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撩开三分眼皮,满目雪白晶莹让他一时间有些发愣,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昏倒后被方青衣就地丢在了冰天雪地的野外。好在这个念头刚刚一转,便听越琼田满是欣喜的声音从一旁传来:“醒了!当真醒了!朱大哥醒了!小骨头,你果然没骗我。”
髅生枯魅甩着两条骨臂“嘎嘎”怪笑:“本座自是不会骗你!不过我瞧他醒虽醒了,胳膊腿儿大约还是不好使的,还要躺上一阵子等那些血啊肉啊长起来……人类肉身当真累赘!累赘!”
越琼田这一两日不知听他絮絮叨叨嫌弃了多少回,早当做耳旁风,只连忙凑到铺盖前,又不敢高声,压低了嗓子小声试探着叫了声:“朱大哥。”
朱络咧嘴一笑,连嘴角和脸皮都是抽痛的:“好着呢,耳朵尤其好,你大声点说话没关系。”
越琼田不好意思的笑笑,这才在铺盖一角跪坐下:“朱大哥,你这身伤当真吓人,连师父都有些棘手。偏偏小骨头还一口咬定不需外力助你,他说你修习的功法自有奥妙,可将伤势化险为夷。这般不着调的说法,师父竟是信了,还好你果然醒了过来,不然我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一开口便不自觉将髅生枯魅卖了个干干净净,朱络脸上仍挂着那副嘴疼脸也疼的笑模样,眼角一点斜光轻轻一瞥,正抻着脖子打量过来的髅生枯魅接了个准,不由得一身骨架“哗啦”一声打了个颤,向着屋角一缩再缩,瞧热闹的心思登时淡了九分。朱络只做不知,向着越琼田笑道:“你怎的连方前辈的判断都信不过了,平白闹这好一通担心。”
“我哪有不信师父!”越琼田连忙摇头,“只是朱大哥你不知,你当时一身是伤,血葫芦一般,只看着都要吓死人。若再不闻不问晾在一边,怎么瞧都是十死无生。这却是与信或不信无关……”
朱络笑着接过话:“是小越一片纯然友爱之心,在下惭领了。”
越琼田登时满眼皆笑,开心一回,又拍头道:“我怎么还拖着你说些有的没的!朱大哥,快给我瞧瞧你的伤……呃,我还是去叫师父来看。你现在觉得如何,可有十分不妥之处?”
朱络轻轻摇头,听着自己颈骨传来的“咔咔”僵脆声,见越琼田跳起身急匆匆跑出去,才又慢悠悠扭头去看髅生枯魅:“你可有话对我说?”
髅生枯魅眼中幽火茫然闪烁,似是不明所以。
朱络勾起嘴角,这点细微动作牵动伤口,带来阵阵火辣辣的痛楚。但偏偏是这份疼痛,才叫他生出鲜明的仍然活着的喟叹。血月之境中,那道声音对生死之事轻描淡写的态度导致的恐惧和后怕到了此刻,才一浪浪翻涌上来,一身伤势带来的痛苦越鲜明,越清楚明白的提醒着他是如何不知不觉在生死界线上走过一遭,尤其这份经历本不是他所愿……朱络盯着髅生枯魅的眼神不由隐隐带上几分杀意,又自行缓缓克制下去,哑着嗓子慢慢道:“是‘它’指使你推脱方前辈为我疗伤对吧?”
“它?”髅生枯魅终于反应过来朱络在追问什么,本就雪白的骷髅头登时仿佛又惨白了三分,很是后怕,“是那股力量!是魔尊之力!我抗拒不了那股力量,它能碾灭我,如杀蝼蚁,我不敢违背……”
朱络哼一声,偏过脸不再看他:“不要让我知道再有下一次。”
然而口中言辞锋利,朱络却止不住自己心口正微微的一股股泛出冷气。玄瞳之能,内有血月之境收放意识,在外亦有种种手段可做排布,偏偏自己又无能彻底摆脱对其的依仗……这般几乎处在绝对劣势的抗争,似乎无论如何都只有惨败这一结局。朱络自诩自己绝非怕死之人,但若思及堕入此等魔道,不由自主滋生出的恐惧远胜于被杀灭肉身甚至碾灭神识。而要在此种困境中求得一线生路,又是何等艰难!
