫是跟那女人走了?”
“那倒没有,他另有一个情人在中国,是通过网络认识的。”老者似笑非笑,“阿荷小姐追过去,找到了人,心上人却无论如何也不听劝,反而提出私下大可开放式婚姻,互不干扰,孩子月份太小,加上连日奔波,动了胎气,只好静养。”
“男孩殷勤周到跑前跑后,这位未婚夫也乐得轻松,索性又玩起了失踪。”
“那对情侣则开始商量如何告知家里二人已无感情的事实,却不想两家老人都是个性刚直,这次送二人出国是集两家之力,闻听有变,动起手来毫不手软。”
“两个遍体鳞伤的失意人叫上好友,喝了个大醉,等清醒时,才发现坏事。”
“男人身侧躺着的,是医院新认识的小护士,而非之前提出尝试找找感觉的未婚妻。”
“女人的老父自觉丢人,解除婚约,解散公司,回乡种地去了。”
承旭愣了愣,低头打字,“啊?阿荷小姐和未婚夫也分手了吧?”
这两对情侣,太没意思了,打乱了重新组合也好啊。
“再之后没过多久,两人又吵了一架,阿荷小姐的孩子急产出世,差点没保住。”老者的笑容慢慢渗进恶意,“阿荷小姐的心态也慢慢发生了变化,她不能不变,因为——她发现未婚夫不停地换女友竟成了吃饭喝水一样的必需。”
“所以,她就坐在楼顶上,要把这代表耻辱柱一样的孩子,给活活摔死!”
一股寒意包围住承旭,其实她多少能明白这种恨。
“这孩子也是命大,最后关头,叫人拦了一下,拣回条命,可惜,神经受损,腿不行了,只能坐轮椅。”
承旭牙关紧咬,格格作响,整个人摇摇欲倒。
“那未婚夫从此规矩了,再不随便结交女性,还和阿荷小姐生了个儿子,对他极尽宠爱。”
“小儿子陪祖父回中国观光时,老人家心脏病发作,因为怀疑医生弄鬼,他就把医生,用他不离身的一把军刀,给砍了。”
“被砍的医生也是倒霉,他根本不是主刀,至多算,有点儿傲气,而已。”
老者微笑,“周小姐,但凡这几个人能有一个稍微清醒些,你或者姓洪,是堂堂正正的洪家小姐,不会良缘难成;或者姓福,只怕你说太阳是你的也无人反对,绝不至潦倒凄惨,举步维艰。”
浓重的檀香钻入耳中,混合着怪异的、令人作呕的酸味,“周小姐,你难道就不想,为方医生,讨个说法?”老者一拍她肩膀,啧啧连声,“还真是个娃娃,再过几天,自会有人来佐证这个故事。”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旁观群众修炼手册更新,第 118 章 第 118 章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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