那一瞬间,颓丧无力之感乍然涌上,织成一张灰霾罗网将他死死扣在内中。朱络将自己的呼吸放缓到几近于无,脑中一片空茫之际,几次与血月之境中那个声音交流的记忆变得格外鲜明。一句句对话在脑海划过,忽倏溅起一点细碎的水花,张扬的跳入了他的思维中。
朱络半闭着的眼睛猛的一睁,几乎喊出声来:“‘他’是谁?”
分明还有一人,非是玄瞳之主北海魔尊,也不似杨……自然更不会是自己,却能让玄瞳之力既赞扬又困惑,甚至还有几分无可奈何的挫败之感……这个人与玄瞳的交集更深于自己,但又似乎并不位于弱势。若是当真还有这样一个人,若是能找到这个人,若是……
脑中仿佛一阵阵的烧灼起来,一股强烈的兴奋陡然滋生,声势浩大的开始撞击朱络的理智。他平躺在铺盖上,锦被下的身体却在微微颤抖,不得不反复的用力握拳,让指甲掐入掌心和手臂上伤口的开裂导致的疼痛来镇定情绪,不过短短片刻,已是从头到脚一身大汗,才将那股失控的亢奋压制住了,缓缓透过了一口气。
屋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越琼田快步引着方青衣进来。神色冷肃的道者一进门,正对上朱络转头望过来的视线,瞳仁清亮,黑白分明,显然并未因鬼气的侵袭迷乱了神志。方青衣虽对朱络出身存疑,但见此心中仍是稍慰,微一点头,正要开口,不想朱络却抢先直愣愣的问了句话出来:“方前辈,你可知北海魔尊的来历根脚?”
一句话问得在场几人都是一愣,连髅生枯魅都忍不住摸了摸脖子,只觉一股寒气正沿着脊椎骨攀爬上来。方青衣倒是神色未变,只道了句:“何来此问?”
话一出口,朱络也后知后觉了自己的莽撞,尴尬笑了两声:“倒也没事,不过拜这身伤所赐。偃鬼王不过略沾魔尊遗泽,鬼力已是雄厚若此,不免一时好奇北海魔尊昔年何等威风八面。在下见识不多,倒是从未听人提过这位魔尊的身家来历,难免颇感神秘。”
方青衣不知是信了还是不信,点了点头:“青冥洞天并无相关记载,想来神京也不曾有……”
朱络听到“神京”二字,脸皮一抽,险些崩掉了勉强摆出来的舒缓表情。只不过他之前对越琼田表明出身时,便不曾想能将方青衣瞒住,因此只是慢慢抽着气笑了笑:“神京玄门皆不知,青冥洞天也无记载,看来北海魔尊的来历当真成迷。”
“成不成迷,不过旧闻,其身后遗脉流毒,却是当下炼气界不可不慎重之事。”方青衣目光落在朱络身上,并不遮掩话中弦外之音,但随即却矮身就座,探查起他的伤势情况,徒留朱络被这几句话不上不下吊在那里,难受之极。
越琼田对此全然不觉,只认真在旁看着方青衣的动作,候了片刻道:“师父,朱大哥的伤势如何?可有恢复?”
“不过不曾恶化罢了。”方青衣摇摇头,“此伤非寻常之法可医。”
越琼田顿时有些着急:“我看朱大哥的精神已经好了许多,人也醒过来了,怎的伤势却未曾见缓!”
“哎哎!小越此言差矣。”朱络立刻接过他的话,“方前辈言‘不曾恶化’,其实便是见缓之意,你怎么糊涂了。”
越琼田越发云里雾里,看不懂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只得一转身又挨上方青衣手臂轻摇:“师父,此是何意?”
方青衣示意他揭开锦被,去看朱络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他遭偃鬼王鬼气灌体,在内脏腑经脉皆被侵蚀,在外就是这一身被鬼气生生绽开的皮肉伤口。鬼气一日不祛,便不会停止对身体的破坏,但从昨日至今,鬼气仍在,内外伤势却已不见恶化,自然可称之为见缓。”
“方前辈看得清楚。”朱络笑笑,勉强动了动手臂,“祛除鬼气需从长计议,非是一朝一夕之功,届时或许还需前辈与小越助我一力。”
方青衣自也知晓鬼气难缠之处,闻言眉头微动:“髅生枯魅言你有秘法应对此伤,看来不虚。”
朱络心知此秘法与彼秘法截然不同,但内中曲折隐秘,只得顺着方青衣的话道:“倒也不假,在下有一师传阵图,可将鬼气渐渐打磨祛除。但此刻起身尚且艰难,布阵之事还需押后几日。届时亦需有人为我守阵,免遭外力侵扰。”
方青衣点了点头:“既是师门秘阵,便叫琼田为你护持吧。”
越琼田在旁连忙应声:“朱大哥你放心,我定然好生为你顾守……不过你大约还需先躺上几日,至少也要外伤收敛,不碍着行动才是。”他说着话,一边伸手试探着去拨开朱络被血水腌得一团污糟的衣襟,凝固的血块将伤口和布料粘成一片,入目难辨,只觉惨烈之极。他一边拨弄,一边忍不住小口的抽着凉气:“朱大哥,你可要收拾一下,再敷些伤药?”
朱络也觉自己身上血污汗渍腌臜得很,见方青衣并无拦阻之意,便笑道:“正要劳烦小越……和髅生枯魅相帮。”
朱络醒来时已是微暮,再被越琼田和髅生枯魅搀着架着打理了一番身上的血污伤口,天边早已染上了黛青颜色,些微几点寒星伴着钩月挂在天边,倒是个冬日里难得的晴朗天气。
朱络也终于看清了几人暂时栖身的雪庐全貌,颇有几分琼楼玉宇的惊艳之感。只是方青衣大约只有坐卧起居之需,冰雪屋舍内外空空,不见半点费心装饰。朱络拥着被子坐靠在新换过一番的铺盖上,看着眼前雪檐冰壁,不知怎的竟又忆起之前自己凭魔尊六绝潜入松月清听的旧事,松雪梅花,皆是冬景,两处滋味,却截然不同。当此际空景寂寥,一时思绪也不由恣意脱缰,伸手捻着丹囊中白玉发簪,恍恍惚出了神。
偏是此时,屋角忽来一阵稀里哗啦白骨撞响,硕大闪亮亮骷髅头一晃蹦进了视野边角。髅生枯魅捏着一块不知打哪顺来的布头,沾着雪沫颇为爱惜的仔细擦拭着自己的头骨,擦了几下,许是不耐烦双臂高举的别扭姿势,索性一伸手将那颗雪白的骷髅摘了下来,抱在怀里细抹慢揩——这般情形入目,朱络那点好容易生出的风月闲心登时被挤兑得无影无踪,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你那副灵骨寻常尘埃沾染不得,你是在擦个什么趣味!”
髅生枯魅仍擦拭得津津有味,摇晃着颈骨道:“本座见你先前血葫芦似一个破烂身体,眉眼都辨得艰难,擦擦洗洗后立刻整齐入眼很多,才知你们凡人还有这般的拾掇本事。本座这身灵骨可称得上俊俏无双,自然也要好生打理才是。”说着话,很是爱惜的抹了抹自己的天灵盖,捧在手中左右端详,“甚美!甚俊俏!不愧是本座的骨头!”
朱络被他辩得无言以对,只得感叹了句:“冥迷之谷中尽是你这般的白骨精灵么!”
髅生枯魅登时有些不悦:“本座乃是冥迷之谷四尊者,岂是寻常白骨可比……哎!咦?咦?咦……”他前一瞬还在趾高气扬说着话,一股冰风透门而入,月色下晶莹剔透得仿佛泛着荧蓝色的冰层悄无声息一层层覆上他的身体,眨眼间将他封冻在了原地,甚至连那颗骷髅头都没来得及安回颈子上,只能就着被捧在手里的姿势,明明暗暗烁动着眼眶中的幽火。
方青衣的身影随着这阵风出现在房中,看了看噤声的髅生枯魅,又转向朱络:“偃鬼王、冥迷之谷、那你呢,你又与北海魔尊是何关系?神京弟子与魔尊遗脉,此事若昭然天下,即便是裴宗主,只怕也难绝炼气界悠悠之口。”
朱络并不意外他的到来,甚至还挪了挪身子拱了拱手:“方前辈待到小越睡下才来此一问,想来并无要将此事随随便便公之于众的意思。晚辈亦不愿使前辈常怀疑虑,只是此中事颇涉师门隐秘,不好尽言,还望前辈见谅。”
方青衣缓缓点头:“神京私密,贫道无心打探。此来只为问你几事,你若坦言,便无后话。”
朱络后背微微挺直:“前辈请问。”
方青衣略一思索:“贫道在五年前曾听闻神京出了一场内乱,东天震与南天离两部首徒遭逢意外变故,一死一佚,内情如何,却丝毫不曾外传……”
朱络不免苦笑出声:“正是东天震的杨辰师兄与在下。”
“裴长恭之徒……”方青衣重新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心有机巧,不似你师父纯然之质,倒像是裴长仪的弟子。”
朱络闻言只能打了个哈哈:“原来前辈与宗主和师父也是旧识。”
“几面之缘。”方青衣无意多说,转而问道,“看你如今情形,当年之变,想来与魔尊遗祸不无干系。你离开神京,身怀魔遗又隐姓埋名这些年,可是师门授意?”
方青衣这一问不免诛心,饶是一身伤痛乏力,朱络也登时坐直了身子,脸上神色收束严整:“前辈勿生此念,无意沾染魔功遗毒、乃至师门难容,皆是在下一人行事。碧云天门风不容魔氛玷污,当年乃是北天云主亲自出手清理门户,只是在下侥幸未死,重伤流落他方,才隐姓埋名过活至今。”他顿了顿,又道,“至于如何招惹魔祸沾身,此事在下却不能详说。”
方青衣摇了摇头:“魔类狡诈,手段更是诡奇难测,便是神京对其的防备,也难说天衣无缝。何况我今见你,既已知果,也就无须知因了……你如今身负魔功,脚踏魔道,非再是神京高徒,而是魔尊遗脉之流。贫道且问,你与偃鬼王、与冥迷之谷等,可有不同处?”
朱络回答得颇有几分谨慎:“前辈知表,又可知里?在下身负魔功,未生魔心,虽被迫与魔尊遗脉并行,却未当真堕于魔道。此间繁复,我亦难说,前辈亦未必尽信,只能自认道不曾偏,心未曾改,魔功玄功,不过殊途同归,为世间守正而已。”
方青衣反倒皱了皱眉:“以琼田之言与贫道观之,你行事确实不似魔类,又对正道门人多有援手之谊。只是魔物之染,如附骨之疽,常见沉沦者,少见自魔道回首之人。即便如今贫道不疑,你心亦坚,但魔功侵染日久,只怕你未必还能如今日所言。”
“前辈若如此想,在下也无话可说。”朱络微垂眼,沉默了片刻,才又缓声道,“当日在下入小越灵识幻境,见梅君旧地前,有前辈所遗手书,道心明澈。在下不才,心中亦有一方标的所在,如夜航之塔、船舶之锚,情系于彼,魔途不履,若将来终有行差踏错之日,愿先自灭肉身神识在前,已全己心。”
“赌咒发誓,大可不必。”方青衣不为他言辞所动,仍肃着一张脸,摆了摆手中拂尘,“若为杜绝后患,你早已死在贫道剑下数次。既然不曾杀你,便也不会刻意为难。你今日之言,非是说与贫道听,你可知?”
朱络立刻点头:“在下亦非向前辈剖白己身,乃是自鉴耳。”
方青衣这才又深深看了他一眼:“通透太过,也未必善。但愿你心中标的,当真能将你锢于正途之上。”言罢,也不待朱络再多说什么,身形微转,便如来时一般,刹那隐去了。
在方青衣离开后,房中凛冽冰风亦散。朱络抱着被坐在铺盖上,大略回想一回两人适才谈话,忽的喃喃出一句来:“道是无情却有情……”
耳边有连串的冰块碎裂声响起,随着逼人的寒意渐渐回升,将髅生枯魅禁锢住的冰层也在消散。冻得半僵的臂骨捧着骷髅头摇摇晃晃安回颈子上,髅生枯魅一连几个趔趄,才站稳了,难为他挤出副龇牙咧嘴的模样,冲着朱络不满指责:“修魔尊功法,履魔尊旧途,哪里不好?你倒要那般嫌弃!”
顿了顿,见朱络不搭理自己,又继续道:“魔尊之力强大无比,你说的‘标的’又是个什么东西,能与其抗衡?莫非这几百年间,你们炼气界又捣鼓出了些奇奇怪怪的功法或法宝?”
朱络这才撩了撩眼皮看他一眼,悠悠道:“非是功法,非是法宝,修者凡人,人人皆有之物罢了。小骨头,你可知‘情’之一字之深奥?”说着话,忽又“呵”一声笑了出来,“罢了,你们那冥迷之谷从来没有的东西,你又怎么会懂!”
“那是什么东西?”髅生枯魅脱口便问,随后才后知后觉的抗议,“不要叫本座小骨头,本座大名髅生枯魅!髅生枯魅!”www.bïmïġë.nët
朱络不理会他那点恼怒,却又不知是回答他的问话,还是自言自语的又开了口:“人生而有情,白骨却是无心。世间情意,血亲、手足、爱侣、师徒、同袍……千情百味,才成就这片红尘万丈。自上古而来,无数族属云烟过眼,却是看似最孱弱的凡人据得广袤天地。甚至如你这般的天养精灵,魔怪之属,九幽之体,号称不灭,也免不得视人身七情魂魄为最精粹的补物。昔日北海魔尊那等威风,纵横天下,最终也仍没能灭尽凡人,反而让自身湮没尘埃之中,小骨头,你说这是何故?”
髅生枯魅一愣,脑袋慢吞吞划了一个圈,像是被他落落长一番话绕晕了。好半天才磕哒着下颌骨,嘟囔一句:“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本座不懂!不明白!”
朱络又笑一声:“你若懂了,你们那冥迷之谷魔主的位子,说不定早就是你的了!也幸好你们不懂,否则白骨生心,定然可怕。”
“啊?”髅生枯魅更是一头雾水,满眼迷茫,甚至连两个黑洞洞眼窝里的幽火也好似飘忽许多,又艰难的想了想,才道,“你们懂得,我不懂得;凡人懂得,修者懂得,精灵魔怪却不懂得……哪有这样的道理!我等精灵,分明远胜孱弱凡人!”
朱络“哈哈”一笑,扯动伤口,又不免吸了口凉气,才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戳了戳胸口,“你们冥迷之谷的白骨骷髅,这儿,还有这儿,都是空心的。凡人也好,修者也罢,却都是实心。生而为人,比你们多了至少一颗心的分量,自然也就比你们多懂了一些。”
髅生枯魅随着他的话,不自觉也在白惨惨的骷髅头上摸了一把,又抠了抠细瘦伶仃的几根胸骨,倒像是当真信了。踌躇一瞬,有点不太确定的看了朱络一眼:“多啃人心能补补么?要不?挖一颗?挖一颗塞进去?”
朱络“噗”的一声,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连忙倚住身旁一颗引枕,才凉丝丝的看了他一眼:“不是自己长出来的,哪怕你每天有一百颗新挖出来的心塞进去换,也没有用处。”说罢,窸窸窣窣拍了拍锦被,蠕动着小心躺了下去,双眼一合,一副要就寝安眠的模样,懒得再搭理他了。 笔迷阁为你提供最快的玄瞳变般若兰宁更新,第 81 章 章八〇 行行唯问心免费阅读。https://www.bimig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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